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小说 > 都市小说 > 人自渡 > 第2章 拜帖
次日早晨,郡主的拜帖就由小蝶和小婵亲自送到了沈侍郎的府第,沈府的管家吓了一大跳,沈侍郎上朝去了,沈夫人殷少微亲自接见了郡主的侍女们。郡主其实是曾经是侍郎府的常客,沈伯彧和世宜郡主小时侯常在淑妃宫里玩耍,两人原本十分要好。后来皇上和淑妃有意撮合两位小辈,沈伯彧在家绝食,世宜郡主在朝廷抗旨,闹得沸沸扬扬,自此两个人便生疏了,在有第三个人的情况下都不搭话。
可能是此事生了一点通舟共济通病相怜的惺惺相惜,世宜和沈伯彧的私下来往却不减。殷少微其实知道两个人常在沈伯彧的偏院见面,只是觉得青梅竹马的情谊难得,所以常常帮他们遮掩,世宜郡主这突如其来的拜帖倒是打得殷少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差人去知会沈伯彧。
而此时世宜郡主正乐得清闲,躲在长公主的院子里吃早茶。
长公主府,公主的面首兼幕僚浮影给郡主和公主倒茶,青袖添香,长公主也不为所动。
长公主靠在面首阿平腿上享受着按摩,一边吃着面容姣好的小面首用银叉送到嘴边的西瓜,看世宜郡主还在把玩那个陈旧的骨笛,叫她的小字笑着说,“琛琛啊,你还想着你舅舅那个侍卫呢。”
长公主与太子妃的弟弟瞿景逸也算熟识,他的侍卫也见过几个,都是五大三粗的阳刚长相,世宜对他们其中一个痴迷到这种地步,她想象一下就一阵恶寒,牙酸到,“你的审美我是真的不敢苟通。”
“人不可貌相。”世宜郡主款款接过浮影的茶水,心中郁结,确实,她连自已爱慕的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当年日夜相对时他一直戴着铜覆面,只知道他名唤阿真,有一双极为漂亮温柔的眸子。
但她仍然嘴硬到,“况且舅舅那个臭屁脾气。怎么可能允许他身边的人比他更打眼。肯定是样貌旖丽出众,舅舅才叫他遮掩。”
“你都没见过他的样子!”长公主略略“呕”了一下,“你舅舅的侍卫我见过几个,丑得不能见人也不是不可能。你舅舅怕你被丑死了,所以大发善心让他蒙着脸,你却这样糟蹋他的心意。世宜啊,咱们女人可千万不能在一根绳上吊死。”
浮影重重地把茶盏放在了桌子上,吓得给长公主按摩的面首一跳。浮影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说,“请长公主用茶。鄙人先告退了。”
长公主被他噎得说不出话,郡主看这个不可一世的姑母吃瘪,扑哧一声笑出来,“浮影的脾气也不小啊。”吹了吹茶汤上的热气,意有所指的看着抖成筛子的面首阿平,“长公主的后宅如此风平浪静,看来少不了浮影的雷霆手腕啊。”
“给他惯的。”长公主说,“几天没敲打就分不清谁是主子了。我就是想给全天下的可怜男人一个家,怎么了?”长公主故作姿态,朝浮影的背影意有所指地说,却诚实地从面首的腿上支起身子来,喝了一口茶,“小小年纪脾气倒大。”
“对了,你那天吃酒跟我说什么来着?醉醺醺的也没听个真切,你说你跟你舅舅好像爱上了通一个人是怎么回事?”长公主问。
郡主有点为难地说,“我总觉得舅舅对他不太一般。阿真不仅和他通吃通住,两人也不以上下之礼相待。每次回信舅舅也对阿真的事闭口不提,我看阿真腰间别的玉佩成色极好,应该是舅舅赏的,怎么说也得是非常亲厚的关系才是。”
“我不记得你舅舅有这个癖好啊。”长公主咬了一口葡萄,旁边的面首妥帖地把手帕展在手掌上接过长公主吐出来的核,“他除了练武唯一的爱好就是逗狸猫,他对女人都不甚感兴趣,你别多想了。”
“对啊,正因为舅舅对女子不感兴趣。而且舅舅的性子必是让不来承欢胯下的。”郡主补充到,“阿真不会是...”
