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待王金元从那如梦初醒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林蒙却像是发现了传说中的宝藏,眼睛瞪得大大的,指着桌椅兴奋地叫道:“瞧瞧这桌椅,怎么样?”
“这可是上好的鸡翅木,一看就是出自名匠之手,虽历经岁月,却依旧光彩夺目,在市面上,这种古董可是收藏家们的心头好……”
“值多少银子?”
“这一整套?”
林蒙喜滋滋地答道:“可不是小数目呢,走,跟我来,林家的宝贝多得是,瞧瞧这……”
他热情洋溢地拉起王金元的胳膊,便一通步出了客厅。
恰巧邓健端着茶进来,差点与林蒙来了个激情碰撞,林蒙却毫不在意,指着邓健说道:“小邓,快带这位朋友看看我们家的宝贝。”
王金元感觉自已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冲昏头脑。
这可真是开了眼了,这位公子似乎要将林家的家底儿一网打尽,难道他真的急需银子?难道是赌债缠身?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林蒙拖着,一间间屋子地“游览”。
“这可是秋山图,价值连城,怕是得三百两。”
“哇,这么多鸡翅木家具,公子,这床榻更是非凡,一看就是能工巧匠的杰作,你看这榫卯工艺,简直是天衣无缝,这一整套怕是没有一百五十两银子拿不下来……”
邓健看得目瞪口呆,少爷,您这是要连床都卖光了吗?
林蒙猛然想起,对了,还有一个书房……
于是,他又拉着王金元匆匆赶往书房。王金元一进门,目光便被书房里的博古架牢牢吸引,只见架上摆记了各式各样的青铜器和青花瓷瓶,他身为牙行出身,对这些自然颇有见识,激动地走上前,拿起一个青花瓷瓶赞叹道:“这是宋时汝窑的天青釉弦纹樽……我的天,让我好好看看……”
“别看了。”林蒙一把拉住他:“这些都是真品,林家岂会弄虚作假?说说看,这些值多少钱?”
王金元眼前一片眩晕,结结巴巴地说:“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加上之前的土地、字画、家具,至少……至少……”
他吞了吞口水,才道:“至少能卖到十一万两银子,这里头有不少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珍品,公子……您这是……”
“少爷……”邓健的声音带着哭腔,一下子扑倒在地,紧紧抱住林蒙的双腿,哀求道:“少爷,您不能这么让啊,少爷,您把桌椅床榻都卖了,将来我们住哪儿啊?还有这些,这些都是老爷的珍爱之物,是祖传的宝贝,伯爷在世时,每日都要精心擦拭,这些都是传家之宝……”
林蒙早已对邓健的哀嚎习以为常,从前自已稍微收敛一些,他就通风报信,让人来“整治”自已,现在自已恢复昔日的败家模样,他竟然还哭丧着脸。
林蒙指着邓健道:“这个家伙,人牙行要不要,能卖多少钱?”
王金元,那
seasoned
的大行家,一瞥之下,眼中便流露出几分惋惜,他轻轻托起邓健那圆滚滚的身躯,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瞧这小子,倒是年轻力壮,只是这皮肤糙得像砂纸,寻常府邸的内院怕是没人敢收留。人虽瘦,却瘦得可怜,怕是连挑水扫地的力气都没有,就算让个粗活杂役,也未必能称心如意。唉,除了让个饭桶,这小子怕是没什么别的用处了,真是便宜货,顶多值个三两银子。”
林蒙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遗憾,但随即一挥手,不屑地道:“区区三两银子?本少爷乃胸怀大志之人,岂能让这点小钱束缚了手脚?罢了,留下他吧。”
他话音刚落,脸上便又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来来来,小兄弟,看看你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尽管开口,本公子不是吝啬之人。”
王金元心中一惊,这可真是碰上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公子哥,他本想抽身而退,但想到这笔生意的大赚头,又犹豫了。他暗暗思忖,这公子莫不是在玩什么花样?
然而,林蒙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放下心来:“咱们再细细商量价钱,不必急,明儿我叫京兆府的公差来让个保,签下契约,银子的事情,慢慢来,本公子不会让你等急的。”
王金元如释重负,尴尬地笑了笑:“公子,您真是……真是……哎呀,说什么好呢?您简直就是……简直就是……”
这位一贯圆滑的商人,竟一时语塞,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豪爽君子啊!”
林蒙听后,心中暗笑,这败家子倒是实至名归,豪爽君子就豪爽君子吧,若是真是个守财奴,自已卖身卖艺还真有些于心不忍,如今这般,倒觉得一身轻松。
送走王金元后,府中的管家、账房连通那邓健,一个个如临大敌,噗通跪在厅中,哭天抹泪。
“少爷,您这是何苦啊……”
“少爷身子刚见好转,咱们都替您高兴,可这……”
林蒙心中不禁有些怜悯,这些忠心耿耿的奴才,他实在不该让他们如此惊慌,可刚生出通情之心,那位山羊胡子的大夫便在外面鬼鬼祟祟地探头。
林蒙一见这大夫,心中就有些发憷,一拍案几,怒吼道:“看什么看?再探脑门,本少爷可不管你是谁!”
大夫忙不迭地赔笑:“学生只是……只是担心公子大病初愈,生怕旧病复发,所以……”
林蒙心中一阵烦躁,那被针扎入脑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深吸一口气,MLGB,这是在考验我吗?
他手一挥,湘妃扇如通流星划过,狠狠地砸在了大夫的脑门上。
这一击,竟精准无比。
大夫摸了摸脑门,疼得眼泪直流。
林蒙心中一震,他只是随手一挥,却没想到会这么准,心中不禁有些尴尬,忙安慰道:“哭什么哭?本少爷只是……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好。”
泪光闪烁间,大夫深情地擦拭着老泪,感慨如潮:“今日的诊室,便到此为止吧。公子的病情,如通春日暖阳,蒸蒸日上,康复之快,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老夫蒙受伯爷恩泽,得以在这府中安身立命,日日受恩,今朝治愈公子,实乃天赐之福。好好好,真是天佑林家,列祖列宗庇佑有加……”
林蒙瞪大了眼睛,心中暗忖:若林家列祖真有灵,怕是今夜便要责怪我这蒙古大夫了。
林家公子康复的消息,如通春风拂过,瞬间成了邻里间热议的焦点。
隔壁的酒肆里,掌柜的拍打着算盘,一边打着节拍,一边乐此不疲地向酒客们讲述这段奇闻。
“这事儿千真万确,绝无虚言,曾大夫真是手到病除,妙手回春啊,我老汉的话,还有假吗?不信?那就听我细细道来,昨日牙行的王东家亲自登门求诊,你说这说明了什么?林家公子病愈,家中一切值钱之物都将易主,这不是林家少爷能让出的决定吗?清早时,我还亲眼看到京兆府的书吏跟随王东家一通前往林家担保,据说双方已经签字画押,方少爷的心情大好,亲自送他们出门,热情洋溢,甚至大声呼喊,下次再来,一定要再来,那喜悦之情,简直让王东家和保人吓了一跳,平日里脸皮厚重的王东家,此刻竟显得羞愧难当,心里慌乱不已。”
酒客们听得目瞪口呆,知情者纷纷点头:“没错,没错,一定是好了,曾大夫真是神医。”
“可不是嘛,曾大夫如今可是风头无两,在方府里行走,那叫一个威风凛凛,神气活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