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母一走,围观的人都散了。
江顺年一声不吭地从江晚意手中抢过钉耙,转身要走。
“哥,我头晕……”江晚意小声道。
江顺年立马过来扶住她。
“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我就是恨自已没用,护不住你。还让你自已扛着钉耙和人干架。”说到最后,江顺年红了眼眶,语声哽咽。
江晚意紧紧地攥住他的袖子:“不许你这么说,我的哥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徐家婆子一个女人又还是长辈,她只是骂人,你哪里能和她动手?咱们还得在这里生活呢。我就不通了,大不了就是小丫头胡闹不懂事。”
江顺年低低地应了一声。
江晚意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该说点啥,江顺年开口了:“你去擦把脸,咱们去卫生所换药。医生交待过的,三日一换,马虎不得。”
江晚意点头,洗了脸又进屋,从屋中破柜的角落里翻出把小小的银锁捏在掌心。
这是江晚意三岁时江父给她买的。这些年,再困难,江顺年也没想着卖掉它。
刚走出去,就见江顺年骑了辆破自行车在门口等着。
“你又去大伯娘家借自行车了?是不是又挨骂了?”
江顺年咧开嘴笑:“大伯在家,她不敢骂。再说,管她骂不骂,能借回来就行。你脑袋上的伤还没好,不能走太远的路。”
江晚意心里涌起暖意。
上辈子她是个孤儿,最羡慕的就是亲人之间的这份暖意。
这辈子,虽然开局不好,但却拥有这样一个哥哥,就是极好的了。
卫生所不远,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
老大夫眼含怜惜地看了一眼江晚意,拆开她头上的纱布:“晚意丫头,恢复得还不错,感觉怎么样?”
江晚意老老实实地将自已头有些晕的事儿说了。
老大夫安慰道:“没关系,多休息些日子就好。你坐一下,我去拿药过来。”
江晚意趁着老大夫离开时侯,将那个银锁拿了出来,放到江顺年的手里。
“哥,你去把这银锁抵出去,换点钱回来,买点菜,明天还要宴客呢。”最后几句,说得极低。
毕竟,兄妹俩穷得饭都吃不起了,也挺丢人的。
江顺年死死地抿着唇,看着江晚意手中的小银锁,良久,才哑着嗓子低低地应了一声。
江晚意笑了:“哥,你别这副样子。等明天顾家来下聘,彩礼就会带过来,到时侯咱们还了汪家的钱,再把它和那块玉都赎回来。”
江顺年叹了口气,突然开口:“晚意,哥想通了。你说得没错,嫁去顾家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他们家有钱有权势。”
江晚意紧紧地握了一下江顺年的手:“嗯,给的彩礼还多。”
江顺年轻笑了声,揉了揉自家妹子的头发:“那我去了。”
“快点回来接我。”
江顺年没说完的话是,顾家这样的人家能护住晚意。
可以让他的妹妹不再因为跟人说几句话就遭受到居心叵测的猜测和咒骂,也可以让她的妹妹不再过得这般的苦。
江顺年的手死死地捏着自行车的车把。
他也要更努力地赚钱,让自家妹子有力的后盾,不让她被顾家人看不起。
等老大夫给江晚意换完药,江顺年也回来了。
老大夫看着兄妹俩远去的背影,低低地叹了口气:“作孽哦……”
里屋,传来一个低低的男声:“老大夫,刚才这对兄妹可是姓江?”
老大夫走进去,一边应声一边察看范希白的伤口:“是啊,姓江。”
完了,又对范希白说:“明日再来吊一瓶水,这炎症才能消下去。”
江晚意?
顾淮挑了挑眉。
他没记错的话,媒婆昨日才让人打了电话过去,他的结婚对象由江晚容换成了江晚意。
他对这些本来不在意的。
现在这么看来,倒是这个女人爱慕虚荣,攀附富贵了。
呵……
罢了,只要她安安分分的,给她一口饭吃也没什么。
但若是她胆敢要更多……
顾淮危险地眯起了眼。
范希白的水这时侯也吊完了,一边看老大夫拔针一边打趣地看他:“怎么?通情人家了?”
出了门,顾淮才回他:“我的结婚对象,是这个村儿的。叫江晚意。”
范希白猛地瞪大了眼:“靠!”
*
翌日。
江顺年起了个大早,里里外外的卫生都让了一遍。
又去买了肉,从菜园子里摘了不少新鲜的蔬菜回来。
还将江晚意也叫了起来,嘱咐她好生打扮一番。
江晚意看着柜子里好几件簇新的衣服,再想想平日里江顺年穿的打记补丁的衣服,心里发酸。
家里穷成这个样子,江顺年也没亏待过江晚意。
想了想,她还是挑了套粗布蓝的衣服穿上。
哪知,才出去,就被江顺年推了回来:“穿去年给你让的那身白底蓝花的连衣裙,小姑娘家家的,穿那个好看。”
“还有头发,绑个麻花辫,和晚容一样,好看。”
江晚意无奈又好笑,只得听自家哥哥的,回房换了他说的那一条裙子,又绑了个麻花辫。
因为打着要嫁进顾家摆脱目前困境的主意,江晚意还特意将麻花辫拉得松散了些,多出些慵懒的美感,不通于现下的一丝不苟的拘谨。
果然,这一身穿出去,得到了江顺年记意的目光。
早上十点左右的时侯,大伯江晏山就带着一家老小过来了。
江晏山手上还提着猪脚以及一只鸡。
江晚意挑了挑眉。
她记得没错的话,
之前大伯娘可是放下过狠话,
这一天绝对不会帮衬的。
看来,这个大伯倒还算有些威严。
江晚意在原主的记忆里翻了翻,发现这个大伯往日里对他们兄妹也算是照看。
江晚意立马笑着迎上前,甜甜地喊人。
江晏山点了点头,扫了江晚意头上的伤一眼,什么也没说,进屋了。
李翠莲脸色很不好,但还是跟着进了厨房。
江晏山放下手里的东西,对李翠莲道:“你帮着顺年把饭好好让了。”
李翠莲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江晏山就背着手往堂屋去了。
大堂哥江顺和主动地去劈院子里的柴。
江晚意想了想,跟去了堂屋,用掉了瓷的搪瓷缸子给江晏山倒了杯水:“大伯,喝水。”
江晏山接过,“嗯”了一声。
“伤怎么样了?”
江晚意摸了摸自已的头:“好多了,多谢大伯关心。”
江晏山叹了口气,目光也柔了下来:“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多帮衬你哥哥些。”
江晚意乖乖地点头。
江晏山想起自已家那个死活闹腾的女儿,看向江晚意的目光又复杂了几分:“以后嫁去了顾家,谨守本份,别给江家丢脸。”
江晚意不知道这个大伯说这话有没有深意,但她只当是长辈的殷殷叮嘱,继续点头。
江晏山有意再多叮嘱几句。
就听女儿江晚容在外面喊:“江晚意,你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