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快去把正事办完,我们再慢慢叙旧。”谢思远笑脸盈盈地说道。
“好。”谢挽音用力点点头,擦了一下眼泪,收起情绪,起身对着大巫女行个礼。
“有劳巫女大人了。”
大巫女面无表情地颔首。
几人一起去了李迟所在的屋子。
这个屋子是裴澈专门安排的,空间不大,装饰简单,没有窗,只有一扇门。
外面安排了大量的侍卫,主要是防止解通心丹的时侯,有刺客出来打断。
裴澈,东方醉,鬼手大夫都跟着进去了。
屋里有两个并排放置的床榻,中间隔了一尺的距离。
李迟正躺在其中一个床榻上闭目昏睡。
萧之和鹰门堂主站在一边守着。
见几人进来,两个人自觉腾出位置给大巫女。
谢挽音在众人的注视下,躺到了另外一个床榻上。
大巫女上前,从袖口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只米粒大小的红色死虫,让谢挽音吞下。
谢挽音接过后,下意识看向旁边站着的东方醉和萧之。
萧之眉飞色舞地说道:“王妃,快吃,吃了这个,巫女大人就能施展蛊术了。”
东方醉微微颔首,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谢挽音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正要给东方醉一个微笑,眼皮猛然沉了下来,瞬间失去了意识。
……
谢挽音觉得自已已经很久没这么舒服地睡过一觉了。
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完全放空的状态,好像摒弃了所有思绪,睡了漫长的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张开了眼睛。
发现自已还是在之前那个屋子,天色已然大亮,旁边的李迟等人已经不在了。
东方醉正坐在床榻边,温柔地望着她。
见她醒了,沙哑着声音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觉得自已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谢挽音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抬眼才发现,东方醉的眼底有些淡淡的乌青,胡茬依稀冒出了青头,略显疲惫。
她伸手摩挲了一下东方醉的下巴。
“你是不是一直守着我,一夜没睡?”
东方醉没回答,忽然用力抱住她,恨不得把她勒到心口里。
许久后,用下巴轻轻蹭了一下她的侧脸,记足地喟叹了一声。
谢挽音坐着没动,默默感受他的心跳和L温,问道:“那锦辞,我们是不是可以白头偕老了?”
东方醉轻笑了起来。
“是!”
“你的通心丹解了。”
谢挽音缓缓翘唇。
她看到屋外正是旭日东升,朝霞瑰丽灿烂,飞金流采。
秋季的早晨,天高气爽,生机勃勃。
“王爷,王妃醒了吗?”
“谢公子派人来催我们了,说军营的人都在等你回去。”萧之的声音炸然在外面响起。
一提到离开,谢挽音想到一个重要问题,“思远和鬼手大夫呢?他们都在哪里?”
东方醉揉了一下谢挽音的发顶。
“起来洗漱,吃了饭,我慢慢讲给你听。”
他唤来外面的丫鬟给谢挽音洗漱更衣。
洗漱好,丫鬟端上早饭,二人开始用餐。
东方醉随意吃了几口,便开始给谢挽音讲昨晚的情况。
“大巫女昨晚受到裴澈的挑拨,想让我当一次她的大祭司,否则,不给你解通心丹。”
“我没心情和这个老妖女周旋,直接把免税五年改成了免税八年,她当场就通意了。”
“我告诉她,裴澈从没有过任何女人,好像是童/子之身,让裴澈当一次大祭司,说不定效果更好。”
“大巫女这会好像正在纠缠裴澈。”
谢挽音正在饮冰糖燕窝粥,差点全喷出来,她慌忙咽下嘴巴里的东西后,笑的肩膀乱颤。
难怪昨晚大巫女走出屋子后,扫视裴澈的时侯,一脸意味深长。
“你还真是睚眦必报,一点不肯吃亏。”
东方醉神情淡然,继续说道:“你昏睡以后,我们看着大巫女给你施展巫蛊术,解开了通心丹。”
“鬼手确认你一切正常后,我想让你好好休息一晚,便没喊醒你。”
“我刚才让鹰门堂主废了李迟的内力,把他送回安都,等我回去处置。”
“萧之告诉思远,这次打仗,有很多将士受伤严重,都集中在遂城疗伤。那边的大夫不够,很多人因为伤势过重死了,虽然战争结束了,有些人却再也回不了家了。”
“思远知道后,坐立不安,想去遂城帮忙。”
“我让他和鬼手大夫一起先行离开了。他回军营看一眼飞灵就会赶去遂城,等遂城那边忙完,去谈詹书院看岳父,最后再和鬼手一起回安都。”
说到这里,东方醉忽然顿了一下。
“思远说了他以后有很多时间和你叙旧,但是那些伤兵等不了。”
他垂下眼睛,掩住了眸底的所有情绪,莞尔笑道:“思远确实懂事了,不愧是和你血脉相连的兄弟。”
谢挽音听的心里又酸又暖。
“是啊,他已经长成了我们谢家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王爷,王妃!”萧之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回营帐了。”
谢挽音敛了一下情绪,站起身,扭头对着东方醉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夫君,别让阿兄他们等急了,走吧。”
※
二人上了马车,悠然往城门赶去。
这会正是早饭时间,没有了战争,这个小城邑格外热闹。
街上人声鼎沸,路边的包子铺里挤记了人,都在讨论三十年不打仗的事。
好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发自肺腑的笑意。
马车要躲避人群,行走的并不快。
到了城门后,官差正要放行,后面传来一声高呼:“且慢!”
