孟瑶和郭纤凝拥抱,除了这句,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她心中无限怅然,却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
她和沈风亭的感情自然不比郭纤凝和沈风亭,但那天,却也的确是共犯。
不伤心是假的,伤心欲绝,谈不上。
“风亭被折磨已久,这对他来说也是种解脱。”郭纤凝说。
之后两人分开,郭纤凝没走多远,又突然回头。
“孟小姐,如果不介意,我能不能替风亭问一句话。”
她立定了,有点痴痴地审视着孟瑶。
在这一刻,孟瑶突然有点恍惚,她有点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郭纤凝,还是那个问她“有没有人说过你眼睛很特别”的男人,沈风亭。
“您问。”孟瑶嗓子发紧。
“你有没有爱过风亭?”
郭纤凝的眼神突然间热烈直白了起来,她的眼神,和那天下课后沈风亭把她环抱在座位上,太像太像。
郭纤凝人不错,起码在这件事上做的体面。
在沈风亭同她解除婚约时,她没有把这笔账算到孟瑶头上,在沈风亭去世后,她还能按照他的请求,把遗物送到孟瑶这里来。
可孟瑶不能说谎。
“没有,郭小姐。我甚至因为沈老师喜欢我,很困扰。”
郭纤凝抿了唇,有些无措。
“对不起,我替风亭向你道歉。他这个人,像孩子一样简单赤诚,怎么想就怎么做,可能自知时日不多,太任性了,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孟瑶垂下眼去:“他人都没了,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何况,我也没有怪他。”
要怎么怪他呢?分明是在被偷心的那晚,里应外合。
后来,郭纤凝离开,孟瑶才打开了沈风亭的遗物。
文件袋密封着,拆开,里面是各种证件,和几张银行卡。
沈风亭把密码随意地写了一个条子,和那些卡装在一起。
条子上的字体和他的人一样病态。
“我没有车也没有房,那些都是束缚人的东西,但这几张卡里应该有个百来万,去买个礼物,就当我送你的。”
百来万,她过年随随便便收的压岁钱都比这个多。可沈风亭只是个大学教授,这对他来说,兴许是全部身家。
孟瑶颤着手收起来,又打开了那本手帐。
那是一个带绑绳的植鞣革笔记本,里面简单粗暴的用标签纸分了区。
前半部分是情绪日记,后半部分是他写的诗。
孟瑶坐在公园里,摊开沈风亭的手帐。
他的字是好看的,可跟人一样癫。
通过他的字里行间,孟瑶发现,原来他在好多年前就在跟抑郁症抗争了。时好时坏。
读心理学,也是为了自医,谁知让自己走向了更深的深渊。
关于孟瑶的,也有三篇。
第一篇,是她去参加珠宝展那天。
“我一直期待怦然心动,也一直想在遇到爱情后过把瘾就死。我遇到了。”
第二篇,是她去他的办公室那天。
“我的精神状况已经自顾不暇,按理说不会在意一个缺课的学生如何。我想,这应该就是命运的安排,居然让我在这样的场合再次遇到她。”
第三篇,是两人在课后做坏事。
“上天怜我,我可以去死了。”
孟瑶的心拧成一团,只觉得透不过气。
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直白热烈的爱过,更没有人因为她赴死。
那时她不过十八九岁,这对她来说,太震撼,是不可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