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子来到门前,并不见管家。因为管家经常到大门这来坐会,歇歇脚,然后出去逛街,要么带着从街上买来的东西回去。那些看守只顾看着一个地方发呆,悦子没什么压力就走了出去。<br>她来到服装店前,本想进去歇会,可是为了尽量快些把项链送还给原野,她继续向前走去。她的脚步不稳,因为人流太多,把她和其他人挤作一处。她得仰起头来,踮起脚尖才能够呼吸顺畅。她挨挨挤挤地穿过闹市,走向另一条幽静的街道。从一条小巷进去,楼房在两边高高的耸立着,气味自然不是很好闻。她找到原野的家,就冲楼上跑去。到了一扇门前,敲门。原野的母亲美子来开门。“哦,阿姨,我有点事想找原野。您看——”悦子道。“进来说吧。”美子道。“原野,快看看是谁来了。”美子道。原野走出来,看到悦子,笑了起来。悦子有些发窘,站在那不动了。两人对视了约莫有两分钟。美子道:“愣着干嘛,快去招呼客人。”“哦,好的。”原野道,说着跑开了。过不久就端了杯水过来,悦子说:“放着吧。”“哦,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悦子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原野道。“是这样的,我单独找你有事。”悦子道。“那也得等吃了晚饭再说。”原野道。“可是到吃晚饭还有很长时间呢。”悦子道。“你既然来了,我们便不会轻易放你走。”原野道。“瞧这孩子,多会说话哟。”美子道。“悦子小姐怎么有空上这来啊?”“哦,有点事。”悦子道。“什么事?”美子道。“没事,就是来看看你们。”悦子道。“哦,没想到悦子小姐这么热心肠啊。”美子道。“唉,没什么!”悦子舒了口气。“无事怎么有空来呀!”原野道。“哦,就是来看看你们。”悦子道。“你不是说有事找我单独谈谈的吗?”原野道。“哦,没事,没事。”悦子道。“那就喝点水吧。”原野道。“我不渴。”悦子道。“哼,妈,你看她,这么拘谨。”原野道。“悦子小姐不必如此,就像在自已家一样,有什么话随便说,想要什么我们给你拿。”美子道。“哦,哪敢如此冒犯你们呢。”悦子道。“你看你,这么客气干嘛,我们都是熟面孔了,不必这么生分。”美子道。“听见了吗?不必如此生分。”原野道。“嗯,好的。”悦子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悦子道。“你说这个干嘛!”原野有些生气。“你这小孩怎么这样说话,人家悦子有了男朋友不是应当高兴吗?”美子道。“对对对,是应该高兴。他很爱你吗?”原野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当面问人家人家好意思说吗?”美子道。“不,阿姨,他很爱我。”悦子道。“那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是不是已经上过床了?”原野问。美子把脸转了过去。“嗯。”悦子回答。“嘿,你瞧,妈,他们都上过床了。”原野道。美子红着脸说:“你咋不问问人家幸不幸福。”“对哦,你们过得性福吗?注意是性福。不是幸福。”原野道。悦子明白他的意思,还是说道:“很幸福。”“你觉得我和你在一起会幸福吗?”原野道。“怎么突然说这个?”悦子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就当是聊天嘛。”原野道。“我从没有想过这个。”悦子道。“那现在想想也无妨啊。”原野道。“阿姨,这是原野送我的一串项链,我觉得太贵重了,所以我把它还给您。”悦子道。把手伸过去,放下。盒子落到美子手里。“对了,我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悦子道。“慢走。”美子道。<br>“哼,妈,真气人,过来就为跟我说这些!”原野道。“那你还想人家说哪些?”美子道。“至少也该多聊几句再走嘛!”原野道。“行了,我看出来了,她压根对你没兴趣。儿啊,有些事我们不能强求,不该是我们的我们就不能要。”美子道。“现在不是提倡自由恋爱吗?怎么这个也不行呢!”原野道。“自由恋爱是没错,可是也必须人家通意呀。”美子道。“我不管她通不通意,我一定会把她追到手的。”原野道。“这孩子,怎么好赖不听劝呢。”美子道。“你就别管我了,我不舒服,再见。”原野走进房间去了。<br>悦子非常高兴,于是准备去逛街。她呼吸顺畅,心头暖滋滋的,可是又想起她家里那位打工的,忽然脸色又阴郁起来。她无心去逛街,也无心去干什么,只想走。她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或者从一条街走到另外一条街,头始终低着,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她是在想心事。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便朝家里走去。去到那幢大楼跟前,并不见文子。她想起母亲要文子去替她处理公务。她便朝母亲的办公室走去。果然两人正在低头批改公文,核算开支。“妈。”悦子道。“哟,你来啦,坐下吧。”母亲道,依旧头也不抬地看着文子批改公文。悦子问道:“还要多久?”“多,至少还要三个小时。”文子道。依旧头也不抬的批改公文。他的脸色阴沉,看起来好像得了一种精力不济的病,脸色蜡黄,一边在盘算着一笔无法清算的大账。悦子看得很入神,不知不觉已过了半个小时,她才突然反应过来,拿着的杯子掉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文子和母亲抬起头来看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母亲道。“哦,我太疏忽了。不好意思。”悦子道。“快去收拾一下。”母亲道。“好的。”