“王爷、王妃请留步。”
游枞骑马带着一队人赶了过来,所经之处,两边百姓纷纷被驱散开。
守门官差立马持刀拦在了东方醉的马车前面。
萧之和一众侍卫当即面色大变,纷纷抽出了身上的剑,护在了马车周围。
他隔着马车帘子,低声道:“王爷,是游枞带人追来了。”
东方醉和谢挽音对视一眼,纷纷蹙眉。
东方醉寒着脸,按住谢挽音,“你别动,我下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谢挽音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只想赶紧回大禹。
东方醉沉吟片刻,微微点头,“也好。一会你尽量别说话,我来对付裴澈。”
谢挽音笑道:“我明白。”
二人一起下了马车,站在马车边,东方醉双手负后,面朝游枞等人,气定神闲地望着他们过来。
谢挽音乖巧地站在他身侧。
游枞上前后,勒住马,对着东方醉和谢挽音抱了抱拳,挥手示意队伍往两边撒开。
裴澈骑着一匹黑色骏马,身穿墨色锦袍,一如既往地凌厉冷峻,从队伍最后面慢悠悠打马上前。
他来到东方醉面前,并未下马,而是居高临下地望着东方醉,哂笑道:
“景王,你借用朕的地盘,事后不告而别,如此行径,当真有失天子风范。”
东方醉面不改色地说道:“听说你正在和大巫女卿卿我我,本王怕打扰了你们,故而没去专门告别。”
裴澈一想到刚才差点被大巫女摸到脸就恶心,当即有些冒火。
咬着后牙,蹦出一句:“景王,朕从未见过你这种无耻小人。”
“哦。”东方醉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一下裴澈,神色平静,淡淡道,“看来是宣武帝短见薄识、孤陋寡闻。”
裴澈脸都黑了,憋着气,敛了一下情绪,视线越过东方醉,望向旁边的谢挽音。
一双黑沉的眼眸,直直盯着她的脸,晦暗复杂的眼神,几乎能把人燃烧起来。
东方醉顿时阴下脸,侧身挡到了谢挽音前面,浑身杀气四溢,阴森森地盯着裴澈。
“宣武帝何意?”
话音一落,两边侍卫全部捏紧了手里的剑。
眼见着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谢挽音轻轻拉了一下东方醉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动杀气。
她上前半步,对着裴澈行个礼,端庄礼貌地说道:“王爷和妾身有要事在身,现在必须离开。”
“今日不便和宣武帝多聊,还请见谅。”
裴澈勾唇笑了一下,从袖口里拿出一个东西,一把扔给了谢挽音。
东方醉闪身挡在谢挽音面前,伸手接住了东西。
定神后才发现,这是一个手掌长的玉匣子。
他随手打开后,当场瞳孔猛缩。
里面是一个和谢挽音一模一样的面人,穿的是一身大丰风格的浅粉色衣裳,捏的简直栩栩如生。
尤其是面人的眼睛,涂了一层珍珠粉,在阳光下,好像真人一样眸光流转。
谢挽音惊愕不已,这是她去燕王府当人质,第一日见裴澈时侯装扮。
东方醉沉着眼眸,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
这玉匣子如一块烙铁,烫的他掌心生疼。
裴澈见东方醉阴翳着一张脸,几乎下一刻就要杀人,忍不住大笑出声。
“朕可不像景王如此不懂礼节。”
“王妃送给朕一个雪球面人,朕回赠一个,这叫礼尚往来!”
说完,他对着守门官差让出一个放行的姿势,而后调转方向,狠狠夹了一下马肚子,迅速打马离开了。
游枞等人紧跟其后。
一队人,来得快,去的也快。
很快消失在街道的人流中。
城门的官兵立马放下刀,闪到两边,让出让路的姿势。
萧之目瞪口呆。
裴澈居然在临走前算计了东方醉一把。
东方醉舍不得毁掉这个和谢挽音一样的面人,收下后又日日糟心。
最终,东方醉什么也没说,默默把东西收到了袖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