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烛火摇曳,晃见床边屏风绣着的双面鸳鸯。
蜀绣难得,是三年前赵璟钰重金买回送我。
只是如今,为我寻得屏风的人此刻在陪他的小青梅……
我收回了视线,神色平寂如水。
“我要你三年前亲手研制的紫雪毒丸。”
紫雪毒丸,一粒入腹,七日暴毙,剧毒无解。
此毒在整个秦朝名声大噪,尤被秦始皇看重,用来处置军心不稳之士。
沐云初诧异看着我:“太子妃要此毒作甚?”
我看向窗外布满星空的天际,低声喃喃:“回家。”
我不想再待在一个把心分成两瓣的男人身边。
沐云初神色微变,抬手给我把脉。
倏地,他眸底情绪翻涌。
“你这是死脉。”
我扯了扯嘴角,眼底无半分涟漪。
这段时日我心存死志,脉象早已紊乱。
沐云初犹豫许久后,才从身上拿出一个印着紫色雪花纹的瓷瓶递给我。
“此毒无人可解,你要考虑清楚。”
沐云初想阻止,已然来不及。
他愣愣看着我,眸底涌现复杂的情绪。
“愿太子妃,得偿所愿。”
他对着我深深一鞠躬,转身离去。
正值深秋。
丽正殿外的风吹得我心底一阵难受。
我正要让小桃去关好门窗,一身寒气的赵璟钰大步走了进来。
他冷冷睨着我,似要兴师问罪。
“大半夜的,你找了个男子进你的寝殿?”
我心头一滞,顿了半响才有气无力地解释。
“他是沐云初,药王谷的神医。”
赵璟钰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皱起眉头来。
“你要看病,找宫里的太医便好,为何要找外面的男人?”
听着他咄咄逼人的谴责,我以为自己会很难受。
可失望早已浸满我的整个心脏,再疼也疼不起来了。
“殿下放心,以后都不会了。”
再过几日,我便可以真正回家了。
赵璟钰神色一黑。
他很清楚,我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唤他殿下。
他叹了口气,神色软了几分。
“蝶儿,婉儿不过是个侧妃,怎么样都威胁不到你正妃的位置——”
我打断他:“但你曾经说过,此生绝不纳妾娶小。”
赵璟钰神情一愣,面露愧疚之色。
“婉儿她只担个虚名,我此生依旧只有你一个妻子,你无需介怀。”
我怔怔看着他,心脏的裂缝还是蔓延出了细密延绵的疼意。
这样一个生在帝王之家的体面人,多次放下金尊玉贵的身段哄我。
我本该要知足的。
可脑海中却浮现这几个月来的种种——
乔清婉说她身家单薄,赵璟钰便将宫里的赏赐如流水般送到她的手里。
乔清婉说她命运多舛,赵璟钰便花重金去塑造十二金人祭祀,祈求神灵保佑她。
我一时间分不清,我和乔清婉,谁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趁我愣神之际,赵璟钰坐在床边抱住了我。
“只要你愿意接纳阿婉,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
我心中一阵凄凉。
赵璟钰,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你不过是因为明日要迎娶新人进门,今晚才陪在我身边的。
那以后呢?难道我要做一个夜夜倚在门槛处等待夫君临幸的女人吗?
我做不到。
翌日清早。
大红的绸缎布满整个东宫,在这萧索的秋日里显得格外喜庆。
我如往常一般,去后花园里浇灌我这些年精心栽养的花海。
然而,昔日无边的粉色花海,现在却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梗!
什么花都没了!
我看向一众垂首的下人,冷声质问:“谁干的?”
下人战战兢兢汇报。
“昨夜亥时,殿下吩咐要把这些花瓣做成养颜丸……送给侧妃娘娘以备今日的婚礼。”
我愣愣听着,只觉心底一片荒芜。
赵璟钰一次次把属于我的东西都给了那新来的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