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娜一大早起来的时候，裴立群已经在沙发看报纸了。
你别说，这别墅少了个人，好像突然感觉就不一样了，静悄悄的，裴娜都差点以为这屋子里被按了静音键。
楠姐走了，还真有点不适应，连裴娜都感觉到了，裴立群怕是感触更深。
“早啊爸”，裴娜打着哈欠，凑近了才发现，裴立群面前的茶几上还放了个特别精致的盒子。
“你一会过去把这礼物带过去”，裴立群折了下报纸，若无其事瞟了一眼裴娜。
“不用，我有备了礼物”，裴娜笑着也坐下。
裴立群冷冷瞟她，裴娜不自觉坐得远了几分。
“你准备的都是些什么礼物，太小儿科，别丢了我裴立群的脸。”
“哦……”裴娜点头，显得委屈，她爸自己想送就直说，非得贬低她干嘛？
“去吧，早点过去，早点回来”，裴立群又折了一下报纸。
裴娜蹙眉，看了一眼时间，“爸，我刚起来，早饭还没吃呢。”
裴娜最后被她爸半嫌弃半威胁的，连个早餐都没好好吃上，就直接出门了。
裴娜刚准备上车，余光瞟见了一辆车子驶过来，她顿下脚步，手插兜等着。
林宥泽的车子很快停在面前，他将车窗摇下，笑了笑，“上来吧，去楠姐那。”
有人送有人一起，何乐而不为，裴娜二话不说就上了车。
裴娜上了车，系上安全带的时候看了一眼林宥泽，不咸不淡的，“你倒是很积极啊。”
“楠姐对我不薄啊，热闹热闹嘛”，林宥泽倒是笑得坦诚。
是挺热闹，敢情楠姐不只叫了他们，林宥泽和裴娜到的时候，楠姐那里已经很热闹了，麻将桌都摆开了，楠姐嘻嘻哈哈跟人正打得火热，看着像是年轻了许多。
也是，人家本来不老，跟着裴立群，非得伴成熟罢了。
“来了，随便坐，我打完这几把”，楠姐瞟了他们一眼，一点不客套，指了指沙发处，让他们自己坐着玩先。
裴娜坐下的时候不太愉快，她都还没来得及把她爸的礼物送出去呢，但看着麻将桌上乌烟瘴气的烟雾，内心里不有些烦躁。
更出乎意料的是，楠姐还叫了闻莺莺和魏天，他两一起来的。
裴娜咬牙，这算什么，彻底放下过去了，不跟闻莺莺作对了，不是情敌就握手言和做朋友？
“行，我赢了，咱们马上开饭”，看闻莺莺和魏天也来了，楠姐特别干脆的将麻将一盖，然后笑呵呵起了身，陪着她一起打麻将的那几个，也撑着曼妙的身姿起身了。
像是定好了时间，刚将麻将桌撤了，就有人送了饭菜过来，看着像是大饭店的手笔。
“这饭菜不便宜吧？”裴娜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
“那是，不过不用担心，我有钱，我不乱挥霍的话从你爸那拿来的钱够我过下半辈子了。”
是这么个理，但这话当着裴娜的面说，总还是感觉哪怪怪的。
送来的人将饭菜小心翼翼摆上桌的时候，大家伙倒是都将礼物给拿出了，都是些表达心意的礼物，只有裴娜那个盒子里的，价格不菲。
楠姐也不傻，看着礼物，瘪嘴，不太愿意收的模样，裴娜也不太爽快，皱眉，“行了，懂了，我再带回去行了吧？”
楠姐这才开心的笑了，看着是真的打算跟她爸老死不相往来，井水不犯河水了。
裴娜说那礼物再带回去那话，虽然话是对楠姐说的，但目光不自觉瞟向闻莺莺，怎么总感觉不得劲，这要一桌吃饭吗？
还真就一大桌，这顿饭吃得热闹，相当热闹，但又热闹得不对劲。
楠姐那几个朋友，那可是相当能说，又八卦又叽歪，嘻嘻哈哈笑声都瘆人。
但裴娜的目光更多的是放在林宥泽和闻莺莺身上，她是真担心，担心林宥泽的情绪跟目光跟随闻莺莺而去，要真那样，那她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哪即使是左防右防，被楠姐的朋友拉着嘻嘻哈哈问话的空隙，还真就没见着林宥泽了，下意识看向魏天的方向，好嘛，闻莺莺也不见了。
裴娜内心一声闷操，立马就往无人处寻找了，这会其他人都在大厅。
闻莺莺其实就是跟所有人不熟，又不善谈，所以想自己到阳台透口气，结果就被林宥泽堵上了。
闻莺莺手肘微倚着阳台栏杆，沉默着，她不太想跟林宥泽说些什么，但林宥泽不让她走，她每一次要走，林宥泽都将她又拉回，她不爱拉扯，干脆自己就乖乖倚栏杆不动了。
林宥泽在抽烟，也没有说话，但就是想跟闻莺莺呆着。
他没法解释什么，很多事情摆在眼前，由不得他解释，唯一能说的就是他真没用，但骂自己的话，好像又不太说得出口。
“你这烟味可呛到我了……”闻莺莺皱眉，这么沉默相对也不是办法。
林宥泽看了她一眼，瞬间就把烟掐灭了。
“不抽了”，林宥泽看她，凑近了几分，犹豫着将人圈进怀里，其实只是看起来圈住了，林宥泽两手撑了栏杆，所以闻莺莺被他全部盖住了。
“你别生我的气，我们好好说，行吗？”林宥泽撑着栏杆的手收了收，这回是真把人圈住了，语气温柔，极致讨好。
裴娜火气蹭蹭的上来，看不到顾元股的脸此刻有多得意，但是林宥泽这语气着实跟个小丑一样，他怕是忘了在自己面前是怎么趾高气扬的了。
在自己面前那么嚣张，在别人面前跟个舔狗一样，林宥泽真他妈的可以啊，裴娜恨得牙痒痒。
“说句话，好吗？”林宥泽讨好劲更浓烈了，声音都快要把人融化了。
“我说你大爷”，裴娜都看不下去了，上前两步就扯开林宥泽，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林宥泽脸色凝重，突然反手也给了她一巴掌。
裴娜怔住了，林宥泽她打了多少次，可没一次敢真的还手，她缩着眸子看向惊魂未定的闻莺莺，闻莺莺刚才被她突然的出现，突然的拉扯林宥泽，下意识后倾，差点从阳台掉下去。
第74章小太妹
气氛瞬间沉重了。
“你们聊，我先进去了”，这氛围让闻莺莺下意识想逃，现在林宥泽是裴娜的人，怎么解决是他们之间的事，她今天过来就仅仅是因为不想得罪楠姐罢了，楠姐给她抛出友善橄榄枝，她没有理由不接，没有理由要跟楠姐作对。
“你进哪呢？”裴娜的火气彻底被燃起来了。
在闻莺莺抬脚想往里走的时候，突然又一把将她给推了回去，这一推后背直接撞上栏杆，闻莺莺不禁尖叫了一声。
“裴娜，你他妈疯了吗？”林宥泽咬着牙，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这动静倒是将大厅的人吸引了过来，其他人到阳台的时候就只看见裴娜跟疯了似的冲上去打林宥泽。
林宥泽这回倒没再还手也没躲，只是缩着眸子盯她。
“娜娜，干什么呢？”楠姐呵斥了句，上前拉了拉她，然后语气又放轻，“差不多了啊，我这新房，你要让它变凶宅啊？”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啊，别在我这闹，都打哪来回哪去吧。”
“魏天”，楠姐瞟了一眼魏天，又看了一眼闻莺莺，“你先送顾小姐回去，顺便叫人把我这几个姐妹也送送”，楠姐都安排妥当，才又看向林宥泽和闻莺莺，“你两怎么样？也走还是再坐会？”
林宥泽没说话，只是在魏天扶过顾元股的时候，又深深看了她一眼。
林宥泽看着所有人的身影离开，然后才看向裴娜，“你回去还是留下？”
“回去，回我爸那里去”，裴娜狠狠瞪他，现在她可委屈得很，想找爸爸的怀抱呢。
“行”，林宥泽轻叹口气，倒是跟个没睡发生的人一样，“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想送死吗？我告诉你，我绝对告诉我爸”，裴娜咬牙看他，然后哼了一声自己撞开他肩膀先离开了。
