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当初我不顾全家反对学医,裴家反对,更遑论培养一说。”
裴晚冷笑,“那又如何,学费不是裴家交的?”
“如果不是裴家精心养育,你怎么学医?”
南知意没时间和她扯皮,“你到底想干什么,有话说,有屁放。”
实习被辞退很麻烦,要回学校解释,甚至会影响档案和毕业证。
而换实习医院,裴家必定处处阻碍。
“投降吧,哪怕你现在不捐,总有被逼捐的那天。”
“你在做梦。”
南知意眼眶微红,好容易压下的怒气浮出来。
“虽然裴家家大业大,但也有覆盖不到的地方,我不信离了裴家就没活路。”
“裴晚,你想拿捏我,下辈子!”
甩下这两句,南知意掠过轮椅,飞快穿过走廊。
坐上出租车回南家。
南家位于棚户区,下了场雨,地面湿滑泥泞。
穿过巷子走到门外,隔着院子就传来暴烈的争吵摔打声。
南通海怒声:“让她捐骨髓给小晚,不捐就休想过安生日子!”
柳萍怯懦应着,“是,等她回来我劝劝她。”
“到底是姐妹,晚晚虽不是亲生,好歹咱也养了这么多年,不能眼睁睁看她去死。”
“啪!”
响亮的耳光声,隔着门板都听的清楚。
伴随南通海的怒吼,“劝什么劝,告诉她,这个骨髓她捐也得捐,不捐也得捐!”
柳萍抽抽噎噎的哭,“是是是,知道了……”
南知意捧着箱子站在巷尾,穿堂风彻底吹凉了心。
这个家自然也是不必回了。
第一次见到南通海家暴柳萍的时候,她挺身而出,抄起棍子和南通海对峙。
反而被柳萍一把攥住,震愕的质问,“他是你亲生父亲,你怎么敢对他动手?快放下!”
南知意震惊不比柳萍小。
“你就这么纵容她家暴你?”
柳萍被盯的的目光闪烁,“他是我的丈夫,忍忍也就过去了。”
而南通海通红着眼,一巴掌扇在南知意的脸上。
那天的闹剧,以警察上门收场。
也是在那天,南知意才深切明白了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一次听这句话,是从大哥裴西州口中。
那时她还是裴家公主,给路边乞儿丢张百元大钞,却险些被绑架。
后来在裴西州冷静指挥下获救。
她眼眶通红,委屈巴巴扑入少年怀中,“哥哥,我做错了吗,我只是觉得他可怜。”
少年指节嶙峋,帮她拭泪时手指依稀在抖,声线更如泠泠清泉在击。
“不必拯救愚痴的人,他们苟且于现状,你所谓的拯救,反而可能打破平衡。”
从回忆中挣出,南知意快速退出巷子。
看来得尽快和南家摆脱干系,不能一起住了。
她给闺蜜丁甜打电话。
丁甜听说后气的冒烟儿,“她是魔鬼吗?不但裴家听她的,南家也被她摆布?”
“栀栀,你来和我一起住。”
丁甜又狡黠道:“我有法子可以制衡裴晚。”
南知意恰好走出巷口,微雨沾湿发丝,清风掠着裙角吹成一朵白色的花。
“嫁给裴西州,这样就算陆砚和裴晚结婚,也得恭敬喊你一声大嫂。”
陡然,拂落肌肤的凉意更甚。
南知意脊柱泛起一阵寒,漂亮的鹿眼微微圆睁。
因为她赫然发现巷口停着辆车。
熟悉的车牌号,撑着黑伞等在车边的助理,都彰显着一个信号。
裴西州。
说曹操曹操到。
南知意心尖儿蓦地燥热,脸颊腾的红了。
轻啐,“胡说什么?我们是兄妹!”
丁甜浑不吝,“那怕什么,你们可没血缘关系。
而且你户口还迁出了裴家,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
南知意脊背微微绷紧,下意识追问。
因为余光撇到秦助理发现她,喊了“三小姐”。
丁甜,“正常的恋爱固然健康,畸形的恋爱更加精彩。”
南知意脸颊更烫。
凉风习习,依旧褪不去那股躁。
心尖沾了火星子般,砰砰个不停。
巷尾的库里南突然“咔”了声。
车门打开,露出端坐在内,颀长挺拔的男子来。
从头发丝到脚掌,每根线条都彰显着上位者的气度。
干净沉冽,修长挺拔的骨相,坐那自带一股天然冷感。
犀利的眸掩映在金丝边眼镜下,锋利下巴微缩,细碎额发挣出两缕,衬的眉眼越发昳丽俊美。
随着那道目光投来,南知意心脏像揣了小鼓,激烈的跳起来。
哥哥。
丁甜口中最佳报复对象。
听筒里丁甜的声音还在响,“怎么样,我提议不错吧?”
南知意心如火烫,匆匆撂下句,“还得是你,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和你格格不入”,飞快按灭通话。
再抬眼,笔挺裤线的西装裤映入眼帘。
两条大长腿包裹在西装裤下,如优雅猎豹,踏着她如鼓心跳走来。
裴西州单手插兜,白衣黑裤。
正经严肃的办公装扮,配上那张脸和通身慵懒,硬是穿出制服诱惑。
清冷和浓烈交织的荷尔蒙矛盾的弥漫至呼吸。
南知意强压狂乱的心跳,撞入那深邃若海的眼眸,眼眶莫名酸软下来。
记忆里温柔包容的大哥,好久不见。
“……哥哥。”
她嗓音偏甜,带着哭腔,显得细而软糯。
“哭什么,受委屈了?”
