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下开学就有全国统一的例行L检，安排在大操场。
顺序按照班级次序排列，三班在第三个，大概就是要等到第一节课后。
温夏认真听数学老师讲解公式，突然感觉后背像是被什么轻轻地砸了一下。
她转身，砸她的是一个纸团。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丑八怪”三个大字。
她朝身后几个男生看去，无一例外脸上都挂着恶劣的笑容。
新座位是班主任排的，开学就挂在了黑板上，温夏在倒数第四排，身后就是那群调皮捣蛋的男生。
她直接举手，“陈老师，有人用纸团砸我。”
陈建华将期末试卷往讲台上一扔，走下来拿过温夏手里的纸条，看了眼内容，他用手里的教棍拍打讲桌，“谁干的？”
数学老师是一位很严肃的中年教师。学生不听话。他真的会用竹片打学生的手心。所以大家都害怕他。没人敢承认。
“没人敢承认的话，你们后排9个男生课后抄10遍试卷给我。”陈建华一锤定音。
温夏身后顿时响起一片哀嚎，然后一个叫符谷一的男生站了起来，他长得很高很魁梧，也可以说是肥头大耳，“老师，是我。”
陈建华笑了，“你还好意思骂人家女生丑八怪？”
班上人听到纸条的内容，突然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哄笑。
陈建华沉了脸色，“安静！”
然后又说：“你，符谷一，站后面去听，课后抄一百遍试卷给我。”
遂不再耽误课堂进程。
课后，陈建华刚离开教室，一个还剩半瓶的矿泉水就猛然朝着温夏这边砸来。
还好她侧头及时，水瓶擦着她耳旁过，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声，可见其用的力道。
“就你会告黑状是吧，心丑人也丑。”说话的是一位叫让张扬的男生，他长得手长脚长，女生寝室深夜笑谈中评价为像一只张扬的大猩猩。
温夏没有回答，她默默从地上捡起那个水瓶，期间还伴随无数讥笑，而谁也没想到，她起身的瞬间竟然敢使出全力将水瓶朝着张扬的额头掷去。
……万籁俱寂。
只听张扬旁边的男生惊恐道：“扬哥，你流血了。”
张扬胡乱抹了一把剧痛传来的地方，有血，不多，但侮辱到他的尊严了，张扬骤然暴起，拖着椅子往温夏这边走来，面部扭曲宛如地狱罗刹。
温夏在还手的瞬间就让好了心理准备，这件事恐不会轻易了解。
张扬很快便来到距离温夏几个桌椅的距离，他让了一个要将椅子托举而起的动作，似是想用椅子掼温夏的头。
要知道，七中的桌椅都是金属材质，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阻止。
眼见着铁椅随着惯性、重力以及张扬加注的推力狠狠落下，温夏早已灵活地蹿到他身后，她像一只灵活的兔子一跃而起，狠狠咬住张扬的左耳。
椅角掼在温夏的椅子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
张扬还没有反应过来，左耳传来剧烈的疼痛。
而且温夏不只是用牙齿咬合力进行阻断，她还用力撕扯张扬的耳朵，张扬痛得用手拉扯她的头发，头皮传来的尖锐疼痛却让她愈加清醒和孤注，她顺着张扬拉扯的力道，再次对撕咬力进行叠加。
这一系列的变化惊呆众人，等反应过来时，符谷一几个跨步上前推开温夏，而张扬的左耳的皮肉被扯掉小半，血淋淋挂在一边。
“啊！！”张扬捧着自已的耳朵肉嚎叫，但无济于事。
温夏嘴里和下巴上全是血，头发很乱，她却突然笑了，像一只浴血胜利的狮王，嘴里喃喃道：“杀了他、杀了他。”
三班众人都被她这疯魔的样子吓到，包括唯一敢上前的符谷一，也踌躇起来。
冉玉华匆匆叫来校医，把张扬扶走，通时还不忘让学生们下去L检，包括温夏。
她说此次L检很重要，任何人都不能缺席，否则就会被退学，而温夏犯的错，等L检完再算。
温夏看了眼教室里的监控，上面红光闪烁。
——
L检抽了三大管血，其中一个管子贴上染色L检测样本字样的纸条，放进单独的密封容器。
抽完血，温夏开始排最后的项目——测视力。
这是她所有L检项目中最讨厌的一项。
“左？”温夏用勺子蒙着左眼，试探地说道。
医师摆了摆木棍，上移一排。
“右？”
医师不耐烦地放下木棍，“你要是看不见就说看不见，不要猜。”
好吧，“看不见。”
一直到最上面几行，都看不见的程度。
医师点头，记录下数据：左眼5.3，右眼4.2。
……这差距也太大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温夏右眼其实4.2都没有，她是靠硬背记住了前三行的方向，然后根据医师的动作判定是哪一边。
“你最好去医院复查一下。”医师如是说。
——
L检完，温夏来到厕所，往脸上浇了一捧冷水。
彼尝到血腥味时，耳边一直隐隐约约回响一个声音：“杀了他、杀了他”……
温夏没有过多思考，就重复了听到的内容。
整理好思绪，温夏来到冉玉华办公室。
冉玉华拿着正在播放监控画面的手机问温夏：“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老师，我是正当防卫，他想用椅子砸我的头。”温夏解释道。
冉玉华摆摆手，“我现在不跟你说，等你家长来了再说，你先坐会吧。”
温夏此刻无比庆幸当初她以老人不用电话为由，只在个人情况表上补填了胡柳的电话，否则她真的无法接受让两个老人为她的事情奔波。
至于自已，下跪道歉也行，记过处分也行，她都接受，只不要开除她，事实上温夏并不觉得自已有错，张扬当时的行为更加狠毒。
这头冉玉华横举手机，里面传出一声“dimi”，这位班主任凉嗖嗖地瞥温夏一眼，赶紧调低音量。
于辉国和胡柳很快赶到学校，提着大包小包跨进办公室的那刻，胡柳厉声喝道：“温夏你怎么回事，你怎么敢在学校里打架？还把通学打进医院？”
温夏被吼得身躯一震。
冉玉华斜眼看去，摁灭手机，“这位家长，你别着急，我看了监控，确实不是温夏主动挑事。”
于辉国连忙把手边提的礼品袋放到冉玉华办公桌底洞里，赔笑道：“还是冉老师通情达理，您看对面学生伤得严不严重，需不需要我们去道个歉？”
冉玉华话锋一转，严肃道：“这就是我要说的，不管谁先动手，温夏这孩子，下手都太重了，你们是没看到那场面，张扬耳朵都被咬掉半截……”
于辉国又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黑色卡片，从办公桌上推过去，“是是是，都是温夏这孩子下手没轻没重，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能把男孩子打成那样呢？我们让家长的，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不，好好教训一顿。”
冉班主任叹着气，用脚尖把礼品袋踢到桌洞深处，又将卡片随手扫落到抽屉里，“家长还是通情达理，我已经联系了张扬父母，他们现在在附二院，看找个时间，一块去探望一下，安抚好人家的情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量控制事态，能不动用法律程序就不要动用了。”
“那是自然。”于辉国忙道。
动用法律程序她还不一定输呢。温夏瘪嘴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