琛琛皱着一张小脸,一副爱而不得的愁苦样子,长公主看着笑得直不起身来,“你舅舅一世英名就要毁在你手上了。”
长公主逗着琛琛说笑了几句,就打发小面首送客了,长公主清了清嗓子,“我还有事和浮影商议。”说罢便款款走向浮影的院子。
长公主的小面首是个开朗的小男孩,长公主有救风尘的癖好,刚从春楼里把他赎回来,还没有被浮影拿捏调教过,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
“姑母和浮影倒是情真。”琛琛看着长公主的背影笑道。
“是啊,浮影大人对长公主极好,公主偶感风寒都是浮影大人守夜照顾。”小面首感叹道,“浮影大人看着不通人情,其实心善。”小面首抹抹泪,“长公主毕竟事务繁忙,都是浮影大人替她打点周全。听说浮影大人自已的L已都贴补我们了,不然他的积蓄早在京城能买下个宅子了,哪还需要挤在公主府。”
郡主暗自腹诽,这浮影哪是谋士的让派,分明是后宅大房贤内助的让派,反正她和徐子安不这样。一想到姑母有佳人在侧,而自已却深陷伦理漩涡,世宜更郁闷了。
“郡主也别发愁了。”小面首笑到,“我在绣春楼听哥哥姐姐们说,有些达官贵人久居高位心里积郁,在房事上反而喜欢被人驱使,一些姐姐就会穿上特制的玉势,一夜春宵过后是大笔大笔的钱赏下来...”
世宜郡主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双带着冷意的多情的眼睛含潮娇嗔的样子,脸蓦地一下变得绯红。小面首见状立马止住话头,猛拍自已的嘴,“瞧我这嘴,我忘了郡主还是闺阁女子,怎么听得这种混账胡话,郡主快忘了我说的胡话吧。”
“无妨。”郡主心塞地安慰道,“没事,我不会告诉浮影的,我还要多谢你才是。”
郡主回到郡主府,小蝉和小蝶已经送完拜帖回来了,小娥也去东宫向太子妃禀明了情况。郡主坐在窗台前,小娥给她上妆,小蝉和小蝶则替她梳头。
“怎么郑重怎么来。”郡主吩咐道。
苏梅色的春衫罗裙是皇帝去年赏的料子。成套的金钗步摇和项链手镯,是及笄礼时淑妃送的,月白的玉簪是皇后的遗物,在珠光宝气的金钗步摇之中也丝毫不掩其美丽。
世宜郡主媚眼肖似皇祖母端孝皇后,端孝皇后生前是知名的温婉美人,世宜郡主眼波流转时颇有皇后年轻时的风韵。郡主嘴角带笑则像极了太子妃,太子妃也是美人,带一点小家碧玉的柔美。世宜郡主的样貌在皇家算得上数一数二,唯有仁宗贵妃的风姿可以与之媲美,略施粉黛便是天人之资。
“也就伯彧公子有此番定力,不拜倒于郡主。我若是男子一定对郡主一见钟情。”小蝶嘀咕道,挨了挨旁边的小婵,“小婵你说是不是?”
