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话出口,沈瀚心头一顿,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笑了笑:“程姑娘乐善好施,活泼灵动,程家乃忠勇世家,历来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程姑娘若为皇家媳,依微臣之见,甚是妥当。”
装傻了!
皇上冷笑:“那依你之见,配老五也妥当?”
沈瀚一点儿也没犹豫的点点头:“五殿下与程姑娘年岁相当,想来,他们年轻人自是相合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给演绎的淋漓尽致。
皇上:“……”
他怪异的打量着沈瀚,许久未见,这人可真是越发的圆滑了。
“老五若听到你这句话,定会后悔这几日的忧心。”
沈瀚:“微臣也是为了五殿下的终身大事着想。”
好歹也是五殿下的娘家舅舅呢。
皇上冷哼一声,扭头看书,没有说话。
沈瀚见此,也不敢再开口。
他抬手给皇上斟了一杯酒,小心的伺候着。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放下手中的书,揉揉眉心。
他长长的喟叹一声:“你们啊,尽是些不省心的。”
沈瀚马上顺势接口:“劳烦陛下担忧,是微臣的不是。”
皇上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瞪着眼睛看了他顿了好一会儿,最后,面色严肃:“程含烟,你当真不娶?”
“陛下,微臣与夫人的亲事是您亲赐的,天地良缘,亘古不变。”
这要是和离再娶,岂不是打皇上自己的脸吗?
皇上面色一僵,那会儿他也不知道白氏竟和魏王府还有孽缘啊。
糟心!
想想现在魏王蠢蠢欲动的狗样子,他更心烦了。
“滚!”
沈瀚立刻起身,低着头向后退:“微臣告退。”
沈瀚走了,皇上脸上的表情收了些,越发严肃。
他摸着桌子上的酒水,垂下眸子。
“陛下,您都出来好一会儿了,该吃药了。”
皇上心烦意乱:“等会儿再说。”
内侍后退一步,不敢再说话。
良久,皇上将书往桌子上一扔:“你说,朕是不是太给他脸了?”
是。
若是寻常人这般,哪里有商量的功夫,直接命令就下来了。
但内侍不敢说,他又不是水荣盛,想参与在这些党派争夺之中。
他一个本本分分伺候皇上的人,看到的只是皇上对沈瀚和五殿下不着痕迹的偏宠。
他笑道:“陛下,平远候还年轻不够圆滑,重情重义,这不也正是陛下最看重的一点吗?”
重情重义。
呵!
皇上笑了笑,“哎呀,好一个重情重义,有些时候这情义二字,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啊。”
内侍没再发表意见。
皇上起身:“走吧,回去喝药。”
“陛下您慢点儿。”
两人离开,只余下桌子上逐渐冷凝的酒水和书册。
沈瀚退下后,被人领着回了之前他住的院子。
一路上,他与领路的公公打听了一些事儿。
比如,这次圣上来别院,除了带了惠妃娘娘过来,淑妃娘娘和五殿下也来了。
“淑妃娘娘一直担心侯爷的伤势,来了几回了,侯爷醒之前,五殿下刚走。”
沈瀚颔首。
知道他这次让长姐和阿夜担心了。
沈瀚正想着等会儿收拾一番去给淑妃请安呢,结果刚回到院子,玉子夜就来了。
“舅舅!”
玉子夜听到沈瀚醒来的消息就赶过来了。
瞧沈瀚坐在椅子上的样子,玉子夜拧眉,担心道:“舅舅你怎么起来了,你身上还有伤,好好养伤才是啊。”
沈瀚摆摆手:“无碍,都是些皮外伤。”
“胡说,才不是什么皮外伤呢,太医给你治伤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了,怎么可能是皮外伤。”
“不行,我还是让太医再过来一趟吧,你这刚醒来也需要诊个脉……”
说着就要往外走。
沈瀚:“回来!”
“什么时候如此絮絮叨叨了,像个姑娘家似的。”
姑娘家怎么了?
玉子迎暗自嘀咕,“舅舅你这话分明是嫌弃姑娘家太过絮叨,小心我下回瞧见小舅妈了告诉她。”
沈瀚一噎,招手:“过来坐下,说点儿正事儿。”
玉子迎看了看,见他当真没有什么不适的样子,还是坐了下来。
“舅舅,你想知道京都的事儿?”
沈瀚点头:“你与我先说说最近京都发生的事儿,事无巨细。”
玉子迎点头,马上打开了话匣子。
从几个朝臣的上奏,到水荣盛被皇上派遣去锦州府,朝臣像抓住了沈瀚似的,每日一封折子,年前放假之前,每每上朝便少不了这些声音。
这些都在沈瀚的预料之内。
当今大皇子出自皇后膝下,皇后母族文家权势滔天,自先帝开始便对朝堂之事管的过多,惹得皇上猜忌,当今皇上动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才在此前的将文家扳倒,大皇子也没了。
二皇子早夭,三殿下母族不丰,谨小慎微,但也不排除有其他的心思。
玉子迎如今在守黄陵,再无翻身的可能。
而玉子夜今年,前有去边关慰问,后有南方治水,朝野内外一时之间名声鼎盛,再加上外祖沈家掌一方兵权,舅姥爷薛家在京都亦不可小觑,朝堂不少人自以为瞄准圣上心思,明里暗里靠拢在玉子迎这边。
但这不代表玉子夜便是当之无愧的太子或者未来的皇上了。
六殿下今年方成年,皇上已经派其临朝参政,七殿下母族不逊薛家,明年便也到了入朝的年纪。
这两人背后也不是没有人支持。
若是能在此时将沈瀚扳倒,那对于六殿下和七殿下来说,都是好事儿。
再加上其余各方势力的盘根错节,整个朝堂党阀林立,每日为了此事吵吵嚷嚷的,不知道让皇上多烦。
“不过,有件事儿有点儿奇怪,我一直没能想通。”玉子夜奇怪的看着沈瀚,“舅舅,你什么时候和皇后娘娘的人有牵扯的?”
“皇后?”沈瀚眉心一扬。
玉子夜颔首:“当初文家覆灭,父皇虽然处理了不少文家党羽,但文丞相门下学生众多,不可能全数都追究,留下来的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官小吏,自那之后鲜少在朝上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