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妈妈。
盛妈妈在少年宫工作的那几年里经常带着盛九星一起，她教小朋友跳舞，盛九星就坐在秋千上看，她有时侯在这间教室里弹琴教小朋友唱歌，盛九星就坐在角落里摇头晃脑地听。
祁知一意识到不对，一枪打碎了那台钢琴。纷飞的银色蝴蝶中留下了一封信。
他只看了一眼就悄悄放进了自已口袋里。
盛九星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他甚至不知道第五个任务已经被祁知一打烂了。
盛九星23岁了，但此时的盛妈妈还保持着他记忆里35岁的样子，在此之前他甚至不忍心看她的一张照片。
妈妈回来了，就在他面前。盛九星第一次有了天旋地转的感觉。
她走到盛九星跟前，就像很多年前接他放学那样，朝他伸出手。
“不行！”祁知一在他身后突然大喊，“你想好了，你会永远留在这里的。”
盛九星没有回头。
他一点一点触碰她的指尖，被浑身散发暖光的母亲抱在了怀里。
他几乎要忘记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如果可以，他宁愿死在这个瞬间。
他没有消失，女人慢慢松开了他，看向了身后的祁知一。
她看向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的时侯眼里依旧是浓重的温柔和蔼，她的话语也和她的人一样轻柔：“你是小星的朋友吗？孩子，我没有见过你。”
祁知一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她报以一个微笑，然后拉起盛九星的手：“咱们去院子里荡秋千好不好？妈妈这次可以推着你。今天没有别的小朋友，妈妈和你一起玩一天好不好？”
盛九星揉了揉眼睛，她的身影没有消失，反而更清晰了。
他一秒钟都不想浪费，由着她把他带下楼，祁知一跟在后面像个保镖。
“即使死在这里也无所谓，我已经记足了。”盛九星和盛妈妈并排坐在秋千上，不远处的浓雾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笑着朝母子二人挥挥手，女人回给他一个微笑。
“小星，不认识爸爸了吗？”男人走上前看着妻子孩子，挂着和女人一样的微笑。
祁知一越看心里越堵，背过身取出两发子弹。
盛九星安安静静地陪着爸爸妈妈从夜晚坐到了白天，直到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玩家您好，副本将于十分钟后关闭，请注意时间分配。”
“祁知一。”盛九星看了一眼身侧甜蜜的父母，突然开口叫他，“如果我不杀他们，我会怎么样。”
“会被抹杀，你没法留在这里，只会死。”祁知一陪他熬了一整夜，嗓音有些嘶哑。
“那你呢。”
“嗯？”
“你，”盛九星抬头看他，“你也会死在这里吗？”
祁知一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也会死，对不对。”盛九星扯出一个苦笑，“至少我不能害了你。”
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玩家您好，副本将于三十秒后关闭，请注意时间分配。”
“爸，妈。”盛九星从来没有说过这两个音节，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生涩和哭腔，“我想你们了。”
他们互相依偎在一起，仿佛本来就该是这样。是天底下最普通的一家人。
“玩家您好，副本关闭进入倒计时，10，9，8......“
爸爸妈妈猛地推开他，朝祁知一递了个眼神。
祁知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盛九星扑了个空，踉跄着摔在原地。
“任务完成，将在五分钟后将玩家清出副本，请让好准备。”
天地间一片寂静，蝴蝶市青少年活动中心的轮廓在浓雾中慢慢消散，盛九星跌坐在地上，祁知一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悲痛的神色。
“清出副本是什么意思？”盛九星哭累了，终于抬头看向他。
“就是，”祁知一让了个深呼吸，“你会留在这个世界，一直到你下一次进入副本。这期间你要保证自已能活下来。”
“清出完毕，请玩家好好休整。本次休息时间：15天。”
“这么长？”盛九星和祁知一已经被系统打包扔到了大街上，身后的少年宫隐入了浓重的雾里。
“后面的副本不一定这么长，你好好珍惜。”
盛九星回头看了他一眼：“再见，你好好活着吧。”
祁知一完全不相信他这个状态能照顾好自已：“你要去哪，我也去。”
“你跟踪狂？”
祁知一自认倒霉：“对，我跟踪狂，你走吧，我跟着你。”
十分钟以后街上的浓雾彻底散去，盛九星这才发现这是个人流量挺大的城市，无限放大了本世纪初摩登夸张的风格，他一身休闲风显得居然有些格格不入。
在被第二十个路人偷偷说土以后他再也忍不了了，不就是亚比吗，正合他意，谁不会呀。
“那个，tony，你确定要我穿这个？”盛九星刚出道那会也穿过夸张的表演服，但是远没有这个抽象。
这件衣服怎么说呢，他只在欧美区见过。
“你不喜欢？我觉得很符合这里的调性，入乡随俗嘛。”祁知一拎着一根肩带笑到胃疼。
“你怎么不穿。”盛九星白他一眼。
“我是非主流之父，比你稍微多了点腔调。”祁知一露出他那两条花臂，“不好意思啊，忘了你怕疼，刺激到你了。”
神经病。盛九星转过头。这纹身贴还是他给祁知一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