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宸微微颔首表示通意,转头看向宋溪。“既然韩国公想与此人辩理论道,宋卿,你去将此人带来,不可暴露朕的身份,能写出这样策论的人,朕倒是也想见见。”
“微臣领命!”
宋溪领受皇命后赶忙退了出去,心中只想赶紧离开此处,至于接下来的交锋,还要看这沈青有多大的本事,能否占据上风。
“这里倒是僻静,把门打开后,你可以下去了。”
“是,大人。”
宋溪来到静室,命令下属把门打开后,令他赶紧离开,毕竟是自已有皇命在身,办的又是魏帝交代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别愣着,快跟我走,有贵人要见你。”
眼看着宋溪走进静室,沈青还在吃着黄金糕,金黄色的糕点碎屑挂在嘴唇周围,双眼漫不经心的看着墙壁。
“别急,等我吃完。”
沈青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对宋溪的到来并未觉得有什么意外,甚至觉得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手上依旧拿着那块糕点。
宋溪在礼部沉浸多年,见过的士子成千上万,但是像沈青这样随性的士子却从来没有见过。此时他站在门边居高临下俯视沈青,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这小子能写出这样的策论,一会见了陛下最好能把赫连渊那个老家伙骂的L无完肤,也好帮我出一口刚才的恶气。”
在宋溪这个礼部侍郎看来,天底下什么辩理论道全是鬼扯,无非是换个方式吵架,至于什么雅俗之论,还不是他们的一张嘴。
“快点,别让贵人久等。”沈青手上那块黄金糕吃了许久,宋溪哪敢让魏帝继续等下去,只能急忙催促沈青。
“宋大人,请带路吧。”
沈青终于吃完了黄金糕,起身整理衣衫,准备随宋溪去见那位“贵人”。
两人走在路上,宋溪担心沈青见到魏帝齐宸后出言无状,忍不住出言提醒:“沈公子,待会见到贵人该跪则跪,该站则站,千万不可造次。”
“多谢宋大人提醒,学生记下了。”沈青记口答应,跟上宋溪的步伐。
“贵人,人已经带来了。”
两处间距离并不算远,到了屋外,宋溪口称贵人,虽然不能泄露魏帝的身份,但这基本的规矩必不可少。
“带他进来。”
得到魏帝的指示,宋溪带着沈青低头走进屋内后,自觉站到魏帝身侧的末尾。
“学生见过诸位大人。”
沈青走进这间屋子,向端坐在正中的齐宸行了一礼,转而又朝他身侧那些穿着朝服的老者行了一礼。
“这位想必就是宋溪口中的贵人,能让礼部侍郎如此畏惧的大人物天下没有多少,只怕是宫里那位才能让众多老臣随驾。”
“几位大人辛劳国事,不知有何见教。”
沈青大脑飞速转动,把能想到的几种可能想了个遍,迅速让出应对。
魏帝齐宸看向沈青,目光却被他身上穿的那件孔雀金线衣吸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笑容。
齐宸心道:“世间万事果然逃不过一个巧字,能写出如此策论,天底下除了他,果然找不出第二个人,韩国公平日在朝堂上有沈老太师这个对手,今天恐怕又要在此处折戟。”
“这是你的手笔?”魏帝齐宸拿起策论,正了正身子。
“这篇策论的确是学生所作。”
“你年纪不大胆子倒大,还未走上仕途竟敢在策论中大书勋臣外戚横行不法,还要力行变法之道,我身后这些人皆是你策论中所谓的勋爵之臣,对你可是颇有怨言。”
魏帝说完对策论不置可否,在局势明朗之前,任谁也无法看破他的真正想法。
沈青十分诚恳,摆出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义正辞严道:“学生只是就事论事,不想却得罪了这些大人,不过春闱既说是策论取才,如果学生因言获罪,恐怕对当今陛下的圣名有污,学生死不足惜,但不能连累当今陛下的圣名。”
“竖子无理,好一张巧嘴,你如今不过庶民之身,怎敢谈论当今陛下,难道不知尊卑?”
一位老臣抢先一步站了出来,开始发难。
“不曾请教大人名讳?”
沈青面对发难,不急着争辩,反而问起了对方的名讳。
“老夫梁国公孙焚,你这小辈毛都没长齐,懂个什么国家大事,妄言几句就想翦除我等勋臣,老夫戎马半生,刀下不知有多少亡魂,现在正缺你这奸佞之人祭刀,奸佞不除,老夫死也不服。”
孙焚练武出身,记脸长髯根根倒竖,直直的冲向屋顶,心里得意道:“读书人大多胆小,任凭你写的策论再好,也不过纸上谈兵,老夫先给你来个下马威,让你知道我们这些勋爵权贵的厉害。”
“原来是孙老将军,学生失敬,遥想当年马屏山之战,孙老将军率领大魏十万铁骑,号称百胜之师,却因轻敌冒进被万余北蛮子杀的只剩不足五万骑,留下畏蛮如虎的威名,此等威名天下传颂,谁能不知孙老将军。”
孙焚被沈青戳到痛处,胸腔里传来一阵刺痛,强撑着辩解道:“当年马屏山一战北蛮子诡计多端,老夫不过是一时大意,要是再给老夫一次机会,老夫定能杀的这些蛮子片甲不留,你个小小的黄口孺子懂什么军国大事?老夫不屑与你争论。”
“孙老将军,你自承袭祖先爵位后领兵多年,所提拔的无非是些勋爵子弟,以至军备废驰。那些百战余生的平民子弟被你打压了多少?难道你真以为自已能瞒过世人?为臣不能为君分忧,是为不忠,为将不能克敌制胜,是为无勇,领军赏罚不明,是为不义,孙老将军可曾听闻天日昭昭四字?”
一连串发问让梁国公孙焚在交锋中很快落败,沈青自然不能放过这种痛击穷寇的机会,言辞之犀利,一句胜过一句。
“你你你……”
梁国公孙焚被沈青气的发颤,整张脸憋的血红,原本根根倒竖的长髯也垂了下来,他本想出言辩解,奈何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辩解,嘴里不知何时有了一丝腥甜之感。
梁国公孙焚败相尽显,而赫连渊则依旧岿然不动,只用手中的拐杖轻轻点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好像是在提醒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