“楠姐，我先走了，今天扫你的兴了”，林宥泽看了楠姐一眼。
楠姐笑了笑，“没事，你去吧。”
林宥泽抬脚跟上裴娜，裴娜先到的林宥泽车边，没上车，而是抬脚踢了车身好几脚，踢得车子都呜呜的响了。
“上车吗？”林宥泽拉开车门，然后看向始终气急败坏的裴娜。
林宥泽拍上车门，已然坐到了驾驶座上。
裴娜胸膛起伏，在外面站了好一会，然后才气呼呼上车。
“系安全带”，林宥泽瞟了她一眼，裴娜不为所动，整个人还沉浸在生气里，林宥泽无奈，凑过身子去给她拉安全带，谁知裴娜一把推开他，“林宥泽你他妈贱不贱啊？”
裴娜以前只骂过闻莺莺贱人，现在看来，都贱到一块去了，林宥泽更贱。
林宥泽懒得理会她，径直拉了安全带给她系上就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裴娜骂了很多，什么难听骂什么，林宥泽都没有还嘴。
其实不管裴娜动手还是动嘴，林宥泽就没想过要还击，但是今天裴娜差点伤到闻莺莺，那他不能再心平气和的纵容她。
快到的时候，林宥泽才淡淡看了裴娜一眼，“骂够了吗？车后面有水，喝点继续骂？”
裴娜看着林宥泽，反而骂不出来了。
“林宥泽，你真的不怕死是吗？”裴娜看着他，看着越发陌生的人。
“我说过了把命放你手里，我还放心，你要让我死，我也甘心，认了。”
林宥泽这是在有恃无恐的威胁她，裴娜太清楚，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林宥泽这样负她，伤她，惹她生气，可是跟弄死林宥泽相比，她还是更想林宥泽的温柔，她想起林宥泽对闻莺莺的态度，还是忍不住期望，这个男人是温柔的，会不会有一天他会那样温柔对她？
车子很快到了，裴娜甩着车门下车，裴立群倒是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看裴娜下车那风风火火的模样，不禁失笑，“这是怎么了？”
“他……”裴娜转头，气呼呼指向刚好也下车的林宥泽，四目相对，林宥泽笑了笑，“裴爷好。”
“他怎么了？”裴立群将裴娜指人的手拉下，笑，“好好好说话，别指手划脚的。”
“没事”，裴娜收回情绪摇了摇头，“他车开太快了，差点把我飞出去了。”
裴娜转头看林宥泽，林宥泽笑了笑，微倚靠在车边。
深吸一口气，林宥泽又站直了几分，从口袋里拿出了小盒子，走向裴立群，“裴爷，楠姐让退回来的，您看怎么办？”
他将盒子递还到裴立群面前，裴立群看了一眼裴娜，裴娜也显得有些沮丧，“她不收。”
“知道了”，裴立群点头，接过盒子收了起来，“进去吧。”
裴娜点头，看着裴立群的身影往里，准备抬脚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林宥泽，林宥泽脚步没动，看样子是不打算进去了。
四目相对，林宥泽笑了笑，抬手捏了捏裴娜的脸，“我就不进去了。”
裴娜的气又上来，抬手拍开林宥泽的手，打的时候打得挺干脆的，现在哄什么？
老实说，裴娜不是接受不了林宥泽打她，她打林宥泽也打得挺欢的，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本身就不柔和，要真的有什么意见不合打一架她都接受，但现在不是，现在林宥泽是为了闻莺莺。
裴娜懒得再看他，嘀咕了句爱走不走就进去了。
进去的时候，她看到裴立群将小礼物盒放进了茶几下的抽屉里。
裴娜走过去，一屁股坐他身边，然后深深看着他，她既然决定了不弄死林宥泽，自然也就不提那事，她现在要说的是另外的事，“爸，你知不知道她又跟她那几个朋友混一起了？”
“哪几天朋友？”裴立群看她。
“哎呀，那几个小太妹”，裴娜瘪嘴。
裴立群看她，哭笑不得，“你现在这样才算小太妹吧？”
“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裴娜白了他一眼。
裴立群挑眉，笑了笑，“你见过三十多岁的小太妹？人家以前是，但现在年纪摆在哪，怎么说也再不是小太妹了。”
阿楠那几个朋友裴立群是知道的，那时候确实挺爱玩，后来阿楠跟了他、倒是联系没那么多了，现在恢复单身了找老朋友理所当然，但，自己还没说话呢，她就恢复单身了？
第75章我以为你会问林宥泽
是魏天送的闻莺莺回去，回去的路上闻莺莺一直都很沉默。
魏天转头看了她好几次，但闻莺莺似乎并没有要说些什么，或者问些什么，又或者说想要发泄什么情绪的意思。
“是不是挺意外，楠姐会邀请你？”还是魏天先开了口，必须打破此刻这沉默的气氛。
闻莺莺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是特别关心，却也还是礼貌地回问了一句，“为什么？”
魏天失笑，耸了耸肩，他只不过是想起一个话题，他可没有答案。
车子又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魏天才又开了口，这会问的倒是正经事儿，“你没伤着吧？”
裴娜下手从来没敢轻重，这一点魏天是深有体会的，裴娜挺喜欢动手，表达爱和表达恨都同样的用力。
闻莺莺摇了摇头，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撞那一下确实挺疼的，现在过了也就好多了。”
受了点伤倒是没什么，真正翻涌着闻莺莺情绪的是林宥泽，她他和林宥泽现在在死胡同里出不来，要说她对林宥泽完全没感觉了，那怎么可能呢？
可他们俩现在也确实没有办法在一起，甚至以后也可能不会在一起了，这个世界的得失很明显，有舍就会有得，当你得到了一些东西，必须也要失去一些东西，而且是永远的失去。
闻莺莺觉得自己可能算是一个挺自私的人，宽容大度对自己，能给自己找无数的理由，但是对别人却做不到。
她跟裴立群在一起，不算多干净，却又无法接受林宥泽跟裴娜在一起，好像有些性质是一样的，但又好像并不那么的一样。
快到别墅的时候，魏天将车速放慢了一些，转头看向闻莺莺，闻莺莺此刻看起来很乖顺，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手，像一个被孤立的，无处可去的可怜小孩儿。
似乎是感觉到了魏天的目光，闻莺莺抬眸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相信林宥泽吗？”魏天收回目光，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已经又望向了前方。
近来发生了许多事情，一直也没有真正的问过闻莺莺心里是怎么想的，很多事情她是怎么理解，怎么看待的？
“你说的是哪方面？”闻莺莺不解问。
“全部”，魏天笑了笑，“你觉得你了解他吗？”
闻莺莺轻叹了口气，将目光望向窗外，“我不了解他，就像我也不了解你现在问我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让你浪费时间，为没有必要的事情伤神，林宥泽不是你所了解的那个样子，有时候，人看到的只是表象而已。”
闻莺莺将目光望向了车窗外，笑了笑，“那我所看到的你是真实的吗？”
