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白轻轻嗯了声:“这倒是不假。”
林以棠接着说:“当时朝臣视您不祥,要将您点天灯献祭,以解当年旱灾之劫。是温家竭力反对,温小姐进宫时还对王爷说……”
她故意顿了瞬,沈浮白没有反驳。
林以棠继续:“温小姐说,纵面部有毁,世人皆将你视为蝼蚁,可你不能任其毁去你铮铮傲骨。”
沈浮白依然沉默,眸色不明。
林以棠抬眸看他:“若我是王爷,恐此生再难忘怀温小姐。”
许久,林以棠听得嘶哑一声回应:“睡吧。”
沈浮白默认了。
林以棠闭上眼,蜷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原来都是真的,她能明白沈浮白为何会对温梦瑶多年念念不忘了。
温梦瑶于沈浮白,正如沈浮白于自己,都是阴暗人生里唯一照进的那束光。
一夜未能好眠。
一连几日心绪难平,林以棠干脆重抄经书静心。
只身去了沈浮白书房。
林以棠踮脚取置于柜顶落灰的《金刚经》。
勉强够到手,却不小心顺带下一本书,一张泛黄的纸笺从中滑出——
林以棠捡起查看——
昭历三十二年,将军府温梦瑶腹痛难耐,疑冰糖葫芦投毒,遂将小贩夫妇杀之。
林以棠攥着写着真相的纸条,穿过洒满金色阳光的青石长廊,孤身往深处走。
那一日也是这样的好天气,她光着脚站在青石板上遥望着爹娘,等他们为自己带回烧鸡,等回的却是爹娘的尸身。
这十年她总陷入梦魇,爹娘浑身都是血,质问着她为什么还不给他们报仇。
十年了,她寻了十年的真相,没有一日不想手刃仇人,没有一日能睡得安稳。
却不想,真相离她,一墙之隔。
在王府书房,在沈浮白的心里。
林以棠松开攥得发红的手,指尖渗入软肉里,已是鲜红一片。
纵知真相可她又能如何?
沈梦瑶是将军嫡女,是声名渐起的第一女将军。
这仇她如何能报?
林以棠没想到,温梦瑶竟主动递来拜帖:明日午后,诚邀王妃城外三里凉亭一聚。
另外补送了一份生辰礼——一对红烛。
舒儿端详着红烛喃喃不解:“那温小姐真是莫名其妙,王妃生辰送两柄用过的红烛是什么意思?”
林以棠心尖一颤,温梦瑶是在嘲笑她。
沈浮白行房事时总会熄灭烛火,不留一缕光亮。
从前,她只以为沈浮白有特殊癖好,却不想原来她从始至终只是一个肖想物。
见林以棠脸色惨白,舒儿问:“王妃明日去吗?”
“去。当然要去。”
她要当面问问温梦瑶午夜梦回,可曾想起那双她为泄气刺死的糖葫芦小贩夫妇。
翌日,城外凉亭。
四周无人,唯见花光柳影,鸟语溪声。
亭中。
林以棠端起茶杯,细嗅茶香,轻饮了口,温柔眉眼间却有杀气溢出。
舒儿站在她身后替她捏着肩膀,问:“王妃,这离约定的时间都过了一个时辰了,她不会是耍你吧?”
话音刚落,前方只见温梦瑶红衣赤马,卷着尘土疾驰而来,高束的墨发扬在空中。
顷刻,温梦瑶便阔步至凉亭,客入为主,自顾自拿起茶壶为自己斟茶:“王妃久等,昨夜军营有事与王爷探讨一晚,来迟见谅。”
林以棠攥紧拳心,从唇齿间挤出几字:“无妨。”
温梦瑶盯着粉拳笑了笑:“今日来是想和王妃说个故事。”
林以棠无言看她。
“我少时有一心仪之人,爹爹以军功求先皇下旨赐婚。可那人却对我异常冷漠。”
“后来我随父出征,战场上屡屡遇险,危急关头总有他的神兵救我脱险。”
她摇晃着茶盏,幽幽问林以棠:“依王妃看,他既已另娶了她人,又为何如此待我?”
不等林以棠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