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大凶之兆。
赢昭帝愁眉不展,桌上的奏折堆积如山,全部来源于西戎国运,中原国势。
兰妙妤自知不能坐以待毙,自已的族人,父母兄长都很危险,西戎国局势愈演愈烈,危在旦夕的不是边疆子民,不是西戎国民,而是西戎王室众人。
夏侯婧汇报:“也不知道阿瓦提海纳和漠北达成了什么交易,漠北那些蛮人竟然会和他们合作打击各地领域诸侯国。“
东方焰:“如今周围几个国家都遭遇了袭击,离华夏怕是也不久远了。“
独孤佳沦斟记茶水,轻抿一口,不饱和论坛。
今年的蒲公英开的格外好,三个人如约而至,这次总算没有人缺席。可惜,在美丽的蒲公英,风一吹就散了。好在,这次的铁三角没有散。
安然帝姬躺在蒲公英田野里,漫山遍野。随风轻舞逸天涯,时暮悠然伴彩霞。
阿瓦提海纳占据了中原边疆地区的城池。不但威胁到了华夏统治,还调戏了尊严,更试图谋反西戎王的地位。
虚连题竹带领亲兵抵抗叛军。兰妙妤决定回去,她不放心家人的安慰。
看不见的地方不仅有不知名危险,还有虚假的安全。
上官镜率领中原铁骑军队一路向西支援边境线护卫军,安然帝姬则通虚连题朝暮和兰妙妤乔装打扮混进商队前往边疆城池。
茹晨公主、独孤佳沦、东方焰与夏侯婧快马加鞭赶去前线打探第一首情报。
分成三对,有辅助,有进攻,有救助。
一路上,兰妙妤再次见证不一样的世界观。
“这些君主难道都看不见吗?“
小地方的贪污,城池的竞争,偏远的愚昧,现实的偏见……这个世界还有许多地方是见不得光的,可光天化日之下就有那么多的不公,那么多艰难,那阴沟里的独木桥又该如何走?
“许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安然帝姬看她一眼:“也不是凭一已之力就能管理好的。“
兰妙妤不明白:“君王是一国之主,他说的话也没人听吗?“
“有,但不完全是。“安然帝姬一身朴素衣服,却依然掩盖不了她身上独有的气质。就像蒲公英,随风而去,随处可以落根,生命力顽强,却向往更高更远的天地,不拘于一方土地。
兰妙妤走得累了,望过去,已经出城了,耳边却仿佛还回荡着那一声声凄厉,破碎的,嘶哑的喊冤声:“官差大人,民女冤枉!民女冤枉啊!民女冤枉!!!“
可是,没有人理会她。
兰妙妤不知道她经后会如何,也不知道她从前经历了什么,可她知道那位花一般的女子必然会成为冤魂,因为最后她听见“杖毙“这个词。
“水性杨花?美丽的东西总是容易被刻意诋毁。“
贬义词多么令人窒息。
独孤佳沦就是最完美的水性杨花,她向阳而生,是最清澈,最平静的女子。并不随波逐流,而是遗世独立。
这个时代的女性,就如通罂粟花般,开的艳丽,却身不由已,力不从心。能是炼药救人的希望,可能是制毒害人的死亡。
她们的复杂性,多面性,全凭世人的记载和指点。有心无力的被操控着……
一句你是女儿身就可以定义她一生的走向。生命因女性而诞生,在女性裙摆下诞生,可却容不下女性,更容不下她们的裙摆肆意张扬……讽刺,可笑,可悲,心碎,不公。
“这些是看得见的阴影不公和明目张胆的要求,那看不见的呢?“兰妙妤不由开口。越往远处走,离京城越远的地方,思想越愚昧。
这次的安然帝姬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竟然接受不了,那只有改变。除此之外就是视若无睹的,适应和习惯。哼,其实就是逃避和保全自身罢了……“
那一声声——盼娣、招娣、念、来娣、若男等等等等不堪入耳。
由不得我,由不得你,只怪我们皆身不由已,有心无力,无可奈何……
虚连题朝暮看兰妙妤和安然帝姬,“你们都是很好的女性,尽力而为便是。“
安然帝姬拉住频频回首张望身后渐行渐远的小县城,大步流星往前走。
不堪入目的封建主义,愚昧腐朽的封建思想,和那些不可理喻、某些惨无人道的封建习俗,是历史和文明,亦是时代进步前的夜,那黎明前的黑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是绝望的,亦是进步的轨迹,进步的动力。
一个时代终会结束,但每一个时代都会留下它不灭的精神。
看破不说破,是居于高位必须知道的规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亦是居于高位者成功登顶的前提。
一路走来,身旁那位少女逐渐沉默,后又慢慢从阴影笼罩、死寂沉沉变为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民生开阔的風烨城繁花似锦,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風烨城的话,那一定是:“无规矩不成方圆“。用规矩打造出来的美好笼罩在表面,平静无波下是波涛汹涌。
税务和公粮,成为他们立规矩,强取豪夺、嫌贫爱富、贩卖子女的威胁,偷税漏税,贪官污吏,仗势欺人。
这里是规矩者们的剧场,是上位者的天堂,是平民百姓的监狱。
商队在昌客栈住宿,客栈的老板只有一位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十岁女儿,城里的人对她们母女好像特别塞尺和反感,客栈只有一个老掌柜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
平常都是那位老掌柜打理客栈的事物,外加一个辅助人员紫姑娘,那对母女很少露面。
“我家姑娘原也是大户人家的小主。“
紫姑娘性子活泼开朗,兰妙妤没事可干便通她在柜台后聊起来。
客栈老板易妇女,原姓黎,名穗,字凤梨,是風烨城城主的幺女。
听说是未婚先孕被人搞大了肚子,怕她玷污夫家门楣败坏家风,赶了出来。
“我家小主分明是被采花贼玷污了贞洁,被人下了套,是无辜的,他们那些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小主赶出家门……!无人指责始作俑者和罪魁祸首,却都传小主作风不正,如通荡妇。“
嫌贫爱富?红杏出墙?水性杨花?白莲花?绿茶精?……这个时代的女性都不知蒙受过多少不白只冤。
“看得见的手和看不见得手。“兰妙妤坐在廊下感慨万千。
半入夏的夜晚已经开始有闷热的迹象,河水中央已经有些人泛舟游玩,在河中荡漾。
清风拂过,水波不兴。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⑨之间。白露10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①,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赘妇。
安然帝姬坐在河畔,悻悻然听着那箫声,时而宛转悠扬,时而戚戚然。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侯,最难将息。
是饮三杯两盏淡酒,都不足以抵御的愁眉不展,悲凉无奈,风华正茂血腥如故的恍若隔世,遗憾和苦闷。
虚连题朝暮夺过她手里的杯盏酒,扶稳已经有些摇晃不定的她。
安然帝姬只觉得嘴里又咸又涩,只当是自已醉了,醉生梦死。她不知道得是,自已已经泪流记面,苦涩的泪水蜿蜒而下,如黄河决堤般止不住。
泪痕染花了她的脸颊,打湿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