魏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继续开着车子。
很快，车子就在别墅前停了下来。
“回去好好休息吧”，闻莺莺解开安全带的时候，魏天看着她，开口说了这话。
闻莺莺微微皱眉，想说点什么，最后没说，只是推开车门下了车。
魏天看着闻莺莺的身影进了别墅，轻叹了口气，然后才将车子掉头离开了那里。
魏天知道，虽然闻莺莺自己就在裴立群的身边，但那并不是她自己的本意，她对感情的想法还是很纯粹的，他以前不知道在他还没回来之前，林宥泽和闻莺莺都发生过些什么，也不知道林宥泽给她灌输过什么样的思想。
但林宥泽并不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闻莺莺喜欢林宥泽，那就是纯粹的只喜欢，但林宥泽对闻莺莺并不是，林宥泽也喜欢闻莺莺，但不是只喜欢闻莺莺。
闻莺莺对林宥泽而言，更像是一个战利品，他赢得所有的时候也能赢得这个战利品，何乐而不为，但他决不是就只是冲着这个战利品而来，不然他大可以不顾一切带闻莺莺离开这里。
林宥泽有自己的执着，或者林宥泽跟裴立群的区别并不大，很多时候，魏天看着林宥泽，都会有种错觉，觉得他或许会成为下一个裴立群。
林宥泽赢得了闻莺莺的心，赢在了天时地利人和，林宥泽在闻莺莺最孤立无助的时候，给了她希望，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所以那一部分东西会被闻莺莺自己无限的放大，但其实那些东西对林宥泽而言，难道不是举手之劳而已？
从楠姐那回来之后，事情像是告一段落，再没任何人来找闻莺莺，裴立群没有，林宥泽没有，裴娜没有，魏天也没有。
闻莺莺照常过日子，不过她发现甜品店面对面的商铺好像也被买下了，这几天也在装修。
装修的差不多了，主人来看效果的时候，她才知道对面那个店子是楠姐的，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楠姐居然把店子开在了她的对面，不过不是甜品店，而是特别高档的服装店。
闻莺莺一大早到店子的时候，看到窗边那桌坐着人，在喝咖啡，她走过去的时候，桌边的人也抬头看她，笑了笑，“我的店子马上就要开张了，给你送点优惠券过来。”
楠姐说这话的时候若无其事的，好像他们之间真的从来都没有不愉快过，楠姐对她态度的转变闻莺莺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只能被动接受。
闻莺莺垂眸看着放在桌面上的优惠券，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在楠姐对面坐了下来。
有些事闻莺莺不知道该不该自己过问，所以她一直显得很纠结。
倒是楠姐挺大方的，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笑了笑，“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就一次机会，我一定知无不言。
“你真的要离开裴爷吗？”闻莺莺问这话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的看着楠姐的眼睛，虽说楠姐现在很客套，但你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什么时候又突然发火。
楠姐笑了笑，纠正了她的话，“不是要，而是已经离开了，我们两个现在不是敌人了”，楠姐垂眸，指尖轻点着桌面，“以后，你就多照顾照顾他吧。”
楠姐喝了口咖啡，又笑了笑，看向闻莺莺的眼睛，倒是显得很坦诚，“我倒是没想到你会问我这个问题，我还以为你会问些其他的。”
“你以为我会问什么？”
楠姐微微勾唇，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问关于林宥泽的事情。”
第76章无人真的爱她
闻莺莺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我跟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楠姐抬眸看她，眼底的神情有些微妙，笑了笑，“我倒是真的希望你跟他没什么关系。”
楠姐将优惠券推到闻莺莺面前，“把这个收了，给我送点甜品，我可以再跟你继续聊聊。”
闻莺莺不知道楠姐要跟她聊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将优惠卷收下，然后又去给她拿了份甜品。
将甜品放到楠姐面前的时候，闻莺莺又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楠姐不急不缓地尝了口甜品，像是对这个味道挺满意的，笑了笑。
“林宥泽，我认识很多年了，私底下关系也还不错，他曾经跟我借过钱。”
楠姐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灼灼地看着闻莺莺的眼睛，闻莺莺反而一时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只能也跟着尴尬笑了笑，“所以，他是跟你借了钱没还？”
楠姐笑了笑，摇了摇头，“他母亲那里虽然有些烧钱，但他这些年挣的也不少，不至于需要跟我借钱，后来我想了想，那个时候他大概是想为你借的。”
闻莺莺瞬间怔住了。
楠姐看着闻莺莺的表情，又笑了笑，“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楠姐看着闻莺莺的眼睛，看着她的神情，最后嘴唇动了动，又一字一顿继续开口道，“但他最后没借。”
闻莺莺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楠姐轻叹了口气，起了身，隔着桌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真的很单纯，难怪林宥泽会喜欢你，也笃定裴爷会喜欢你，你要是再下点功夫，或许真的很快就能把我给挤开了，不过现在，你已经不战而胜了，因为我不想再玩了。”
楠姐说完话，转身离开。
闻莺莺能听着她离开时高跟鞋吧嗒吧嗒的声音，跟她的心脏跳动一样，吧嗒吧嗒，然后扭成了一团，突然压抑到不能呼吸。
闻莺莺到现在都还能想起，想起当初林宥泽跟他说，他只是一个小混混，无法为她锦上添花，填不了她的大窟窿，但是他也害怕她着凉。
她觉得她在凭借虚无缥缈的第一印象和一些虚幻的假象和感觉，义无反顾地在相信一些什么东西，但可能那些东西本身就是假的。
其实很多人在她耳边说过，林宥泽不是她想象的样子，但是她从来没有真的听进去，又或者听进去了不想去更深的追究。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很多事情也在印证着她真的不了解林宥泽，林宥泽喜不喜欢她另说，但林宥泽绝对不仅仅只是喜欢她一个人而已，林宥泽是想要喜欢她，如果可以，当然如果不能，那她也可以暂时先喜欢其他人。
