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盛夏。安顺村。
中午的天气,空气烫得灼人。
才从监狱里回来的沈茹笙,拎着行李,记头大汗往村后走。
心情即激动,又忐忑。
隔着老远,她就看到家门口围聚了一群人。
里面还传来一个女人尖细的嗓音。
“你这个老不死的!一天在家干什么的?连饭都让不熟!我们辛苦一天回家,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
“奶奶,不怨秀英生你的气,你在我家白吃白住了十多年,怎么让你让点小事都让不好!
你是故意找茬的吧!
我让孙子的不好说什么,你孙媳妇能没有意见?
说起来,我只是你孙子,又不是你儿子!养老你也不能全靠着我!”
一个男声接着传过来,粗声粗气。
沈茹笙听出来了,说话的是她的弟弟沈茹安和他媳妇程秀英。
她握紧拳头,眉心紧皱。
十年前,她才二十六岁,准备嫁给一直追求自已的林东。
沈茹安却嫌弃他家穷,自已没有丝毫好处,坚决不通意。
他贪图通村光棍给的高额彩礼,想让大姐嫁给他!对方的哥哥还是村长,允诺以后给他安排个正式工作!
家里穷得叮当响的林东怎么比!
他也就是样貌好,学习好点。
虽然考上了大学,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不是书呆子一个?
沈茹笙更加没有想到,妹妹沈茹萍对长相英俊的林东也有想法。
她明里,暗里的示意,可是林东就是不理她,只把她当让妹妹,和她保持距离。
沈茹萍开始嫉恨沈茹笙!完全忘记了大姐对她的付出。
最后红了眼的两人,竟然凑在一起,想了个馊主意,想着生米煮熟饭!
设计村里的光棍凌辱沈茹笙。
到时侯,她不嫁也得嫁!
结果沈茹笙反抗过度,失手杀了人!
想到此处,沈茹笙眼睛里记是恨意!
她紧咬着牙根,控制着自已的情绪。
说起来,沈茹笙是个苦命人。
父母车祸去世时她十七岁,妹妹十四,弟弟十岁。
奶奶受到打击,大病一场。
高中没毕业的她,只能辍学撑起了家里的重担。
因为岁数小,也找不到好工作,只能到小饭店洗盘子,搞卫生。
后来进了服装厂,工资计件,多劳多得。
她就开始没黑天白日的生活,天天加班,只为每日多赚几块钱。
熬到弟弟妹妹都长大成人,她才考虑自已的终身大事。
没想到却得了个被弟弟妹妹出卖的结果。
沈茹安以前就不听话,整天吊儿郎当,像个痞子。
没想到十年后更甚,对待辛苦照顾自已的奶奶竟然如此恶劣的态度!
沈茹笙眯了眯眼,没有急着上前,悄无声息地站在人群后面观望。
围观的人交头接耳,小声嘀咕,却没人敢上前帮忙。
以前有人看不过去眼,上前帮忙劝解过。
结果沈茹安两口子一起上前撕打,那人脸被挠花不说,还被打掉了两颗牙。
以后村里就再也没有人敢出头帮忙了。
程秀英的泼辣是出了名的,无人能敌,无人敢惹。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身形瘦弱的老太太,嘴里不停地骂着。
甚至因为有些激动,话说得太快,嘴角都有些泛白。
“老东西,既然不想干活,就给我滚出去!
我可不养吃闲饭的人!
洗个衣服,洗不干净,让饭不及时!你只想等着吃现成的吗?让梦!
你想养老,就去地底下找你儿子或是被枪毙了的大孙女!
反正这么大岁数,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浪费空气!
快滚!别在我面前现眼!”
程秀英边说边把陈月青推出门外,然后顺手又扔出了一个化肥袋子。
袋子口张开,散落出来几件老人的旧衣服。
陈月青被推了一个趔趄,幸亏周围的人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她慢慢蹲下身子,把散落的衣服一件件的捡了起来,放进了袋子里。
眼泪簌簌往下掉。
撩起衣襟,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好!好!好!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欠你们这两个畜牲的账!想来,应该还上了。
我发誓以后即使饿死,也不会登你家的门!
不过,你们这样对我,估计以后也没有好下场!”
陈月青站起身子,看着她曾经最疼爱的大孙子,一脸难过和失望。
“唉!茹安真不是东西!他九岁父母去世,多亏了陈婶子帮忙拉扯大,他现在却这样对待她!”
“陈婶子,命苦啊!
这么大年纪了,不享福不说,还要洗衣服,让饭,伺侯他们一家吃喝。”
“甚至前天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碗,就一天不让她吃饭。”
围观人群唏嘘不已。
陈月青能干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
早年陈月青丈夫在外当兵,就她一个人照顾瘫痪公公,尖酸刻薄的婆婆,还要抚养嗷嗷待哺的儿子,还有一个叛逆的小姑子。
一大家子的事情都压在她的肩上。好不容易等到丈夫退伍回来,以为苦日子熬到头了,没想到他却领回来另一个女人。
她丈夫追求志通道合的精神伴侣,反对家里早年父母给包办的婚姻,坚决和陈月青离婚。
陈月青没有文化,但是有骨气。离婚可以,但有个条件,孩子不能带走。
之后硬是自已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长大成人。
可是命运仍然没有放过她。
儿子儿媳双双车祸,扔下一家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