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听到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他,“阿凌,你怎么样?”
“迟晏”像是虚弱到了极致,闭着眼睛不说话,一张消瘦的脸更是苍白得可怕。
“撑得住。”他的声音很虚弱。
傅梵逍侧身看向他,“钥匙给我。”
“迟晏”睁开眼睛看过来,猩红的眸底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傅梵逍迎着他的目光,“阿龄,再不止血,你会死。”
“迟晏”虚弱的声音里裹挟着冰冷和恨意:
“傅梵逍,你认识的傅霁龄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所以你我之间除了仇恨没有任何关系,哪怕今天你们救了我,我也不会就此原谅,善罢甘休。”
傅梵逍没有马上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张消瘦苍白的脸。
他怎么都没办法把眼前的人与小时候那个圆圆胖胖,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叫“哥哥”的小娃娃联系在一起。
二十年了,傅梵逍从来都没想过这个弟弟还活着。
他无从探知这二十年来他都经历了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年,他一直活在另一面他们所看不到的阴影里,承受着他们所想象不到的苦难。
就在刚才,当他情绪崩溃地质问傅老爷子为什么不查当年的事,有什么资格做一个父亲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形容自己当时心理上的震动。
眼睁睁看着至亲死在自己面前的剧痛,怕是只有当事者自己才能体会。
他的心头不禁涌上浓重的酸涩,“阿龄,你有权利恨傅家所有的人,除了你的父母,没人有资格要求你原谅。”
闻言,傅霁龄的眸光微微颤了颤,接着侧过头去面朝向车窗外,再没说一句话。
傅梵逍看着他单薄消瘦的侧影,身上有三处伤口正血流不止,浑身的衣服都被染红了。
“钥匙给我。”他又重复了一句,接着补充,“既然配合我的方案逃出来,就是不想轻易地死在这里。你刚才既然已经接受了我的帮助,一次和两次又有什么区别?”
傅霁龄自然也知道孰重孰轻,从裤兜里掏出钥匙丢给他。
傅梵逍自己打开了手铐,接着又捡起了傅霁龄丢在脚下的匕首,从车里临时找了一瓶酒精消毒液擦了擦算是消毒。
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用匕首剜开血肉把手腕和大腿上的两颗子弹取完,傅霁龄已经疼得满头冒汗,但他紧紧咬着牙,一声都没吭。
傅梵逍用车上现有的毛巾撕成条状绑扎在伤口处暂时帮他止血。
处理完伤口,车里再次陷入沉默。
阿曼显然对通往边境的路特别熟悉,她挑的都是荒郊野外没有监控的地方,自然是绕了些路,到达边境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三点多钟。
阿曼将车子停好后,便匆匆下车打开车门去扶傅霁龄。
后者一路上闭目缓神,也稍稍有了些力气,烦躁地挥开阿曼的手硬撑着车门下车。
可到底还是伤得不轻,地上又杂草丛生,凹凸不平,脚刚一着地腿上就是一软,晃了一下险些扑倒在地。
傅梵逍跳下车去,正要伸手去扶他,身后突然传来悉悉索索脚步落在干枯杂草上的声音,期间还伴着隐隐约约细碎的手电筒的光亮。
傅霁龄脸色一变,警觉地将枪口对准了傅梵逍。
后者旋即明白了他的心思,“我若想动手,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傅霁龄说着飞快地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扫了一眼,低声向阿曼说了一个“走”字之后匆匆离开。
刚走出两步他突然又想到什么,倏然转头丢给傅梵逍一样东西,“小蝶用得着!”
后者抬手接住,还没来得及问,傅霁龄已经拖着伤腿和阿曼一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傅梵逍看了一眼手里那盒未开封的香烟,隐约明白了什么,利落地将烟盒塞进衣兜里,朝着脚步声的方向扫了一眼,隐约看到有人穿着警服。
他赶忙坐进车子后排,将搁在座椅上的手铐利落地铐在自己手腕上,冲着警察过来的方向大声呼救: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