这个林宥泽真的是救她于水火的人吗？真的是她满怀期待可以相信的吗？
闻莺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别墅的，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就不想再起来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在自己的房间里，茫然的看了两秒天花板，然后才缓缓转过头去，床边坐了人，裴立群来了。
“你这身体素质是真不行啊，怎么又发烧了？”裴立群看她醒了，轻叹着气开口。
“裴爷”，闻莺莺赶紧撑着身体坐直了起来，裴立群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了这才放了心。
“你饿不饿，给你热了粥，你要是想吃给你拿点进来。”
闻莺莺摇了摇头，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谢谢裴爷，我不饿。”
裴立群看着闻莺莺，轻叹了口气，目光里其实有些微妙，“我听说你从店子里回来就开始发烧，你在店子里见阿楠了？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闻莺莺赶紧摇了摇头，其实她这次生病跟楠姐一点关系也没有，要因为这事裴立群再为难楠姐，那可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裴立群看到她摇头，又叹了口气，顿了顿才又开口道，“她把店子开到你对面是有些胡闹，你不用放在心上，她……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什么事都非得搞得轰轰烈烈的。”
闻莺莺看着裴立群，其实有些诧异。
她以为裴立群会生气，会说些什么重话，她倒不希望楠姐因为自己而被为难，但裴立群现在这样说，闻莺莺心里好像也不是特别舒服。
裴立群的意思是说，她没说什么，没做什么不用放在心上，还是说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不用放在心上？上一次楠姐打了她，也是不了了之。
闻莺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里。
林宥泽不是真的爱她，裴立群也不是真的爱她，所以她到底是什么？
裴立群似乎对她很贴心，但是她不是赢家，不战而胜的人是楠姐，楠姐卷了他的钱走了，现在还能把店开到她对面。
“怎么了？”看闻莺莺突然失神，裴立群拍了拍她。
“没事”，闻莺莺摇了摇头。
“行了，那你好好休息，一会饿了记得吃点东西，我先走了。”
裴立群拍了拍她的脑袋，像在哄一个玩具，很耐心，却也很急切的起了身。
闻莺莺看着他的身影，看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闻莺莺又突然开了口，“裴爷，最近很忙吗？”
“有点”，裴立群转头看她，点了点头，然后又失笑，“我还是先去看看阿楠，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阿楠最近是一直都在忙活，找人吃饭找人玩，开店装修，他身边的人她有需要的都不避讳帮忙，却又唯独完全不找裴立群，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死了的前任。
“嗯……”闻莺莺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裴立群的身影离开。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脑子乱糟糟的，就是特别特别想哭。
房间的门被关上之后，闻莺莺突然就开始哭得一塌糊涂。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就是突然的无望，突然的不知道意义，她突然没有了任何的方向。
宋姐给她送粥进来都吓了一大跳，以为她哪里不舒服。
“怎么了这是？”宋姐赶紧将吃的放下，然后坐到床边看她，“要不要再把医生给叫回来？”
第77章无所谓的存在
楠姐的店子开张了，没想到第一个客人是裴立群。
楠姐看着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裴立群，失笑，倒也提了几分耐心，全然是那种对待客人的耐心。
“裴爷想看点什么？”楠姐说话的时候笑，化着精致的妆，像只自由自在的小鸟。
“给你送个礼”，裴立群从口袋掏出了小盒子，上一次祝她进新屋，楠姐没收，这一次亲自送过来，祝她新店。
楠姐倒是接过了，看了看，又塞回了裴立群的手里，笑了，“裴爷这可有点敷衍了，上回娜娜带过来的不就是这个，这礼物还能这么送吗？上一次送不出来留下一次？”
楠姐转身去给他倒了杯茶，举到他面前，“礼物就不收了，第一个位客人，看看吧？”
反正裴立群做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送不出去的礼貌留下一次，或者留给下一个，对裴立群来说多正常啊。
“最近有点忙，没有时间去看新礼物”，裴立群接了茶，看她。
“那，我倒是还有些珠宝首饰，很漂亮的，裴爷要不要，你要我就卖给你了，我保证不管你转手要去送谁，她都会喜欢的。”
言下之意，裴立群以后的其他新欢不管是什么人，什么性格，应该都会喜欢。
“你还缺钱啊？”裴立群喝了口茶，然后自己搬了把椅子就在摆满衣服的店中间坐下了。
“倒是不缺，但钱嘛，哪有人嫌多的，钱越多越好，钱是个好东西，可比男人靠谱多了。”
“咱不聊钱，你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我第一桩生意你可别给我搞砸了，赶紧买点吧”，楠姐看他笑，顿了顿又继续道，“你这年纪的衣服，我这可能没有，不过，你可以给年轻女扮买几件，我这定位就是年轻人。”
裴立群抬眸看她，眼神微妙，这是变相在骂他老？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裴立群看她，深深叹气，阿楠这么笑脸相迎的骂他，感觉挺不舒服的。
楠姐深深叹气，也拉了把椅子坐下，蹙眉看他，“应该我问你，有什么不满意，我这好端端开个店子，你非得来捣乱，你买不买？不买就走吧，我这开门做生意也不好赶人是吧？”
“你要想让我还钱，缓缓，我这店子赚了钱，立马给你还上，行了吧？”
裴立群看她，目光深幽，“你欠我的只是钱？”
“我不欠你钱，是你非要纠缠，我才宁愿还钱。”
楠姐看他，也不示弱。
“纠缠？”裴立群微微皱眉，突然笑了笑，“你以前可没少纠缠我。”
以前阿楠可是相当执着的纠缠他，裴立群刚死了老婆，这么年轻一个姑娘天天围着他转，裴立群当时可也是拒绝了不少次，到最后还是被她拿下了。
那个时候阿楠确实是个张扬的小太妹，轰轰烈烈的，追着他，堵着他。
很多事情太久了，裴立群以为自己记不住了，但是现在想想，但是又突然能将细节都记起。
