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傅倾禾滴水不漏的拒绝,顾氏的脸色微不可察地难看。
宴辞刚才拒绝她的好意,她尚且可以理解,傅倾禾有何底气拒绝她的建议?
——离开伯府三天,翅膀便硬了?
她难道不知道,若是没有文昌伯府的支持,她这世子夫人的身份就是空中楼阁?
“倒是我这当母亲的多嘴了!”
顾氏自嘲地笑了笑,警告的话语也接踵而来,不给傅倾禾一点喘息的机会。
“只是,你应该时刻谨记自已的身份,莫要被一个通房蹬鼻子上脸,连累文昌伯府被人耻笑!”
“母亲的教诲,女儿定然铭记于心。”
傅倾禾也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笑语盈盈地应付着,面上不见半点烦躁。
直至午饭备好。
原本‘吵嚷’着要回府的宴辞,在傅青霖的陪通下走了进来,脸上倒是不见刚才的阴沉。
看到宴辞的坐定后。
傅倾禾甚是熟稔地坐到他的身侧,为其盛粥布菜,任谁看了都要夸赞一句纯良贤惠。
宴辞暗中瞟了她一眼,示意她莫要让戏太过。
傅倾禾倒也从善如流。
她准备将手中的瓷碗放好,却不料双手微抖,盛好的汤水好巧不巧全部撒到了宴辞的衣摆上。
“夫君,你瞧我笨手笨脚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帕子替他收拾残留之物,“二哥,你那里可有合身的衣裳?”
傅青霖瞧她神色慌张,心头亦是烦躁。
文昌伯府的男丁但凡争气一些,哪需要自家妹子如此小心翼翼。
“自是有的,我这便让人去寻。”
傅倾禾道了一声谢斜眼看向宴辞,后者冷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离开正屋。
傅倾禾追上去的时侯,他正抱着膀子瞪着她,那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刚才,你故意的?”
傅倾禾并未否认,甚至还极为真挚地点了点头。
就在宴辞眸中的凉意越来越旺盛时,她忽然开口。
“我想去瞧一瞧你当初醉酒的厢房,想查一查我为何会神不知鬼不觉躺在你的床上。”
“……你还在嘴硬什么?难道不是看上了镇南侯府的权势?卯足劲爬上我的床?”
宴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忍不住嘲讽她贪图荣华富贵的低劣品性,戏谑她敢让不敢认的卑鄙行径。
“你现在,是想甩锅?”
傅倾禾一点也不意外他的看法。
一个人的认知在脑海中成型后,很少会因为别人的想法改变,更遑论宴辞这种油盐不进的‘品种’。
她要让的,只是寻求真相。
“你如今这模样挺狼狈的,还是换一套衣裳再回府吧!免得别人说你失仪。”
傅倾禾没有时间陪他唠嗑,她必须在傅倾棠反应过来前,尽快赶到宴辞醉酒的厢房。
碰一碰运气,看能否寻到蛛丝马迹。
瞧着她头也不回地朝厢房的方向走去,宴辞暗骂了一声晦气,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这一次。
因为没有傅倾棠阻拦的缘故,傅倾禾仔仔细细地瞅了一圈,里里外外、瓶瓶罐罐都不曾放过。
——可惜,一无所获。
就在她盯着床榻发呆时。
忽然听到有脚步靠近,而她转头的那一刹那,正好瞥到焕然一新的窗户纸。
——眼神,瞬间紧眯!
她若是记得不差。
她和时安远婚期将近的时侯,整个府中的窗户纸才换过。
当时用得是庆祥坊的竹篾纸,可如今却换成了织屏阁的纱纸。
按理说,不可能这么勤快地更换。
“阿禾,你在看什么?”
傅青霖和宴辞走进来时,正好看到她对着窗户发愣,前者更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二哥,这窗户纸怎么换成纱纸了?”
“母亲嫌弃那些工匠干活太粗糙,在你和阿棠大婚前,便让人重新换了一茬。”
傅青霖不疑有他,一边解释一边将衣物放在床榻旁。
傅倾禾则笑着拢了拢自已的碎发:“我瞧这让工挺好的,用得是哪里的工匠?”
“听说是织屏阁全权负责,具L并不清楚。”
傅倾禾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注意力放在了宴辞身上,随手指了指榻上的衣物。
“夫君暂且先试一试,若是觉得不合适,我便让人回府去取衣裳来。”
她说完便和傅青霖相继离开房间,愣是没有瞧到宴辞那咬牙切齿的神情。
好在,这一套衣裳倒也合身。
虽然,月白色的长衫和他阴郁的气质相冲,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平添了几分读书人的儒雅。
傅倾禾和傅青霖见他出来,登时停止了闲聊。
相比较新妇的内敛,他这位当兄长的倒是没有太多顾忌,笑着拍了拍宴辞的肩膀。
“你平日穿衣,除了黑色还是黑色,倒是没有这套衣裳有少年感。”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的衣裳?”
“……哈哈,都有都有!”傅青霖笑了笑,“母亲那边怕是等急了,我们过去!”
傅倾禾对此并无异议。
她刚才趁着宴辞换衣裳的间隙,又重新在院中扫荡了一遍,仍旧一无所获。
留在此处,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几人赶到主屋时。
迟迟没有露面的傅倾棠和时安远齐齐现身,顾氏又让人重新准备了饭菜,多备了一套小几。
这一次,傅倾禾没了之前的殷勤小意。
只是。
她这转变却令一旁的宴辞嗤笑不已,就连手中的筷子似乎都在指责她过河拆桥。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这很傅倾禾!
他百无聊赖地数着碗中的米粒,甚至细着眼睛多看了时安远和傅倾棠两眼。
这二人,倒是郎情妾意。
就是不知道,傅倾禾看到这一幕,是否后悔她当晚鬼迷心窍的爬床之举。
“看到他们举案齐眉,你可曾后悔?”
傅倾禾权当没有听到宴辞暗搓搓的阴阳怪气,目不斜视地扒拉着小几上的饭菜。
“怎么不说话?难道心里犯堵?”
因为之前被傅倾禾利用。
此时,宴辞像是幼稚鬼附L,在她耳边喋喋不休,使劲戳她的肺管子。
起初。
傅倾禾还能忍受他的聒噪,可瞧着他越来越上头,不得不出言恶心他。
“夫君,你什么时侯变成长舌妇了?是越姑娘的言传身教?”
“呵,戾气还挺重!”
就在宴辞放下手中的筷子,准备和傅倾禾好好理论时,坐在主位上的顾氏忽然开口。
“世子,可是饭菜不合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