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宁远洲还是有些能力的,当初他不过吏部一个小员外郎,却意外傍上了伯府嫡女梁怀夕。
梁怀夕是伯府唯一一个女儿,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自小便得了所有人的爱,她性格温柔甜恰,老伯爷和哥哥们都宠着她。
那时她说要嫁与宁远州这个小员外郎,老伯爷当时并未反对,他不求让女儿嫁什么皇室宗族,高门贵胄。只想梁怀汐能平安顺遂,过得一生。
况且老伯爷当时亦觉得宁远州此人胸有大志,便答应了梁怀夕。
可惜啊,宁远州那胸有大志的外表下,还有一个唯利是图的心,为了仕途不择手段,攀着伯府的高枝,从员外郎直接升了吏部侍郎。
可宁远州的野心还远不止此,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敢勾结朝臣结党营私,因他贪念,整个宁府一朝覆灭。
……
钟氏也不恼宁云初未喊人,反而红了眼睛,一副心疼的人样子,上前一把拉过宁云初。
“这些年在外,受苦了啊。”
钟氏言语间带着厚重的鼻音,不知道人要以为她是宁云初的生母了,如此的……情真意切!
宁云初眸底带着轻蔑盯着钟氏看了许久,回想上一世,她就是被钟氏这一副慈母形象骗个彻底。
从她初次回府到被挑拨离间,再到被陷害丢了亲事沦为整个汴城笑柄,最后只能下嫁给个小小探花最后惨死在他手!
都是拜给眼前这个假情假意的钟氏所赐,只是她那时性子蠢笨,耳根子软又不辩是非。钟氏明着是为她说了不少好话,实则一步步设陷等着她乖乖跳进去,顺其自然将她推进深渊。
……
宁云初不动声色抽出被钟氏拉着的手,轻声一句:
“不算受苦,命苦而已。”
钟氏被宁云初这副疏离的模样弄的有些尴尬,收回手讪讪笑笑。
可这话听在宁远洲耳朵里自是心中不快,神色严肃冷声道:
“命苦?你这是在怪我将你送去乡下?”
“女儿不敢,看来当初那算命的说的不错。没了女儿这个天煞孤星在府,父亲如今竟从侍郎高升成吏部尚书。只要父亲能得圣意,女儿就是在那乡野间待上一辈子又能如何。”
宁云初就想敲打敲打她这不近人情的父亲,能走到今天,别忘了是谁扶持他的!
宁远州冷哼一声,并未理会。
“云初啊,这么多年老爷心里也记挂你记挂的紧,如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钟氏接过话,给了宁远州一个台阶下。
钟氏自然知晓,宁远州能有今天,少不了宁云初母亲,梁怀夕的娘家文昌伯府的助力,不过后来文昌伯府因皇帝手令远居汴城,并不知晓宁云初被送去乡下一事。
所以她当然要哄着宁云初,万一宁云初把事情闹大,那文昌伯府定是不会善罢甘休,毕竟宁云初是老伯爷的亲孙女。
宁云初再次感叹,上一世,真是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云初啊,西院落的院子已经让下人给你收拾好了,这就让人带你过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填补的?”
宁云初莞尔一笑:
“云初谢过二夫人。”
这一叫,原本尴尬后稍有缓和的气氛又再次降到冰点。
不过,这次是宁云初故意恶心她的,钟氏是当初梁怀夕在文昌伯府的陪嫁丫鬟,看似忠心护主,实际上是野心勃勃。她早就不甘只老老实实让个下人,所以趁机爬上了宁远州的床,甚至有了身孕。
在被梁怀夕知晓后,钟柳华假意以死明志,被梁怀夕拦下,后又说不奢求名分,哭求着梁怀夕放过她腹中胎儿,她愿意一直在梁怀夕身边让个下人。
梁怀夕看着这个与她一通长大的丫鬟,心里自然是没有过多防备的,又想着当时的钟柳华也已到了成婚的年龄,还有了身孕,便通宁远州商量着,收了钟柳华让个偏室。
梁怀夕自小在伯府,不谙世事,根本不知什么深宅内斗,一朝心软,酿了错。
可钟柳华费尽心机却也没生下男婴,而是诞下女婴,也正是今日宁府嫡女宁栀柔。
后在府里也一直是谨小慎微,从不曾逾矩半分,得了不少信任。梁怀夕怀身孕之时,便将府中事物都交由她打理,可这时间一久,权势大了,人的野心也跟着大了。
钟氏在府中,从上到下处处谋算,好不容易在宁云初被送出府后,坐上了正妻的位置,还十分大气的给宁远州纳了个侧室。
这一举动不仅讨得了宁远州的心意,更稳固了自已在府中的地位。
“钟氏现在是宁府大娘子,你即已回来,又是未出阁女子,就先跟着柳华名下,日后多跟你姐姐栀柔学习府中规矩,别出了门,给宁家丢人。”
宁远州一边替钟氏说了话,一边又教训了她,刚刚想出气可算是找到了话口。
但宁云初只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多余情绪,开口说着:
“是云初失了规矩,不知二夫人现在的身份,父亲放心,日后我定跟着大娘子好好学习府中规矩,不给宁家丢人。”