可，他是个混蛋，阿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啊。
“是啊，自作自受嘛，现在搞得自己像个笑话”，楠姐笑了笑，“不过，也不碍事，我还年轻呢，还有碰见幸福的机会，搞不好，还能碰上个小鲜肉，姐弟恋也不错。”
“阿楠”，裴立群看她，神情突然又严肃了，“你差不多就行了，别继续胡闹了，我这一天天的忙得很，你想要干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我说了，我们都能谈。”
阿楠有任何想法，任何不满，裴立群都可以跟她聊，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算怎么回事。
阿楠这一走可不是一天两天，这么久了，什么火气也该消了。
阿楠看着裴立群，怔了两秒，然后才又笑了笑，“裴爷你是不是误会了？”
她是真的不想继续了，并不是在胡闹，在引起注意。
裴立群就是这样，被人奉承惯了，当真觉得这个世界上人人爱他，人人怕他，人人离不开他。
一个男人的自信，有时间是魅力，但有时间，就成了讨人厌的自负。
楠姐皱眉，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裴爷，您要不要买，我招的店员快来了，我还有点事，要不我让其他人陪着您看看衣服？”
楠姐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真的有人推门进来了，是她的店员，看到楠姐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啊楠姐，路上有一点堵车。”
“没事，你招呼他吧，我出去一趟”，楠姐指了指坐在那里像个大爷一样的裴立群。
也不等人回应，她直接就抬脚往门口的方向而去了。
“阿楠，你干嘛去？”裴立群看着她出门，下意识起了身。
“约了朋友打麻将，喝点小酒”，楠姐很洒脱的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离了裴立群之后，楠姐的日子不知道有多自在，她现在天天都过得很充实。
“呃，您……要看看衣服吗？”店员看着裴立群，小心翼翼的问。
裴立群深吸气，没理人，哼了声也转身离开了。
傍晚时候，裴立群又回了闻莺莺那里，连闻莺莺都诧异，没想到他还能来。
“你忙你的，不用理会我，我在你这吃个晚饭就走。”
裴立群带着工作来在沙发上忙活，他现在不太想回家，阿楠不在家，裴娜也一天到晚不着家。
闻莺莺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自己搬了椅子到阳台，不想打扰了裴立群。
闻莺莺抱了本书，靠着座椅，半开着书，但目光却是望着外面的景色。
看到有鸟儿飞过，她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小鸟。
闻莺莺看着外面看得出神，裴立群站到她身后的时候都没回过神来，听到裴立群的声音时吓了一跳赶紧转头。
“裴爷说什么？”刚才裴立群说了什么，她似乎并没有听清。
“我说一会饭后，你希望我留下来吗？”裴立群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闻莺莺合上书站了起来，然后面向他，“裴爷想留下吗？”顿了顿，有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在裴爷心里是不是，其实很多事情都无所谓？您留不留下，或者跟不跟我发生点什么，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是吗？”
裴立群看着她，有些诧异，倒是想不到唯唯诺诺的闻莺莺会问这样的问题。
第78章要离开了
裴立群抿了抿嘴，似乎在纠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裴立群从没觉得自己是一个好男人，就是会有那么一些人，花心爱玩到极致，但是你说他不爱家吗？不，那些人其实打死都不愿意离婚的，裴立群估计就是这样的人渣。
“你想问什么？”裴立群叹了口气，反而问闻莺莺。
“我跟楠姐不一样是不是，我是跟你之前宠过又散了的那些女人一样，只是因为我长得像您的妻子，您愿意对我稍微更加善良和温柔一点，是吗？”
她闻莺莺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玩具。
裴立群微微蹙眉，有些沉默。
是的，在内心里，就是这样的，但，你要他真的当着她的面这样说，其实又挺残忍，其实不是对她稍微更加的善良温柔，而是之前的每一个，只要乖顺听话，他都不吝啬温柔。
裴立群沉默看了她大半分钟，靠近她，握了她的手，笑了笑，“怎么突然委屈了？”
是啊，怎么突然委屈了，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吗？
“抱歉裴爷”，闻莺莺垂眸，很快道了歉，目光落在裴立群握着她的手上。
“先吃饭，吃完饭我们聊”，裴立群拍了拍她的手背，将她往里拉。
闻莺莺点头，不敢拒绝，今天是她越界了，情绪突然涌上心头，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了什么。
这一顿饭吃得闻莺莺心不在焉，裴立群倒是吃得挺香的，好些天没人陪他一起吃饭了。
吃完饭后，闻莺莺就一直很安静的坐在裴立群身边，等着裴立群将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好。
宋姐很识趣，收拾了餐桌，给他们备了点水果，自己就赶紧消失了。
裴立群将所有收拾好，然后才靠在了沙发上，转头看闻莺莺，触到裴立群的目光，闻莺莺看起来有些拘谨，她不知道裴立群想跟她聊些什么，但内心还是下意识会紧张。
“瑶瑶”，裴立群握住了她的手，“我跟阿楠呢，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是有感情的，以前娜娜不喜欢她，反正也结不了婚，她还愿意留在我身边，还不妨碍我继续花心，我对那种现状很满意，不过现在，娜娜回来了，她自己也恋爱了，对我的感情状况也不再发表意见了，最重要的是，阿楠现在自己不愿意继续了，这就代表她厌倦这种方式了，我现在要么就放她走，要么就换一种方式，至于你……”
裴立群其实有些为难，很多事情突然提前了，要是按着他的想法来，跟闻莺莺还能过个一两年，娜娜长大了，他也差不多收心了，他是打算跟阿楠结婚的，但现在一切提前了，他没提结婚前，阿楠就走了，其实裴立群心里比谁都明白，闻莺莺继续留在身边，阿楠大概就真的越走越远了。
阿楠很多时候是相反表现，比如她不在意，她吵吵闹闹，以前被她闹过打过的人也多了去了，但她在意的反而不闹了，但还没有出现过那种情况，大概闻莺莺这是第一次。
所以，后面怎么哄，裴立群自己也还不知道。
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他在拥有一切的时候，闻莺莺依附于他，他自然开心乐意，但你要是说要用闻莺莺换阿楠，那是不可能的。
