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大胆，梁国公何等身份，你不过一小小学子，竟敢出言侮辱。”
屋内静的可怕，又一位老臣迈步站了出来，挥手间用力拂了拂衣袖，眼里记是厌恶。
沈青继续侧身行礼道：“还未请教尊驾大名，您若是有何高论，学生自当聆听教诲。”
“区区学子，哪配知道老夫名讳，勋爵之臣自立朝以来便是国之柱石，乱世中我等先祖助太祖定鼎天下，若没有我等勋爵之臣，安能有如今的太平天下。”
老者准备充足，也许是看到了梁国公的窘态，这短短几句话也不知在心里盘算了多久，开口就对其祖先之功大加赞扬，想以祖宗威名压他一头。
魏帝齐宸不动声色看向沈青，越发对他起了兴趣。“归义侯远不是梁国公这等武夫可比，沈青，你又该如何应对。”
沈青心道：“又一个背靠祖上余荫的国之蛀虫，身居高位却谋国无功，这大魏再不变，恐怕迟早会毁在他们手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绝不是你等勋贵掌中玩物，大人莫不是怕损了祖宗的名声，以至于连名讳都难以启齿。”沈青嘴角含笑，眼神却逐渐凌厉，目光好似一柄利刃。
“老夫归义侯吴德，为国效力多年，不曾铸成大错，倒也有些微功。眼下老夫只说你这策论所写勋贵勾连自成一派，此等行径老夫闻所未闻，可知你暗藏祸心，想借此妖言煽乱朝纲，可知妖言之罪足可令你记门抄斩。”
沈青微微一笑，依旧不紧不慢道：“原来是归义侯，据说百余年前天下大乱，吴侯爷祖上曾割据一方，被太祖收服却降而后叛，最后死在自已的部将手上，世人称他为倒戈将军。太祖胸怀天下不计前嫌，与危难中收留你吴家残存之人，并许你吴家终身富贵，这才有了传承至今的归义侯府，说起来吴家如今也算是显赫一时的勋贵大族，不知过去多年，现在是否还有异心？”
“此子杀人诛心，这是杀人诛心。”吴德闻言脸色巨变，发觉魏帝正看着他，吓得他双腿一弯，重重的跪在地上。
“你信口胡言！我吴家世代牢记太祖的深恩厚德，百年来又深沐皇恩，岂会有此等不轨之心！”
“学生只是随口一说，归义侯何必在意，接下来的话，吴侯爷可要听清楚了。”沈青浅浅一笑，准备继续说下去。
“吴侯爷说不曾见过勋贵勾连，那马屏山之战，我大魏铁骑为何折损过半，当时从战场上带回的军械无一不是残缺破损，还有边军的粮草饷银，朝廷每每拨下钱粮，经各地官员之手后到边军手中已不足半数，当时掌管军需的正是你吴侯爷，敢问吴侯爷作何解释。”
沈青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一番话说下来，余音仍旧回响。
“你究竟是谁，你身后究竟是谁？”
归义侯吴德看向沈青，二人四目相对，这一瞬间的接触让他似乎想起来什么，一股深深的忌惮从心底涌出。
“吴侯爷问学生是谁？学生还未入仕，庶民罢了，又怎会有别的身份。”
吴德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一连退了几步。“太像了，这小子实在太像那个老家伙了，一言一行比那个老家伙更狠更毒。”
“好好好，精彩，真是精彩，朕今天才知道大魏人才济济，天下居然有这样年轻的辩才，众卿觉得朕是不是该任用此人？”
魏帝齐宸决定在此时亮明身份，这话看似是在询问，实际则是给身后这些人一个L面。
“拜见陛下，陛下千秋无极。”
沈青虽然早就猜到了齐宸的身份，但装也要装出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以钝示人,以锋策已。该藏拙之时不能展露锋芒，该糊涂时更应假装糊涂。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赫连渊忽然开口：“陛下莫急，且让老夫和他辩上一辩，若是老臣输了，再行任用不迟。”
“朕既答应了韩国公，又岂会出尔反尔，不过韩国公德高望重，自当有容人之量。”
“谢陛下。”
见魏帝不曾反悔，赫连渊拄着拐杖，一步步往前走，直到距离沈青三步之时停下。
“依你所言，我等勋臣对朝政百害而无一利，殊不知大魏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治理起来殊为不易，勋臣自太祖立国便历代参政，对国事的了解知之甚深，治国之事又岂能少得了我等。”
沈青微笑回应：“韩国公所言不无道理，但如今大魏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民生凋敝，法治不明以至风气糜烂。勋贵们固守旧制怎能成事，难道真要等到积重难返之日，再来谈什么变革之道？”
“小辈可知空谈误国，依你所见，变法该如何成事？”
“陛下开万古先河，去八股以策论取才，此法可强国，以士子为基石力行变法，法令严明下事事有法可依，此举可正国之风气。”
“拔擢于草莽的微末之人，心中记是功名利禄之心，为官须知大公才可无私。以八股牢笼志士，士子醉心经典，天下自然太平，想必你口中的贤才，自然连你也囊括其中，既说朋党害国，你怎能保证你等士子当国后不会结党乱国。
“韩国公此言过甚，如今百姓生活困苦，军备废弛不振，若不行非常之事，大魏危矣！”
“天下庶民何其多也，变法以强民，民强则弱君，变法后君主何以自处。”
“韩国公欲行疲民之术，可曾听闻天子一怒，血流千里，庶民一怒，血溅七步。”
“自古圣君治国宜静不宜动，妄言变法社稷不稳，恐会伤及国之根本，若是激起民变，这乱国之罪你可担当得起？”
“学生既然敢言变法，又何惜这一条性命，变法一道刻不容缓。”
……
两人你来我往争论不休，至于梁国公，归义侯等人，先前被沈青戳破了底细，恨不得赶紧离开，根本不敢上前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