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梦瑶大笑出声:“竟是因为一个他克妻的预言!”
“他娶妻竟是为替我应劫!曾经我不过失足落水昏迷,他竟不顾生死替我上山去采那天山雪莲!”
九岁相救,是替温梦瑶应劫。十三岁不顾生死孤身采雪莲相救,不过是分了一块温梦瑶的边角料。
凉意寸寸入骨,这么多年竟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林以棠敛下了眸底痛色。
他们世家贵族皆是顶顶自私之辈吗?
沈浮白自私,为个预言将自己从深渊拉起,又推下更深层的地狱。
林以棠更是如此,为平一时怨气滥杀无辜平民。
她终是抑制不住内心愤恨,腾地起身质问:“温小姐自诩为国为民抛洒热血,可曾记得因腹泻滥杀无辜,夺去我爹娘性命?”
温梦瑶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你九岁那年,吃糖葫芦害了腹泻,便迁怒卖糖葫芦小贩,你执剑刺死的便是我的爹娘!”
温梦瑶点了点太阳穴,恍然道:“原来你是那小贩的女儿啊。”
“不过王妃,我护的是大昭疆土,并非你爹娘那样的贱民。”
贱民?!
林以棠气得唇齿发颤:“可偏是你口中的贱民撑起了大昭的脊梁!是他们日夜劳作,才有米可食。是他们前赴后继不顾生死上战场,才有今日大昭的辉煌!”
温梦瑶却不以为然地笑了:“人死不能复生,若非我当年插柳,王妃如何能遇王爷,又如怎能高攀嫁入王府?”
她起身拍了拍林以棠的肩:“如此说来,你得谢我。”
回府的马车上,林以棠失魂落魄,绞紧手指一言不发。
温梦瑶的话犹在耳畔。
舒儿无计可施挑起话题逗她开心:“王妃可听说了,那给王爷预言的国师被陛下判了绞刑!”
“那国师收了北冥老王爷妾室的钱财,栽赃老王妃邪祟入体要烈火焚烧驱邪。”
“是玄清方丈破了局,揭穿了那国师!”
林以棠轻轻嗯了声。
波澜不惊,像是一切早有预料,那日去兰昭寺便是为请玄清方丈出山。
那国师能蛊沈浮白,可见根基深厚,能治他的唯有玄清方丈无二。
舒儿洞穿她的沉默:“王妃那日去兰昭寺莫不是……”
“嗯,我献上了西域秘术的典籍请他出的山。”
玄清方丈素来清心寡欲,不理朝堂之争。
舒儿瞪大眼睛:“那可是西域典籍!那是主公留给你的价值连城珍宝。从前有人以三座城池与他交换,他都未给!”
林以棠眼波平静:“沈浮白于我数次救命之恩,如此,便算我还了他的恩情。”
舒儿默了瞬,握紧林以棠的手,竟是红了眼眶。
“您将救命神药给了他,将价值连城的西域典籍献与他人,破开他的预言。浮王解开预言,便可休妻再娶,那您呢?您真愿意与灭家仇人共侍一夫吗?”
林以棠喉间涌上万般酸涩,心好似被人剜过般的痛。
她怎能愿意?怎会愿意?
相识十载,三年夫妻情谊。
得知自己只是应劫之人,她烈火灼心。
得知温梦瑶是自己的灭家仇人,更恨不能杀了她。
林以棠回握住舒儿手,敛下泪意:“还了恩情,便能两清。”
两清便是一笔勾销。
夜黑沉沉,仿佛洒下无边的浓墨,压抑得让人心慌。
林以棠前脚刚踏进王府,后脚便进了厨房,她要亲手给沈浮白做顿饭。
这十年里她只在大婚那晚为他亲手煮了碗醒酒汤,此后沈浮白心疼她太过劳累,便下令禁止她再进厨房。
她攥进袖中那封书信又蓦然松开,拿起菜刀继续切洋葱。
真辣啊,辣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舒儿想来帮,却被她呵在原地,她抬起袖子倔强抹去眼角泪水继续。
寝殿内。
舒儿刚将碗筷摆在桌上,殿门被强有力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