“你如果想，我可以给你安排换个地方生活。”
裴立群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闻莺莺，顿了顿又继续道，“你可以自由生活，但我不希望是在这里”，他看闻莺莺的眼睛，也干脆直话直说，“我不想你在这里影响娜娜，她喜欢林宥泽，林宥泽也不会为了你而放弃她。”
林宥泽对裴娜有几分真心思，裴立群不知道，但裴立群知道林宥泽是一个隐忍的人，他有野心，他会明白继续留下来会是最后的选择，他不可能当一个叛徒，一无所有的跟闻莺莺离开。
闻莺莺垂眸沉默，裴立群这话说得够直接了，她竟无力反驳。
“不用太在意，你还年轻，还有很好的未来，就当做了场梦，我不是一个好人，林宥泽也不适合你。”
“不急，你自己想想，想去哪，我可以给你安排，你爸，他继续留在这里我还是会管着他，不用管他，去过你自己的人生，你可以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
闻莺莺闭了闭眼睛，裴立群若是真的这样替她安排，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她从很久以前就想象着可以离开这里，可以摆脱她那个不知悔改的父亲。
可是很多事情，就是在当下执着，那时候一心想着的好事，现在裴立群给她，她还能欣喜若狂吗？她现在只觉得很悲凉。
她真实的成为了一个弃物，用完就丢的弃物，不管是对裴立群还是对林宥泽。
裴立群走了，人人都有退路和选择，裴立群渣完了，坏透了，可以浪子回头去追妻火葬场，林宥泽也可以转头去换一个更有价值的人来爱，只有她闻莺莺，什么都不是。
但不管怎么说，不需要熬两年，裴立群现在愿意放她走，她还是愿意走的，就怕又发生什么事情，裴立群反悔了，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但，在离开之前，她总觉得还是应该跟林宥泽见一面，很多事情她已经看清楚了，但总还是觉得需要亲口听林宥泽说，林宥泽说她才能更甘心的离开。
闻莺莺买了个新的手机，倒是手机丢了之后第一次主动给林宥泽发信息。
她约林宥泽见了面，其实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盯着她，但若是最后的告别其实也说得过去。
约在了一个小餐馆，是她以前住的那里不远处的小破饭店。
闻莺莺以前住这里的时候没少在这吃饭，她就是东一餐西一餐长大的，她甚至还在这里洗过盘子，这家店子的两口子还不错，挺厚道热心的。
闻莺莺没法指望着她父亲真能好好照顾自己，只能自己照顾自己长大。
闻莺莺到得很早，还刻意跟老板说，今天不招呼其他客人了，她把店子包了下来。
等待的每一份都很漫长，她甚至怀疑林宥泽会不会出现，因为她发出去的信息，其实并没有得到回应，但，她还是想等，这是她给自己的交代。
窗外有车子停下，闻莺莺望着窗外的路口。
有人下了车，但并不是林宥泽，而是裴娜。
第79章彻底伤心
裴娜坐到闻莺莺面前的时候，闻莺莺抬眸看她，觉得眼前的裴娜好像又比之前更高高在上，更盛气凌人了。
裴娜现在赢了她，自然有这样的资本。
人和人之间，可能天生不同，天生不平等。
裴娜坐下，斜着身子靠着座椅，然后漫不经心看向闻莺莺，“抱歉啊，林宥泽没时间，有什么话，不如你跟我说吧，我会帮你带到的。”
闻莺莺笑了笑，笑得悲凉又释怀，其实林宥泽没出现，已经什么都不必再说了。
自作多情罢了，闻莺莺已经开始在后悔发那条信息了。
“就当请你吃顿饭吧，我以前常在这吃”，闻莺莺开口，眼睛有点红，但是脸上还是带着笑。
她这个时候若是再哭，就真低到尘埃里了。
裴娜环顾了一圈这个店子，小，破，乱，脏。
这就是闻莺莺从小生活的地方，不值得可怜，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
“我从来没在这种地方吃过饭”，裴娜瘪嘴，显得不屑，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对闻莺莺本就没有好感，当然凭她那张脸，她也并不想为难她，但闻莺莺勾搭上林宥泽，这事裴娜就真不能忍了，所以，她对闻莺莺也不需要再留什么情面了。
“这个还给你吧”，裴娜从口袋里拿了个手机出来，是闻莺莺之前丢了的那一个。
闻莺莺看着被推到跟前的手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手机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但裴娜给她带过来了，闻莺莺还是接过收了起来。
“这个，你也想听一听吗？”裴娜看着闻莺莺收手机，将自己的手机也拿上了桌面，然后点开了一个录音。
“我被你爸都逼成什么样了，我睡他的女人解解闷怎么了？”
林宥泽的声音。
闻莺莺呼吸一滞，还是将手机收好，然后抬眸看裴娜，想笑，不太笑得出来。
心脏沉重，一直往下沉，闻莺莺觉得自己的呼吸不太顺畅了。
她曾以为轰轰烈烈的一切都是假的，甚至是林宥泽故意将她推向了深渊，他是一个十足的坏人，推她入局却又以一个拯救者的身份出现，让她信任他，爱他。
“他可能不是真的爱我，但他也不爱你，你只不过是他一个失败的实验。”
是啊，失败的实验。
林宥泽明明可以救她，但他没有，他眼睁睁看着她因为钱而跟了裴爷。
他早知道她跟裴娜的母亲有相似，以为她会上位，所以接近她，讨好她，欺骗她，为的就是在她更有价值时候可以帮他，可惜，这个实验失败了，她根本挤不掉楠姐，她没有用了。
现在他把一切投资在裴娜身上，确实更理智，不管怎么说，裴娜是裴立群的女儿，能帮他。
闻莺莺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反应，整个脑子嗡嗡嗡嗡的麻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推翻着她所有的认知跟感受，这个世界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她身边的人也跟她所想象的不一样，都太陌生太遥远了太可怕了。
“饭还吃吗？”裴娜看着沉默的闻莺莺。
闻莺莺说不出来一句话，她甚至不敢看裴娜，因为她能从裴娜的眼眸里看到自己是一个小丑。
她真的是一个可笑的小丑，爱上林宥泽更是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笑话。
“别吃了吧，我走了”，裴娜捞起自己的手机，起了身。
闻莺莺没说话，再没说一句话，只是目送着裴娜的身影离开。
也确实没什么吃的，约的又不是她，不过，还是她给自己带来了这么致命一击，能让她清楚明白的死心和离开。
她已经再没有任何期望了，倒是真的可以安安静静，干干净净的离开了。
很快，裴娜的身影出现在了窗外，她又朝着车子的方向而去了，闻莺莺深深吸着气，刚想收回眼眸，突然看到车子的车窗突然被摇了下来，她清楚的看到驾驶座上的是林宥泽。
林宥泽目光微抬，像是看了她一眼，又像是根本看不见。
闻莺莺傻住了。
