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瀚坐起身来，眼神发冷。
进城门之前，他们遭受了最严重的一波袭击，让本就雪上加霜的几人不堪重负，再加上对方出手狠辣，各种小计谋不断，最后，沈瀚闭上眼睛之前，只来得及使用手中暗藏的毒药，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死。
但他还活着，显然，赌赢了。
不过，这是哪儿？
“你醒了？”
沈瀚警惕的转过头去，一粉裳女子端着托盘走过来，身材窈窕，袅袅娜娜。
沈瀚别开眼，起身。
身上带着的伤让他眉头稍稍动了动，但依旧很快站了起来。
他微微躬身，疏远且客套：“敢问姑娘这是何处，我为何会在这里？”7.
“你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我救了你，至于这里是何处嘛……”那女子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狡黠一笑：“你先告诉我你要如何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再说。”
沈瀚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姑娘，在下有要事在身，若姑娘不能如实相告，那在下先走了，至于救命之恩，在下的必会寻个机会报答的。”
言罢，他捂着腰腹上的伤口便欲离开。
女子似是没想到会是这般场景，当下脸色微变，声音尖锐：“你站住！”
沈瀚站住脚步了，但是没有回头。
他清冷的声音沁透人心：“姑娘还有什么事儿吗？”
程含烟冷哼一声，快步走到他面前，仔仔细细的看着他：“沈瀚，你欠了我两次，就这么一走了之，是不是太过分了？”
沈瀚眼底染上几分厉色。
她知道他的身份。
见他陡然凶煞起来，程含烟不自觉的抖了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末了，反应过来后，马上又不服气的上前走了一步。
沈瀚：“……”
他回想她刚才说的话，耐着性子：“敢问姑娘是……”
“呵，我姓程，我爹在户部供职，我堂叔在你锦州府辖区下为官，我姨母是当今惠妃娘娘，这回知道我是谁了吗？”
沈瀚微微放松，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毕恭毕敬的对着程含烟拱手：“程姑娘。”
人是知道是谁了，但欠了她两次又是怎么个说法？
程含烟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冷哼了一声。
“此前程家与你议亲，欲将我许配给你，我本还嫌弃你你锦州府不若京城繁华，你倒好，直接弄出个养外室的传闻来，搞得我成为全京都的笑柄，到现在还嫁不出去，你说，你是不是欠我一次？”
这……
沈瀚当初追求白苏的时候，弄出来个外室豢养轻音的绯闻，实际上就是为了逃避京都有人意图为他择选的妻子。
但本就是没一撇的事儿，若程家不在外面炫耀说道，外人又哪里知道？这沦为笑柄嫁不出去一说，实在过于牵强。
沈瀚素来不是个好人，也不吃这一套，当下面容冷硬表示：“程姑娘想必是找错人了，议亲之事在下从未听过，且在下早有家眷，乃是圣上亲赐婚约，还望程姑娘莫要胡乱攀扯。”
“你……”程含烟气的跺脚：“说的谁稀罕嫁给你似的，你现在一个有家有室自身难保的老男人，以为我还真能看上你不成？”
沈瀚一笑：“那就再好不过了。”
程含烟：“……”想骂人！
沈瀚扭头，“救命之恩自会报答，程姑娘，告辞。”
“回来！”程含烟大喊一声：“这里是皇家别院，你走不出的！”
沈瀚脚步顿住，目露诧异。
皇家京都别院，建于皇城外十里地内，引皇城北山的温泉水，使得别院内冬日也温暖如春。
圣上没事儿时会选择在这里住上几天，间或携一些后妃和大臣也有。
这次住过来，倒是没有叫什么大臣，过年了，也给朝臣们放个假。
后妃带了几个，其中就有程含烟的姨母惠妃娘娘。
程含烟便是惠妃娘娘带来的。
程含烟不情不愿的带着沈瀚出去，走了不到一刻钟，到了一处亭子，远远地朝着亭子里温酒看书的人微微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沈瀚见那明黄色衣裳人，脚下微顿，走了过去。
“微臣叩见皇上。”
皇上眼皮子都没抬，仿佛没听见似的，看着手中的书，时不时地喝上一口小酒，惬意至极。
沈瀚低垂着头，没有打扰。
亭子里三面裹着的帘子，一面背风，皇上的手边不远处还有一个温着酒壶的炉子，自是感觉不到冷的。
但沈瀚跪在亭子外面，穿的单薄不说，本就昏迷刚醒，身上的伤口还没好，这会儿被冷风一吹，看着就让人瑟瑟发抖。
许久，沈瀚这般意志力坚强的人都要咬着牙的时候，圣上终于抬眼了。
“冷吗？”
沈瀚声音洪亮：“回陛下，冷！”
皇上乐了。
“你倒是诚实。”他说完，又感慨道：“哎呀，要是小四像你这么诚实就好了，那孩子打小有什么想要的就藏在心里，他要是早说想要什么，不跟朕兜圈子，说不定朕就满足他了，可惜啊……现在只能在冰天雪地的黄陵守着，朕许久没有去黄陵看看了，也不知那地儿今年冷不冷。”
沈瀚低着头。
说到底，虽不得不遵循优胜劣汰的法则，但对于他构陷玉子迎的事儿，圣上还是心里有点儿气的，不是作为皇上，而是作为一个老父亲。
能理解，但接受了心里总有点儿不舒坦。
沈瀚聪明的没说话，皇上似乎也觉得这时候追究这个也没什么意义，水荣盛都去掺和一脚了，这惩罚也差不多了。
便道：“行了，起来吧。冻坏了你，回头老五又要来朕面前嚷嚷了，你失踪这几天他可没少往朕面前跑。”
沈瀚起身，走到亭子里。
“五殿下年纪尚小，贸然叨扰圣上也是过于担心微臣，还望陛下海涵。”
皇上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朕的儿子，用你说？”
沈瀚：“……微臣失言。”
“坐吧。”
沈瀚闻言，坐在皇上对面。
“陛下，此次微臣入京，是为了……”
“不急，大臣都回家过年去了，公事可以等等再说。”皇上抬眼，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程家那姑娘你见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