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还是之前的样子,气氛却已经大不如前,下人们肉眼可见的无精打采,虽然还在做着手里的差事,可有点什么动静,就要慌乱一阵子。
这也是安国公来闹腾留下的后遗症。
自然还有个更紧要的原因,那就是前线在打仗,秦峫分身乏术,前路未卜,下人们难免会觉得迷茫,唯恐有朝一日,他们没了真正的主子,会被国公府针对。
此时听见外头响起哄闹声,众人相视对视一眼,满心都是苦涩,听说红杏姑娘被强行带走了,以后更没人敢出头了。
那声音却越来越嘈杂,且在迅速靠近,下人们叹息一声,今天又没能拦住安国公,也没了人出头,这将军府的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然而叹息声还没落下,一阵带着欢喜的呼喊就响了起来:“快去通秉老夫人,少夫人回来了。”
下人们一愣,少夫人?
虽然苏棠和秦峫还不曾办婚宴,可当初两人结下婚约的时候,是写信禀明过老夫人的,那之后府里上下就改了口,可人不该是在边城吗?千里之遥,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京城?
众人颇有些不敢置信,却不自觉抻长脖子看了过去,很快就瞧见一众人簇拥着一位明艳少妇走过来,那人一眼看去很有些陌生,可仔细一瞧,又有几分熟悉。
而刚才说是被安国公强行带走的红杏就在对方身边,满脸都是殷切的笑。
“真的是少夫人!”
厨房的刘嫂子喊了一声,她是听见动静特意来前头看情况的,一眼就瞧见了苏棠,有了她这声提醒,众人纷纷回神,心下也跟着欢喜起来,四处奔走着将这消息传了个满府皆知。
苏棠听见了隐约的呼唤声,脸上却并无波澜,仍旧不急不缓地到了明德堂,听见里头静悄悄的,还特意净了手才进的门。
老夫人果然还在睡,她年纪大了,睡得其实并不好,眼下还能安稳,是红杏给她用了安神汤的缘故。
她没有将人强行唤醒,只给人掖了下被角,便喊了红杏去外间,压低声音询问这些日子京里发生的事,等问了个七七八八的时候,老夫人有了动静。
苏棠连忙进了门,一瞧见她老夫人瞬间就愣住了,抬手揉了下眼睛,苏棠上前握住老人家的手:“老夫人,棠丫头回来了。”
老夫人摩挲了两下她的手,才“哎呀”一声坐了起来:“你回来怎么也不写封信,这般突然,府里什么都没准备。”
她有些气恼似的拍了苏棠一巴掌,却没舍得用力气,脸上也还带着笑,眼底却溢出了水汽,是欢喜太过的缘故。
“左右是我一个人回来的,来不及收拾就请老夫人收留我一宿。”
听到秦峫没回来,老夫人眼底闪过失望,却将苏棠的手抓得更紧了一些,秦峫是朝臣,举动都受限制,苏棠能回来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只是......
“这阵子京里有些乱,你若是听见什么动静,别出去,都交给我来处理。”
红杏叹了口气:“老夫人,少夫人一回来就撞上了,您就别遮掩了。”
老夫人一怔,脸色涨红一瞬,又无奈地摇了下头:“作孽呀。”
怎么说也是她的儿子,却长成了这幅模样。
“老夫人放心,日后国公爷不会再来生事。”
老夫人蹙眉看过来,她虽然时常发病,可清醒的时候却十分敏锐,一耳朵就听出来苏棠这是做了什么:“棠丫头,那毕竟是你的长辈。”
红杏连忙将下人都带了下去。
苏棠斟酌了一下言辞,虽说她心里敬重老夫人,也知道她对晚辈十分慈爱,可涉及到亲子,也是免不了回护的。
“老夫人,”苏棠缓下声音,“此番我的举动将军是知道的,若是当真伤了国公府的人,您可会怪罪我们?”
“你这孩子,”老夫人叹了口气,“人言可畏,我是怕你们被他拖累,你们还这么年轻,不值得。”
苏棠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更加疼惜,“您不肯往边城送消息,便是因此吗?可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些日子京中发生的事,将军与我都已经知道了,若是他自己,就算是天大的委屈他都能忍,可您是他唯一敬重的长辈,您被这般欺辱,他若是还忍,莫说旁人,我都瞧不起他了。”
老夫人眼神颤了颤,神情苦涩至极:“都是我当初太糊涂,当年玉京战死,我悲痛欲绝,一时没顾得上这孩子,放在公婆面前养了几年,等我回神再接回来的时候,已经教不回来了......”
她时常觉得自己亏欠儿子,所以明知道他做错了事情,也没能给秦峫亲娘一个公道,说到底她不止亏欠了儿子,更亏欠了儿媳和孙子。
后来安国公越来越过分,她虽然心中气苦,可也顾念着母子情分,极力替他遮掩。
只是安国公没有看出她的良苦用心,反而以为她是怕了自己这番闹腾,变本加厉起来。
“你是为了这件事特意回来的?”
老夫人有些抬不起头来,身为长辈,不能为晚辈遮风挡雨,竟然还要拖累他们。
苏棠回握住老夫人的手:“将军少年时候是您一手照料,如今儿孙长大成人,自然该换我们来为您撑腰,听闻您受得委屈,将军在边城寝食难安,他只想您好好的。”
老夫人有些动容,却仍旧难以决断。
苏棠握紧了她的手:“祖母,交给我好吗?”
(明天恢复双更,本周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