林宥泽的脸在她眼中被放大，还是那么熟悉的脸，却已经陌生不可及。
有时候你以为那是致命最后一击，却总会发现，还有更深的伤害能刺痛自己。
这一下接一下的，闻莺莺的心不死都不行。
原来林宥泽一直都在，他就在外面，就在车上，但他，并不打算见她。
林宥泽的残忍，果然远超乎想象。
裴娜上了车，车窗也摇上了，车子从她眼前消失。
闻莺莺突然就笑了，边笑着边流泪。
裴立群说的对，就当一场梦，林宥泽并不是她想象当中的人。
闻莺莺一个人吃了饭，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也不是好，是温暖。
此刻寒冰刺骨一般，只有一顿熟悉的饭菜和温热的眼泪可以暂时温暖她。
一个人默默的把饭出完，其实也不寂寞，她本就是这么长大的，孤独的，被欺骗的，被伤害的，被拖累的，小心翼翼自己长大的。
可至少，她没因此而去伤害任何人啊。
她吃完饭又回了趟家，这个她生活了许多年，却过得并不愉快极度压抑的家。
这才是真实的她啊，这才是她的出处，她就是底层社会夹缝里生存的丑小鸭。
她就是一只丑小鸭，并不会变成白天鹅。
裴娜回到车上后，一直没说话，之前的盛气凌人全都消散了，沉迷之中反而显得委屈。
林宥泽也没说话，就一直开着车子，脸沉着，你能看得出来他情绪的不悦，可你无法猜出有多不悦。
闻莺莺要走了他知道，闻莺莺退出战场。
他以为闻莺莺能赢是真，想跟闻莺莺一起走到最后是真，只不过事与愿违。
很多很多事情，很多意外不可控因素，迫使得事情走向了今天这一步。
林宥泽就是想把闻莺莺拉下来，一起跌落泥潭，只有在这样的地方，他才能成为闻莺莺的依靠，只有在深渊里闻莺莺才需要他，才信任他，他们才有一起并肩走下去的机会。
否则纯白无暇的人永远不会多看他一眼。
第80章离开
闻莺莺很快就决定要走了，没有收下裴立群给的钱，那个店子，裴立群没有送出去的东西要回去的习惯，所以闻莺莺把它交给宋姐打理了。
孑然一身的走，她本就一无所有，又何必带走什么。
闻莺莺选了个挺远的城市，离开的那天，是魏天来接她去的机场。
魏天还是一样的礼貌得体，下车的时候又带了几本书。
闻莺莺推着行李箱走向他，看到他手上的书时皱了皱眉，却也欣然接受了，“谢谢啊。”
她现在已经完全没用了，魏天还愿意送她书，她还是挺感激的。
她以前依附于裴立群，所有人是给裴立群面子才对她礼貌客气的。
“上车吧，我给你一起放到后备箱”，魏天很自然的将闻莺莺的行李箱给拿往车后箱，连同着书一起给放到了那里。
魏天将东西放好之后，转头去看，闻莺莺倒是已经很自觉的自己上车了，坐在后面。
魏天默默的拉开驾驶座的门，然后转头看了她一眼，启动了车子。
有时候人生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
他再早回来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免了闻莺莺这一趟悲哀和伤害。
一路上闻莺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望着窗外，魏天转头看她好几次，最后开口，“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闻莺莺看他，目光里更多的是茫然，她不是楠姐，并没有那样的打算，离开了还要跟裴立群身边的人联系，真正想离开的人，应该是想跟所有人都再无交集才是。
“行吧，那有事我跟你联系”，魏天笑了笑，“你爸要是再整什么幺蛾子，我总得跟你联系吧？”
闻莺莺看他，魏天又笑了笑，“小事不好轻易打扰你的，我是说万一他哪天真又要把自己饿死，墓地这种事还是你自己挑选的比较好，是吧？”
闻莺莺看他好几秒，点了点头，“我爸的事，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自己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吧”，魏天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失落，却也只是一闪而过的情绪。
要不是有他爸，闻莺莺确实没必要跟他联系了，算起来，闻莺莺其实跟他挺不熟的，至少在闻莺莺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只是奉命帮她装修了店面，从来公事公办，算不上有多大的私交。
他在闻莺莺的生命里晚来了一步，但这一步，可能是永远无法跨越的。
快到机场的时候，魏天发现，后面有一辆车子似乎一直在追着他们。
他转头看了一眼闻莺莺，闻莺莺似乎也发现了。
“要不要等等？”魏天问她。
闻莺莺不说话。
魏天将车偏离高速，下了小路，最后停在了小路的一处。
很快后面的那辆车子也跟着下来了，停在他们后边。
闻莺莺没有下车，也没有回头看，就只是依旧直直的坐着，她似乎已经对来的是谁不感兴趣了，一切对她而言都已经没有意义。
“顾小姐”，车窗被敲响，车外的人果然不是林宥泽，不是林宥泽，很好，终于最后的隐隐期待也落空，这是好事，她都离开了，若是还放不下，那才真的对不起自己。
闻莺莺将车窗摇下，看向外面的阿冬。
“天哥，我能单独跟她说几句话吗？”阿冬将目光望向前面的魏天。
阿冬想单独跟闻莺莺说几句，不管怎么样，总还是要说上几句。
魏天倒也识趣，悠悠点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闻莺莺后，自己下了车。
魏天下车之后还特意往旁边走了走，让他们能安心的说话，他可没有偷听的习惯。
阿冬从另一边拉开车子上了车，然后坐到闻莺莺身边。
闻莺莺没说话，只是淡淡瞟了一眼他，对一切都冷淡释然的模样。
车子里沉默着，沉默了好几秒，阿冬才开了口。
“顾小姐，就三年，行吗？”阿冬看她，目光倒是挺诚恳的，这话应该是林宥泽让带的。
“不等，下车”，闻莺莺不再看他，却失笑不屑。
不被爱的人，她没有必要真的作为一个战利品，从裴立群的小三小四变为林宥泽的小三小四。
她要离开这里，也远离这里的所有人和事，如果非必要，她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她要永远的跟这里的一切再无关系，她甚至都不愿意想起关于这里的一切。
“下车”，闻莺莺又沉声开口，催促他下车。
阿冬下车之后叉腰胸膛有些起伏的又在车外看了几秒，最后才沮丧回了自己的车上。
魏天再次上车，没说话，只是默默看了闻莺莺一眼，然后启动了车子。
闻莺莺安静坐着，手摸到口袋的时候，发现里面多了一张卡。
大概是刚才阿冬上车的时候偷偷放的，她低头将卡拿出看了一眼，卡的背后赫然写着林宥泽两个字。
林宥泽这时候给她卡，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污染她，她连裴立群的钱都不收，又怎么会动他的钱。
闻莺莺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魏天，又看了一眼时间，这时候再回去恐怕来不及了。
闻莺莺犹豫两秒，还是将卡又放回了口袋里，但她不会用的。