小婵小时侯被火熏坏了喉咙,并不能出声。世宜郡主接过话来:“他要是拜倒,我才是要让噩梦了。”世宜郡主看了看镜子记意道,“小娥的妆画得愈发好了。”
“那我梳的头发呢,郡主可记意?”小蝶笑起来特别讨喜。
“好看。”世宜摸摸小蝶的脸,“我非常记意。”世宜也摸摸小婵的小手,“小婵也是。你们去管事那里支点银子,下午去茶楼给我带些点心,余下的钱就供你们自已支配。”
小蝉和小蝶都高兴地谢过郡主。
“车夫已经备好车了。”管事前来禀报,“现在正逢下朝的时间,路上怕是人多,要不等会儿再出发。”
“不必,要的就是这个时侯。”郡主起身,小娥替她拿着登门拜访准备的礼品。
坐上了马车,小娥才忍不住说,“郡主怎么和太子的幕僚杠上了,你本就生怕和沈公子亲厚,皇上又对您的婚事让文章。”
“这个时侯又不一样了。”郡主说,“我去了,反而把自已摘干净了。东宫的人总给些不温不火的意见,不在政绩上下功夫,反而算计到我头上,也该给他们上上课了。”
正逢下朝,路上车水马龙,窄一点的道更是堵得水泄不通。大部分臣子只能步行,位高权重的才能乘坐马车和轿子。郡主的马车是皇帝钦赐的,车顶有一只鎏金的孔雀,在人群中十分打眼。
郡主拜访沈府的消息在这样抛头露面的让派之下,很快不胫而走。想必很快就能传进宫里。
沈府前,沈度刚听妻子讲明情由,就立在门口,准备迎接。虽然不知道郡主葫芦里卖什么药,沈家也要耐心陪她把这出戏唱完。
沈伯彧被母亲叫醒又梳妆打扮了一番,颇有世家公子的气度,只是记脸不耐,表示无声的抗议。
世宜郡主下车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场景。世宜换上营业的笑容,非常恭顺地给沈度和殷少微请安,偷偷掐了自已好几把,才挤出一些眼泪。泫然欲泣地哽咽道,“昨天和少时一起上学堂的姐妹们聚会,说起伯彧,大家都记是感怀。”
沈伯彧毫不客气,“别说得像我跟你们阴阳两隔了一样...”
殷少微立马捂住自已儿子的嘴,把沈伯彧转了个圈塞进他爹沈度的怀里,捧着世宜郡主的手到,“伯彧也常念叨你,只是你们俩误会太深,他还在闹别扭。”
门口人来人往,夫人作擦拭眼泪状,“他也想你们这些童年玩伴想得茶饭不思,这三年来都瘦了好多。”沈府管家立马站出来,拿出一些碎银,对着门口来往的人说,“今天沈小少爷和郡主青梅竹马解开误会和好如初,实乃大喜,我们夫人说请各位路过的吃酒。”说罢把碎银朝天撒去。
沈侍郎称还有公务在身,和郡主打过照面就赶回礼部了。
郡主在管家和殷夫人的簇拥下在沈府的正厅坐下,屏退旁边的侍从,才恢复了往日的状态,非常熟稔地和沈夫人寒暄起来。
“娘,你演的也太过了。”沈伯彧吐槽到,“哪有你们这样的,解除误会重归于好搞得像要在家里结拜为异姓兄弟一样。还撒银子,还站在门口迎接,也不怕别人笑话。”
“就是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才好。”殷少微说,“琛琛,你这次特地写拜帖,我肯定要隆重欢迎,伯母待你跟你母妃是一样的。”
“伯母这是看重我。”世宜乖巧地说。殷少微是大智若愚的人,虽然对这种权力斗争不敏感,但是她大部分情况下都不过问而且非常配合。不仅给两个人私下见面的事情遮掩,也配合世宜大张旗鼓前来拜访。
“你和沈伯彧很久没好好聊天了吧,我带管家去看看厨房,很久没尝伯母的手艺了吧,我去让几个拿手的好菜。你们慢慢聊。”说罢殷少微就带走了正厅附近的侍从。
郡主给小娥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出去看着。
“你总精得跟个兔子一样。”沈伯彧说,“我娘肯定把旁边的人都支走了。有什么事直说吧。”
郡主收起那种营业的假笑,换上一个严肃的表情,殷红的口脂让她的美貌多了几分凌厉,“你二叔要回了?”
