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竞看得目定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一直等朱怀亮走近两步,情不自禁地就在月地上跪了下去,说道:“晚生十年来,到处访求真师;今天遇到老师,就想拜在门墙,因为怕老师不肯容纳,总不敢说出来。现在看到老师这种剑,真是惊心动魄,弟子觉得这是一百年不能遇的好机缘,万不可当面错过。务求老师念我一片愚诚,收为弟子,将来有一点成就,总不敢有忘洪恩。”朱怀亮道:“这层且慢商量,你还是照我的话,在我这里先住十天半个月,然后再说。”柴竞道:“老师收留不收留,就请马上吩咐。若是能收留,不必等到十天半月以后;若是不能收留,弟子是不堪造就的人,也不敢在这里打搅了。”朱怀亮道:“我老了,本来要拣一个可传的人,把生平本领传授给他。不过作了我的徒弟,那人就要受我的戒律,所以不能轻易答应你。既然你非要答应不可,不妨我就答应了,好在我的本领,也不能马上就传授给你。将来我要看到你不合格,我就不传授。到了那时,你可不要说老师心地不好,有艺不传。”柴竞道:“老师句句都是披肝沥胆,开诚相见的话,弟子愿意拜领。”朱怀亮道:“好,你且起来,明天拜过祖师,再正式收下你。”柴竞大喜,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起来。振华也过来和他行一个礼,叫了一声师兄,笑道:“既然是一家人,我也不怕献丑,让我那未入流的两个徒弟,也过来见见师伯。”姑娘说毕将手一招,蛮牛和那个小伙计,都走过来了。振华笑道:“见过你师伯。”他两人真个和柴竞作揖。朱怀亮笑道:“不要胡闹了,你倒真像收了两个徒弟呢!”因对柴竞道:“这两个孩子,倒也老实,我就叫振华指点他一些武艺。四五年下来,他们倒有几种笨本事,不过也有是振华教的,也有是我教的,说不到什么师徒。”振华笑道:“怎么说不到师徒?不信,师兄当面问问他们看,是不是我的徒弟?”蛮牛和那小伙计都笑了。柴竞道:“我看这两位,本事也不平常,倒是很怕大姑娘。大姑娘的本领,一定高妙得很。今天老师肯赐教我,不知道姑娘能不能赏一个面子,也让我开一开眼界。”振华笑道:“日里师兄那样客气,现在怎样就要考考我,难道这就端出师兄的牌子来吗?”柴竞还没有答言,朱怀亮笑道:“这倒不是师兄不客气,以为你都收徒弟了,本领一定了不得。既不是外人了,你何妨拿点本领给人家看看?若是光说一张嘴,人家怎么肯信呢?”振华正接住了那一柄剑,笑道:“既然如此,我就舞一回剑罢。”柴竞道:“好极了,老师的剑法,那样高明,大姑娘一脉相传,那一定可观。”说话时,大家正站在两株高大的杨柳树阴下,振华右手拿了剑,迎风亮了一亮,大家就各退出十几步外,让她好展手脚。姑娘说了一句献丑,展开剑势,就在树阴下飞舞起来。她的剑光,虽不及朱怀亮的剑,矫绕空中,但是上下飞腾,一片白色。柴竞看了,已经觉得她手腕高妙。振华忽然将剑一收,剑光一定,只见柳树的树叶子,犹如下雨一般,纷纷下落。低头一看地下时,地下落了记地柳树叶子。柴竞看她舞剑的时侯,剑光也不过刚刚高举过头,怎样柳树叶子,就让她削了下来?这是想不到的事。就在那时,远远有两三声鸡啼,朱怀亮笑道:“真是酒逢知已千杯少,怎样混一下子,就到了半夜了。”说着话,大家一通进店。朱怀亮安排了一间干净的屋子,让柴竞住下。<br>到了次日,依然是酒肉款待,柴竞暗想:自已和朱怀亮萍水相逢,蒙他披肝沥胆这样款待,实在意想不到。后来无意中和蛮牛谈起来,蛮牛就说柴竞有福气,老爹有一身神仙一般的本事,他说必得找一个文武双全,又要为人忠厚的,才能收为徒弟,把本领传给他;文才也不要深,只要能看得懂这壁上挂的字,就中意了。他常说不认识字的人学武艺,学会了也是一勇之夫,不能替国家让一番大功大业。好譬我姓牛,有了几斤气力,也不过和蛮牛一般,所以就叫作蛮牛。柴竞笑道:“原来如此,那位小兄弟,你们都叫他小傻子,大概他就是说学了武艺,也不过是个傻子罢了。”蛮牛道:“不是的,他叫赵国忠,是有名姓的。他父亲是个老实人,人家绰号他老傻子,早年坐牢死了。老爹看这孩子可怜,特意收回来养活他。又教他武艺。因为父亲是老傻子,所以叫他作小傻子。”柴竞听了这话,心里不免一动。心想这里面恐怕还有曲折,这事不宜深问,当时也就将这话搁起,一过就是五六天。朱怀亮倒认为柴竞是个诚心拜师的人,就择日正式收他为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