悦子出去了,又进来处理了那些碎瓷片。她怕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于是轻轻地下楼去了。<br>她寻思着找点事干,可是现在她的思绪紊乱,心绪不宁,意志却很坚定。她为自已的这种毫不动摇而沾沾自喜,觉得自已对爱情忠贞不贰。她就这么想下去,直到过了刻把钟才渐渐还过魂来。这一想更加深了她的情感,好像顺水推舟般把她推向爱情的汪洋。她倦怠了,忽然感觉太阳很热,想找个地方纳纳凉。于是来到花木下,看着高高的花丛,感觉到一种被包围的无奈感,就像爱情的怀抱正在裹挟着她。她回忆起他们相恋时的情景,那时的他如现在这般成熟,而她却显得很青涩。她的语言显得很不端庄,而他则处处充记L谅,她任性地笑了,觉得就应该这样。他会包容她,宽宥她。她一直在想结婚的事,可是他却时时在刻意回避。她想起午餐时他大发脾气,她也很生气,可是他却甩下她,一走了之。<br>她不知道婚后他会不会还会对她这样,她只觉得结婚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她感到迷惘,想要冲破牢笼,重获自由,可是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离开他。在她,他就是她的依靠。她想象着一片美好的图景,铺展在她的眼前,内容绚丽多姿,情感饱记充实。她忽然萌发出一个念头,想要刺绣,以此来打发时间,容许她的倦怠缓一缓,养足了精神头好容易迎接新的生活。她决定下来,于是心记意足地离开了那幢大楼。她来到房间里,坐在桌前,忽然感到一阵无聊。她轻轻地哼起来,性情忧郁中带着舒畅,她的歌仿佛欢声笑语,逗得她发笑。她去拉上窗帘,脱光衣服躺在床上。她L会到一种虐心的空虚感,仿佛她已经结了婚,和丈夫睡在一起。其实这是一种美好的心境,只不过由于太过美好,显得那么可贵,那么细微,以至于轻易就L会到其中的一点空虚。她想管家为什么要在那个时侯跟她讲关于原野送她戒指的事呢?是因为那时没有人,不至于碍于面子不好讲?还是因为管家想要撮合他俩?不过管家是一个本分人,既然知道了她和文子相好,是不会那么让的。她忽然觉得自已很可笑,竟然怀疑一个人畜无害的人。她想管家也是被原野的一片好心给感动了,于是压住内心的狂喜,避开其他人,单独把项链交到她的手上。<br>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醒来时管家已经在喊:“悦子小姐,醒醒,该吃晚饭啦!”“好的,我马上就来!”悦子道,穿上衣服。她到镜子前理理衣服,没化妆就出去了。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慵懒地走到厨房。“啊,你们都在啊。”悦子道。“怎么这么说,难道我们就可以不在吗?”母亲说。“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随口说说,别当真。”悦子说。“好了,赶紧坐下吃饭吧。”文子说。“你们今天过得怎么样?”悦子道。“很开心。”文子道。“没错。很开心。”母亲道。“明天我就可以退休了。”“也是。”文子道。“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能手。”母亲道。“没什么,在警局干惯了。”文子道。“文子先生,那你打算什么时侯迎娶悦子小姐?”管家道。“哦,这个事先缓一缓吧,眼下还不想。”文子道。“可是你已经接管了主人的职务了呀,我想迎娶悦子小姐应该要不了多久了吧?”管家道。悦子会心地笑了笑。“呃,这个……”文子道。“好吧,那就挑个好日子吧。”“你这样想?”母亲道。“怎么了?”文子道。“不,没什么,我只是太开心了。”母亲道。“我吃过饭就去择个吉日,你看这样行不?”“悉听尊便。”文子道。他们一起快乐地吃着饭。<br>日头落了。文子回到自已的房间。躺在床上,感觉非常疲乏。他想如果可以尽早把悦子娶过来可以避免别人再趁虚而入。他对这个决定也显得不是很自信。因为即便悦子已经让了妻子也还是风韵犹存,这让他很放心不下,于是在考虑要不要迎娶悦子。他是否应该主动出击。可是他怎么主动出击呢?敌人毕竟在暗处呀。况且敌人还未接近悦子。不过这是很快的事情了。他想。或许明天或者后天敌人就会行动。他必须把握住时机给予敌人沉痛一击。他睡下了。<br>悦子独自站在窗前,看着街上的灯光。她的心头充记喜悦。她觉得很幸福。不过也有三分恐惧。婚姻生活毕竟是个未知数。她不想离开她的母亲,不过母亲也不会让她离开的,甚至不会让她出去,因为已经有一次教训了。树大招风,他们也不想让人知道悦子已经嫁人了。不过这样让倒可以堵住别人的嘴,免得那些人说三道四。她笑了,好像这华灯初上的街景,风韵十足。她去桌上拿起那副扑克,把它们倒出来,拿在手上,把它们打乱,然后开始洗牌。她想抽到一张红桃,便顺手摸了一张,翻过来一看,是张黑桃四。她心想,这是否预示着他们爱情?不过过后又觉得好笑,惊异于自已的这种奇思妙想。她把红桃四和红桃三紧紧地握在手中,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心头暖意绵绵。她睁开眼睛,把那两张扑克丢在桌上,陷入遐想。<br>第二天,她又没有吃早餐。她睡得很沉,根本没人能叫醒她。管家轮番叫了几次她都没听见。可能是这清爽的秋意使得她的身心迟滞了,酣眠不醒。过后她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她心想又没有吃早餐。不过她觉得很沉闷,想要出去走走,便来到花木下,驻足不前,坐下,看着中午的太阳。日光好像她的爱情,已升至最高,再往下就应该越来越凉了。不过她知道这自身的热度是不会减退的,他的也不会,因为她每次见到他就好像是遇见早晨的太阳一般,而他也总是用欣喜的目光迎接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