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含月精致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我会恨他,恨到忘了他。”
一瞬间,裴易玄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连呼吸都是一窒。
苏含月却笑了:“你为什么问这个?我的阿远,是除了父母之外最爱我的人,他才不会喜欢别人呢,医生!”
裴易玄措不及防的后退半步,脸上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他声音干涩:“嗯,你说的对。”
裴易玄出了病房,脚步沉重的走进医生的办公室,他问:“如果她回忆不起以前的事情,会有什么影响?”
医生沉吟片刻说道:“对日常生活倒没什么影响,不过夫人恢复的很好,继续治疗很快就会好。”
裴易玄沉默下去,在医生疑惑的目光中,站起身:“我知道了,给她办理出院手续。”
他不想再让苏含月想起以前的事了,就算现在这样,也好过恨他。
苏含月看着去而复返的裴易玄,问道:“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裴易玄嘴角勾了勾,对她说道:“我们今天就出院,你的阿远还有事,我们先换个地方,等他回来。”
苏含月点了点头,接受了裴易玄医生的身份之后,她就没什么防备了。
裴易玄又给管家下了命令:“太太今天回来,家里的任何人,谁也不准提起以前的事。”
忘了的事情,便当做不存在好了。
裴易玄带着苏含月上车,对司机吩咐道:“回家。”
苏含月听话的不像话,静静的看着窗外。
只是与他的距离,刻意的保持在一个陌生又合适的界限上。
裴易玄看着她,却不想车子行进到半途,身边的苏含月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停车!”
车还没停稳,苏含月便拉开车门跳了下去,不管不顾的跑到身后的路上。
裴易玄悚然一惊,急忙追上去拉住她,怒吼道:“苏含月你疯了!”
“医生,那是我家的天天!”苏含月却好像要急哭了的样子,憋着嘴委屈的说。
裴易玄一顿,天天是他和苏含月养的第一条狗,从儿时便陪伴着他们。
他们结婚后的第二年,天天就死了,苏含月伤心得大病了一场,直到他把几乎一模一样的多多领养回来才好。
“你看错了,那不是你的狗。”裴易玄看着苏含月有些红起来的脚腕,声音惯性的带上了怒。
苏含月感觉到身边气压的变化,赶忙低下了头。
看着她噤若寒蝉的模样,裴易玄深吸一口气,给管家发去信息;“把多多接回来。”
回到家,裴易玄让人扶着苏含月上楼,看着迎上来的管家,皱眉问道:“多多呢?”
“先生,养多多的那户人家说,多多不见了!”管家说道。
裴易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怎么回事?”
“那人说,多多总是从家里跑出来,沿着街道一直走,像是想回来。他们找回去了六次,前天晚上他们回了家,发现多多不见了再去找,就找不到了。”
管家也是看着多多长大的,话语中多有不忍。
裴易玄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复杂:“发布寻狗启示,任何地方任何平台都不要漏过,只要有人找到,给十万答谢金。”
夜色逐渐降临,裴易玄处理完一天的工作,正想去看看苏含月,就听见浴室里传来一声惊叫。
他心一沉,忙冲进了浴室,看到的场景,却让他整个人顿在原地。
苏含月只围着一条浴巾站在洗手台旁,下午崴到的那只脚抬在半空,脸上惊惶未定。
水汽萦绕间,活色生香。
他不可自抑的有了感觉。
他上前,在苏含月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她搂在怀里,狠狠堵上了她的唇。
可下一刻,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浴室里。
苏含月眉眼含怒:“你干什么!出去啊!”
裴易玄被打的偏过脸,怒火炽盛的转头,却看到苏含月通红的眼眶。
他心里一跳,下意识的退出浴室。
关门前,他看到她一遍遍的用水擦洗着嘴唇。
裴易玄坐在办公室里,满脑子都是刚刚发生的事。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的清冷的,淡漠的苏含月。
他甚至无法从她身上感受到对自己的爱意。
可就在刚刚那一瞬,裴易玄却无比真切的意识到苏含月对自己的爱,刻入骨髓,所以才会在得知背叛时,如此歇斯底里,如疯如魔!
而自己,真的不爱苏含月了么?
这个问题,裴易玄一时间竟找不到答案。
夜色漆黑,唯有天上点点星亮着。
他看着,莫名想起了曾经自己送给苏含月的那颗以她名字命名的星星。
也想起了被自己抛在家里的苏含月。
此刻他却怎么也找不到那颗“清优”。
那一刻,莫名的冲动涌上,他想回去,去看看她!
如此想着,裴易玄果断起身离开。
回家的车上。
他坐在后座,眉心不觉皱起,催促司机说:“开快点。”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是苏含月发了条微博。
“阿远,这一世夫妻缘尽,相逢无悔,一别两宽。”
裴易玄看着,心里莫名涌上深切的不安。
心神不宁中,他终于到了家,却没能在卧室找到苏含月。
像是被指引般,裴易玄走向了那座他为苏含月建造的观星塔楼。
他还记得,苏含月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去那儿一个人发呆。
一步一步走上去。
裴易玄的心跳的越来越快,推开门的那一瞬,心跳达到了顶点。
屋内,苏含月就那么靠在窗台边,闭着眼,怀中抱着本相册。
看着这一幕,他松了口气,走上前。
“清优……”
裴易玄伸手轻推着她,想将她叫醒。
可他手碰上去的那一瞬间,苏含月整个人就顺着推力倒了下去。
她手腕上淌出的鲜血蔓延着,浸透了那相册。
而那被血染红的照片上,苏含月和裴易玄两人都笑着,满眼爱意……
第十一章魔咒
裴易玄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鲜血,竟然可以这么红。
那蜿蜒的血迹,丝丝缕缕,像一道魔咒,触及他的鞋底,让他无法动弹。
他咬紧牙关,看着面前无声无息的女人,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当分别如此相近之时,裴易玄终于知道,他从未想过,苏含月会离开自己。
人在惊慌到极致,竟是漠然的冷静。
直到管家匆忙而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煞白,几乎当场晕厥,足足过了一分钟,他转头对下人喝道:“叫救护车,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