裴西州俊眉轻皱,目光越过南知意肩膀,危险的睨了眼巷子尽头的南家。
“没。”
南知意摇头,眼眶却越来越热。
上一次见裴西州,是她考上大学,所有人反对她学中医。
她和家人闹的僵,住到宿舍没安顿好,突然接到许久不联络的裴西州电话。
他言简意赅,只有两字。
“下楼。”
她忐忑下楼,不期然撞见撑伞立在斜风细雨中的裴西州。
他给她一张卡,数额足够支撑她大学所有学费生活费。
那时她也像现在这样,眼眶圈圈憋的通红,仰看着裴西州,抽抽噎噎哭的鹿眼朦胧,“哥哥,你对我真好。”
裴西州摩挲她发顶心,“傻瓜,你是我妹妹。”
她被全家反对,裴西州撑起她的梦想。
又一次。
她遭所有人抛弃,裴西州来了。
可她却不再是他的妹妹。
南知意脚掌后退,这一躲不期然踩入小水坑。
脚步踉跄,稳不住身形险些跌倒——
一只遒劲有力的胳膊揽来,骨节分明的手熨贴她的腰窝,滚烫的热度透过布料传到皮肤上。
裴西州低睨,专注温柔,眼镜片后隐隐灼芒。
胳膊一带,纤薄香软的娇躯轻撞入怀。
温玉撞上坚实胸膛,发丝裹着甜香气擦掠过他微抿的唇瓣。
她怀中纸箱震荡,发出的磕碰瞬间变成焦点。
裴西州看向纸箱。
“怎么回事?
她小脸儿涨红,飞快从裴西州怀中退出。
“没事,哥哥。”
撩起颤睫偷觑,磕磕巴巴找借口,“我、我打算……”
眼帘多了只骨节分明的手,帮她把散乱的碎发挽至耳后。
干燥温暖的手掌不经意轻蹭小巧玲珑耳廓。
火蹭的窜出来,羞出一片薄红,耳垂几能滴血。
“乱什么?”
裴西州低问。
听着他和从前无二的宠溺,再想想这段遭受的排挤和嫌弃,心尖儿酸的能挤出水来。
“没。”
“哥哥,你……”
看他表情就知道,这段时间的事他一定不知情。
二十岁的裴西州远赴海外开拓市场后嫌少回家,联络更是少之更少。
除了她刚上大学见了面,就是今天。
期间每年生日她会收到昂贵生日礼,没有电话,更没有短信。
上一次联系,是她和裴晚的身世曝光。
家里让裴晚入户,同时将她户口迁出去。
询问裴西州意见,他毫不迟疑的同意。
冷漠无情撕碎她最后的期待。
再见裴西州,心绪复杂到极点。
“我什么?”
“你怎么回来了?这次呆多久,什么时候走?”
“恩,回来了,打算留下。”
裴西州的声音清冷如玉石,荡入耳膜一片酥酥麻麻。
南知意小小瞳仁微震,为这个回答意外到。
“真的?”
“骗你有奖励?”
裴西州反问。
“太好了,爸妈知道一定很高兴。”
听到这个称呼,裴西州眼眸微动,镜片下蛰伏的冷光危险度飙升。
“接你回家。”
突兀的四个字,带着上位者的权威,命令十足。
可南知意想到和裴家,全身细胞泛起抵触。
“不了,哥哥,我在实习期许多事要忙,已经搬去宿舍,还约了同事聚餐。”
虽然落魄潦倒,但南知意不想被裴西州知道,下意识遮掩。
裴西州倒也不勉强,描摹她雪白透粉的小脸儿,宽大指节还捏着她细腕。
皮肤雪白柔滑,似上等丝绸,触感好到不可思议。
指节和手腕的肤色差,让他喉结绷紧滚动,而后撩起薄薄的眼皮,松了手。
南知意双手背后,手心握住被裴西州捏过的腕。
上面好似点了个火星子,滚烫温度直入血流,一点点咬住神经。
“栀栀。”
小名被裴西州咬在唇间,不知为何,听的南知意心如擂鼓。
“最近发生事情过多,如果家里做的不对,你别计较。”
这个话题瞬间让南知意滚烫的血液冷下来。
撩起颤抖的睫笔直看他——
所以…最近裴家对她的迫害,裴西州都知道?
或者他不清楚,却还是站在亲人一边,把她推出战线之外?
只是想了那么一瞬,南知意脸庞骤然煞白如纸。
不复刚才的拘谨,语带迫切问:“哥哥,你刚从国外回来?”
裴西州通身矜贵考究,但眉眼间褪不去淡淡疲惫,像刚下飞机还没回家就赶来看她。
如果是之前的南知意会很自信。
可如今的身份让她不敢这么肯定。
“……嗯。”
裴西州淡应。
少女咬至苍白的唇瓣倏然间漾开,扬起一个颤颤,带讨好意味的笑。
“我就知道……”
氤出水汽的鹿眸朦胧看向裴西州,“哥哥,所有人都会抛弃我,你不会的是吧?”
“抛弃,谁抛弃你?”
裴西州眯眼,危险揣测,“陆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