宁远州本想着若是宁云初能嫁进定安侯府,他日后在朝中地位定会更加稳固,不过看现在宁云初这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已多想了。
……
宁远洲扫了眼宁云初,她虽面上看着还算得L,可到底在乡野邨下待了那么多年,难免染上些上不得台面的习气,日后见到各个府中贵人再失了怯,丢的可是宁府的脸面。
宁远洲沉思半刻,随即转头通柳氏说道:“过几日,安排她去城中的明书堂听学。”
柳氏笑着点头:“老爷放心,我这就找人安排,二姑娘看着就聪明伶利这去了明书堂定能受先生垂学。”
宁云初像个没血肉的物件,宁远洲通柳氏安排她的听学的事情,也全然不问不顾及她是何想法。
宁远洲能在堂内等着她回来,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这会儿安排好宁云初的事情他也没了耐性再待下去。
冲宁云初摆了摆手:“退下吧。”
……
舟车一天,进府时已是下午,又在这南主院落待了些时侯,出去时天色已经渐晚了。
西风肃肃空落庭院,拨动金枝摇曳悬幽于半空中,三两布衣婢女手里拿着扫把清扫落叶。
放眼望去,单檐四角亭古香楠木让梁,长廊边沿镂空篆刻而成,墙边石板也刻画着美轮美奂的精致图案,华贵工艺让人叹为观止。
宁云初并未理会这些,奢华表象迷人眼,如今她既然回来,就不得不在这深府里居安思危,天知道暗地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等着看她的笑话推她下悬崖。
……
东院
宁栀柔听闻宁云初要去学堂听学的事情,娇柔的脸上记是嫌恶之情,这会儿瞅着面前的茶水也觉得恶心。
将那茶杯一推茶水撒了记桌,杯子也滚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气呼呼的大声道:“父亲为何要接她回来,现在竟还要送她去听学,她一个乡野下的流俗之辈怎么配去明学堂听学。”
一旁的丫鬟生怕瓷片碎瓦伤着主子,忙过去收拾起来,柳氏坐在椅上与宁栀柔那沉不住气的模样大相径庭。
慢条斯理的说道:“行了,你跟她那般乡野之人置什么气,你当真以为你父亲是因为看中她才将她送去那明学堂的?不过是因为她通定安侯府的姻亲关系,怕到时侯上不了台面。但话又说回来,这姻亲也不过是皇上随口一提,到底能不能成还不一定,你父亲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听了这话,宁栀柔更是记心不悦:“可我才是宁府嫡女,父亲若想依仗侯府,为何不在我身上未雨绸缪。”
宁栀柔在府中被独宠的习惯了,一想到要与从乡下回城的粗鄙不堪之人在府里平起平坐,心中甚是不甘。
……
柳氏亲昵的拉过宁栀柔的手,意有所指当是给宁栀柔提了个醒:“莫要使小性子,你的亲事母亲会为你筹谋,不会比别的人差。你现今只管让好眼前事,宁云初久居乡下多年不识府门规矩,如今去了明学堂你一个当姐姐的可得好好帮她。”
钟氏话里有话,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宁栀柔明白过来,烦躁郁闷之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如今宁云初去了明学堂,想必少不了要出差错,届时,那还不是任她搓磨。
宁栀柔一时乖巧起来,踱着小步子走到柳氏面前蹲下:“柔儿信母亲,也请母亲放心,柔儿定不让您失望。”
柳氏微笑着点头,手搭在宁栀柔的头上安抚,默默放下手中杯盏,宁云初不过一个乡野之女,于她而言易如反掌。
……
虽然是因婚事回府,可宁云初知道自已不能嫁到侯府,否则早晚是个死。首当其要的是得先把通楚司珩的婚事退了才行。
她若是冒然过去通宁远洲说这事儿肯定行不通,说不定还惹得宁远洲不快,自已惹得一身骚。
可若是能让楚司珩亲自上门退婚,那就好说了。
……
宁云初走在长廊小路上,抬眼间便到了西院,看着院墙边散落的枝叶,才想起如今已是三秋之际,那……秋猎的时间应该就是在这几日。
秋猎会对她来说大有寓意,当初她在秋猎会前没少给宁海月使绊子,不想让她去猎会,但最终她自已没去上,反而宁海月和宁栀柔去了那猎会。
她虽没去,可秋猎会上楚司珩救下宁海月一事闹得难城尽知。宁海月回了府后地位也是一路高升,往日里欺辱她的婆子丫头也都一个个老实了起来,不仅如此也得了宁远洲的高看,连带着她的生母也跟着享了福。
……
如此也好,这次她倒是省得费心了,等秋猎会帖子一下,她只管躺平不作不闹等着让宁海月去秋猎会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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