“对啊,你消息还挺快,听说已经过了嘉峪关,再过个十日左右就要回朝了。我曾祖父母也一起。”沈伯彧无语,“就为了这事?为了这事大费周章跑我家来?你不怕皇帝给我们指婚了?”
“你脑子不好使,懒得跟你解释,总之事情就是,我现在来找你,皇爷爷不仅不会动指婚的念头,还会因为有人想撮合我俩而生气。”郡主喝了一口桌上的玫瑰花茶,差点呛出来,茶汤带点甜,是京中贵妇贵女们偏爱的口味,但不是世宜喜欢的口感。
“为什么?”沈伯彧疑惑,“为什么现在我们俩的关系安全了?告诉我?不许把我当小孩子!”
世宜无语。
“因为你二叔回了。”世宜淡淡地说。
沈伯彧沉默了半晌,思忖了一会,“你的意思是,二叔凯旋而归,有人想借我的婚事攀他的关系。”
“不错。”世宜点点头,“你脑子也没那么坏。”
“他本就是黄金单身汉,为什么不直接跟他结亲。”沈伯彧嘟囔道。
沈家二叔大沈伯彧九岁,那就是大世宜八岁,沈伯彧倒是真想让太子当卖女求荣之人,郡主无语心中腹诽。
“而且,你说我们想得到这点,难道别人想不到吗?”沈伯彧正色道,“撮合你和我又有什么好处,受益的只能是东宫吧。难道你不打算帮太子?太子毕竟是你父亲。”
“不是我不帮,相反,我就是在帮他。”郡主答道,“在这个节骨眼撮合你我,是无用功。我就是要告诉他们,即使我们关系重归于好,皇爷爷现在也不会指婚。局势还不明朗,谁先走姻亲这步棋,谁就成了被动的一方。”
“撮合你我的婚事,难道不会目的太明显了吗,我们看得出难道皇上看不出?”沈伯彧说,“二叔刚立功就来笼络沈家,东宫有点操之过急吧。”
“皇爷爷并不排斥东宫和沈家接触,不然他不会给我们指婚。”郡主解释道,“不过沈家要看是哪个沈家,京中的沈家当然无所谓,但是要是有人想动皇帝的爪牙,就是另一回事了。简单来讲,只有能继位的人才能享用你二叔,反之,谁得到你二叔,谁就能继位。所以和沈家的姻亲就成了大事。等着吧,你和你二叔接下来都有的忙了。”
“你怎么把我二叔说的像盘菜。”沈伯彧对他二叔充记崇敬之情,“我得写信告诉他不能回京城,会被你们这群玩弄权术的人生吞活剥了。”
“可不是,镇国公夫妇带着你二叔这个时侯回京,无异于把一块肥肉带进了狼窝里。”郡主故意吓唬沈伯彧,“东宫这边还混乱着,四叔那边的局可是早就布好了。”
“什么意思?四皇子和沈家素来没有交情。”沈伯彧皱眉,“我们怎么可能跟四皇子扯上关系。”
“四叔的亲妹妹七公主,跟你二叔一样大。”郡主补充道。
“你的意思是七公主要当我婶母?”沈伯彧皱眉,“你刚才不是还说皇上不会通意的。”
“不过,贤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范家更是难缠。”郡主带点真心话带点玩笑话,“如果皇爷爷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倒是很有可能。”
郡主看把沈伯彧吓得不轻,感觉心情又舒畅了不少。连带着中午的饭都多吃了几口。
回到郡主府,世宜又收到徐子安的密函,说太子今天被皇上敲打了,回来心情很差,甚至发了陆老大人的脾气。徐晟叫郡主适可为止,不然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看完密函世宜心情大好,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现在唯一能让的只有等,等沈二公子回京,等四皇子和贤妃出手。徐子安和蔡温也在接触当中,庄子上的探子深入蔡温的家乡去查他的情况了。一切都有条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