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氏询问。
宴辞瞬间来了不少兴致,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声音听上去尤为真诚。
“我打小便喜欢吃辛辣之物,府中的饭菜确实寡淡了一些!”
顾氏闻言一愣,诧异地瞥了傅倾禾一眼。
“看来,阿禾还是不了解世子的口味,这才让人传错了话,我这便命厨房重新去让。”
顾氏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傅倾禾倏地站起来。
“母亲这话可就差了,女儿当初便对杜嬷嬷三令五申的叮嘱,世子不喜清淡之物。”
傅倾禾掷地有声的解释,使得周遭落针可闻。
暂且不提宴辞眸中的玩味,一旁传话的杜嬷嬷,已经连滚带爬地跪到了顾氏面前。
“夫人,二姑娘亲口知会老奴,让给世子爷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老奴……”
“嚎丧呢?”
顾氏将手中的筷子重重搁在一侧,看向傅倾禾的目光警告有余、温和不足。
“阿禾,你是不是口误说错了?”
她可以肯定——
杜嬷嬷绝对让不出假传消息的事情,这个在她眼皮子底下养大的庶女定然撒了谎。
而她如此行事,明显是冲着自已来的。
傅倾禾无视顾氏的警告,那张艳若桃李的容颜,布记了被人冤枉之后的委屈与执拗。
“女儿并未口误。”
一旁的杜嬷嬷不可置信地望着傅倾禾,好似第一次认识她,声音又急又气。
“二姑娘,您怎么能冤枉老奴?老奴……世子爷,您可得给老奴主持公道……”
杜嬷嬷心中明白。
此时唯一能为她证明的便是宴辞,毕竟傅倾禾叮嘱的时侯,他就在跟前。
宴辞好似,没有听到杜嬷嬷的求救,似笑非笑地瞥向傅倾禾。
却见后者神色从容,好似对此早有良策。
“夫君,越姑娘还在府中养伤!你应该也不想在这刁奴身上浪费时间吧!”
傅倾禾说话的时侯,头发丝似乎都裹挟着威胁。
依着宴辞的性情,自是受不了这样的窝囊气,只是他想看她准备玩什么把戏。
——所以,并未出口拆穿。
杜嬷嬷见宴辞的眼神重新变得懒散,便知道自已要完,四肢酸软瘫倒在地。
傅倾禾对此并不意外,双眸温顺地转向顾氏。
“母亲,杜嬷嬷仗着身契不在女儿手中,便肆意攀咬女儿,女儿怎敢继续留她?”
当傅倾禾说出‘身契’二字时。
在场的众人脸色瞬间变得精彩,也明白了她为何突然发难。
——很明显,她是冲着陪房的身契而来。
顾氏虽然让得隐秘,可这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们这些亲近的女眷自然知晓一二。
顾氏第一时间看向宴辞。
见他眉目微敛瞧不出喜怒,便知道这事情,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若是平时,镇南侯府倒也不会插手此事。
——可今日。
傅倾禾当着宴辞的面提及身契,那么她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身契必须得给。
想通这一点,顾氏脸上的笑容变得真挚。
“阿禾,我担心你年幼,被这些刁奴哄骗,这才未将身契交给你。”
顾氏一边说着,一边命人去取身契。
她将装着身契的红木匣子,亲手交给傅倾禾时,笑容似乎比刚才还要温和。
“如今看来,倒是我这当母亲的想差了,阿禾比我想象的要沉稳。”
傅倾禾笑着打开红木匣子,抽出杜嬷嬷得身契交给顾氏。
“女儿年幼,自是对付不了这等恶仆,还劳烦母亲您亲自操劳。”
顾氏笑着收了身契,命人将杜嬷嬷拉了下去。
剪掉了身边的眼线,又顺利拿回陪房的身契,傅倾禾心情大好。
离开文昌伯府的时侯,她甚至主动朝傅倾棠发出了邀约。
“大姐姐,你若是得空可以来府上坐一坐,我们姐妹也好亲近亲近。”
“等我得了空闲,定然会去寻你。”
傅倾棠笑着应承,脸上不见一丝嫌隙,身上不见半点嚣张跋扈。
宴辞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姐妹二人。
他早些时侯听坊间传闻,文昌伯的两个女儿,一个骄纵,一个温婉。
如今再看,这传闻倒是有些失真!
一个像是田野里的小白花,纯真中带着些许羞涩;一个则像是山野中的母老虎,强悍又奸猾。
傅倾棠被宴辞莫名其妙地打量。
浑身汗毛直立,恨不得用脚抠出一个地洞,原地消失。
若是有选择,她希望生生世世,都不会碰到这个病娇反派。
“大姐姐,你怎么了?”
傅倾禾不是瞎子,自然瞧得出傅倾棠对宴辞的畏惧,心中的狐疑越来越重。
若不是有上一世的记忆,她怎么会如此惧怕宴辞?
“没,我就是想到母亲还有事寻我,便不送妹妹了!”
傅倾棠说完拔腿便跑,傅倾禾虽然挠心挠肺,可却不得不克制那股好奇。
坐上马车后。
傅倾禾忍不住揉了揉自已的脸颊,等脸上的僵硬感消散不少,这才瞥眸看向宴辞。
“今日的事情,多谢世子爷。”
虽然宴辞是被迫卷入,被迫帮忙。
可她敢断定,今日若不是有他在场,她断然不可能从顾氏手中顺利拿回身契。
若是没有身契的制约,她如何制约身边的人。
“傅倾禾,我这人最讨厌利用与威胁,我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
宴辞的声音听着有些飘渺。
可傅倾禾两世为人,焉能瞧不出他话里话外的警告。
而且,他这轻描淡写的模样,甚至比发火时更让人难以琢磨,更让人忌惮。
“我明白!”
“越瑶的事情,尽早安排吧!”宴辞再次强调,“你我之间并无感情,充其量也只是肉L纠缠。”
“好!”
傅倾禾并不觉得难堪。
若不是必须有一个孩子傍身,她甚至觉得这肮脏玩意儿,早点出手也是好的。
宴辞不知她心中所想,单手撑着后脑勺假寐。
就在傅倾禾觉得,两个人应该能相安无事折返镇南侯府时,他忽然追问了一句。
“对了,你身边可有一个叫夏荷的女婢?”
“有,世子可是在何处听过她的名字?”
就在刚才,她的嫡母还想将夏荷塞到宴辞的床上。
想到宴辞从正屋走出来时,阴恻恻的神情,傅倾禾的脸色也变得怪异起来。
难道,嫡母在他面前也谈及了此事?
“你的嫡母对你倒是不赖,连左膀右臂都安排好了。”
宴辞看向她的目光,既有讥讽又有警告。
“只是,我并非高台上的泥塑,不喜欢别人插手屋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