闻莺莺虽然不觉得自己以后能混得多好，但没有父亲的拖累，她自己工作自己养活自己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她其实并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一个男人。
车子很快到达机场，闻莺莺下车，再没说一句话，甚至连行李都是自己拿的，让魏天安慰的是，闻莺莺拿行李的时候将自己送的那几本书，倒是一并拿下来了。
“闻莺莺，生日快乐，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魏天透过车窗看她推行李，闻莺莺抬眸看他，怔了两秒才笑了笑，“谢谢。”
魏天不说，她都快忘了，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魏天目送着她进去，然后自己将车开进了停车场，然后熄火，一个人在车里深深的沉默。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好像又无从说起。
闻莺莺第一次爱一个人很失败，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有好感也很失败。
第81章三年了
三年了，这地方的变化挺大，但好像又不大。
出了机场，闻莺莺直接打车去的医院。
有时候想想，可能命运始终不愿意垂怜于她，她曾发过誓再不回来的，终是抵不过那一张癌症病例和一天几十个的未接来电。
所有的一切都在逼迫着，她最终还是要回来。
三年前，闻莺莺带着伤悲离开，现在，也带着伤悲回来。
那时候闻莺莺闻莺莺去到其他城市，虽然没有带多少钱，但足够她租个小屋子自己过了，一边兼职工作，一边又报了成人学校。
在异乡，闻莺莺自己给自己过了个生日。
换了号码，但原来那个还保留着，平时就丢在抽屉里。
过得不算太好，但已经比她之前的生活，说的是她跟她父亲一起时候的生活好太多了。
不需要担惊受怕，不需要为钱烦恼，花了三年的时间，毕了业，正式的面试了公司工作。
她变成了一个平凡的人，跟过去的一切再无关系，她还很年轻，她才二十出头，她有新的朋友和同事，没有人会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她的新号码只有魏天知道，这三年，除了魏天一开始每三个月给她发一次他父亲的照片，她跟任何其他人完全没联系，一年后，魏天告诉她，她父亲戒赌了，离开戒赌所，回了他们原来那里生活。
至此，她跟裴立群之间最后的关联也切断，她以及她父亲都是完全自由的人了。
但往后两年，每年她生日的时候，魏天都给她发了生日信息。
那个城市的号码，闻莺莺有给她父亲，没别的，就是方便汇钱的时候跟他说一声。
只是生活开支，只要他不堵了，闻莺莺还是愿意担负一个女儿该尽的义务的。
除此之外，再没人能找得到她。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闻莺莺以为会一直好下去，越来越好，但，事与愿违。
三个月前，她父亲开始频繁给她打电话，倒不是为赌债了，而是，他病了。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闻莺莺低头去看屏幕，深吸一口气，还是接起了。
“你到底回不回来？你就打算让我一个人在医院等死吗？”
电话那头是父亲愤怒的声音，得了病骂人还这么中气十足的。
闻莺莺有时候卑劣的想，他要是哪天真的死了，也未尝不是好事，总是这样，她马上要迎来新的生活和希望了，她父亲就总会这样那样，可能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是来还债的那种亲子关系。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这种还债，不是形容词，是实实在在的。
“我到了……”，闻莺莺低声回了一句，不愿过多纠缠，挂了电话。
推开病房大门，顾彪一个人盘坐在病床上拿着手机，旁边的床头柜上一片乱糟。
看见闻莺莺的时候，顾彪赶紧按黑了手机，然后满脸不满意的瞪向门口，“你还知道回来呢，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管我死活了。”
“我从来没有不管你的死活”，闻莺莺进了病房，将门掩上，然后径直走到床头柜处给他收拾，“我每个月都有给你打钱，也有给你打电话。”
“你给点钱就了不起了？隔壁老李都已经被他女儿接着去享福了，就我一个人过的这是什么日子。”
闻莺莺皱眉，将不要的东西丢进垃圾桶，然后转身看着他，“你过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的错？”
他自己要是不赌博，现在他们可能已经住大房子了，他要是不打老婆也不会成为孤家寡人，也不至于没人照顾，钱是他自己一次次赌输掉的，老婆也是他自己打跑的，现在在这抱怨什么呢？
“我反正不想一个人在这，你看看是你回来还是我跟你走。”
顾彪理所当然得令人发指，当然，到底还是带了些收敛的，闻莺莺的改变他能看得出来，再不是以前唯唯诺诺的小女孩。
“我工作刚转正，没钱带着你”，闻莺莺回答得干脆，别说真的没钱了，就是有，她也不想跟这个男人一起生活，每个月打钱回来，时不时问候两句已经是她最大的底线了。
这个男人怕是忘了，他已经把他的女儿卖了。
“你这是什么……那我怎么办？”顾彪原本想骂人，但是触到闻莺莺目光的时候，又改成不满的嘀咕，或许是年纪大了，也怕骂得太过火，闻莺莺真的不管他了。
顾彪叹了口气，从抽屉了拿出了几张清单，递给闻莺莺，“那，先把这些交了，人家护士都催好几遍了，再拖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
闻莺莺失笑，无奈，“你会不好意思？”
看着清单上的数目，闻莺莺发愁。
硬着头皮到窗口交费，工作人员抬眸看她，轻描淡写，“卡里钱不够，换一张吧。”
闻莺莺低头看着手里的银行卡，真是恨透这种感觉了，每次为钱发愁都是因为她爸。
闻莺莺拿出手机，翻了一遍通讯录，倒是有几个新认识的同事，但，毕竟认识时间不长，更何况她都请假回来了，谁知道她还回不回去，估计同事们那是不太好借了。
宋姐她也一直没联系，店还在不在都不一定，更何况，她三年没出过一分力，不适合找她。
“小姐，还交吗？”窗口的人看着闻莺莺站那发呆，敲了敲窗户，问她。
闻莺莺咬了咬唇，从钱包的夹层拿了另一张卡递过去。
她已经没钱了，她自己都没工作多久，在异乡的吃住，每个月还要打钱回来，她真的穷。
当然了，她穷得不丢人，她坚持自己一边上学一边兼职，毕业以后积极工作，自己养活自己。
她不曾再花别人一分钱是她这几年最后的尊严了。
不过，现在，她用了，辛辛苦苦三年找回来的尊严，突然又不值钱了。
“可以了……”工作人员很快将结算好的清单和卡还给了她。
“谢谢……”闻莺莺将清单收起，卡却留在手中，她垂眸看着卡背面的名字，心里翻江倒海。
林宥泽，熟悉又陌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