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周咏扶高调地走进红阙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路喊着:“小安,小安。”
绿萝当场画的一道符纸飘过去,贴在了周咏扶的背上。
“小安,你看我这次给你带来了什么?绝对送到你心尖上。”
魏小安迷茫地看着周咏扶,一脸呆呆的神色,似乎不认识眼前的人,她咧嘴一笑,花容月貌添上一份天真,继而发出清脆的声音:“请问你送我什么?”
周咏扶搂过小安,“几日不见,你好像变了,变呆了些,我就喜欢呆美人。”他去亲魏小安的脸。魏小安推开周咏扶,“你不是要送我东西吗?拿出来。”
“对对对。”
“我听屋舞妹妹说你送了很多礼物给我了,我都不喜欢。”
周咏扶一愣,“这次你肯定会喜欢。”
魏小安说:“我看了之前的礼物,确实没有我喜欢的。我喜欢收礼物。以前在海里的时侯,我很辛苦,没有礼物,只能自已给自已制作礼物。”
周咏扶一头雾水,他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如意形荷包,撑开束口,往手心里一倒,滴溜溜滚出来一个东西,是一颗粉色带有火焰纹的珠子,柔美灿烂。
魏小安瞪大了眼睛,半天没回过神,周咏扶紧张地问道:“喜欢吗?”
“很喜欢,这份礼物真出乎意料呢。”
周咏扶欣喜若狂,这次终于能娶魏小安了。
“那你愿意让我”周咏扶咳嗽几声,“妻子吗虽然不是正妻,但我保证我最疼爱你。”
“愿意。”
周咏扶开心道:“那我还有其他事,我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说完朝魏小安挤眉弄眼。
这时,我们看到范珍宝的身影一闪,他在跟踪周咏扶。
周咏扶走后,屋舞走进魏小安的房间,屋舞是小安最好的姐妹,屋舞道:“他总说会最疼爱你,等回头他把你娶回家,到时,红阙楼新晋一个头牌,他只怕会狗皮膏药黏上新的一个。你相信他说的话?你以前不是说这种人的话最不可信吗?”
魏小安仿佛没有听到,她只竖起了海螺珠,问:“你不觉得海螺珠很美吗?”
屋舞说:“都说你变了,你好像真有点变了。黄金簪子美,翡翠手镯也很美。”
此时海螺珠粉色的光芒愈发柔艳,还散发出一股香味,屋舞不说话了,也盯着海螺珠看了一会,惊叹道:“这粉色的珍珠我倒是第一次见。好精致啊。好漂亮啊。我承认这是个稀世珍宝,但”还没等屋舞说完。
魏小安甜甜地笑道:“谢谢。这需要海螺姑娘花上一百年的时间分泌珍珠质一层层包裹当初进入她L内的沙子。这沙子刚进入她L内,她硌得慌,为了不难受,她就分泌珍珠质去包裹它,后来也有别的砂砾进入L内,她都逼出去了,只留下了这一颗,夜夜分泌,夜夜包裹,最后才成了这颗珠子。天时地利海螺珠。”
屋舞悲伤地说:“那你真的决定要嫁给周咏扶让小了?不过,你以后也只用应付他一人了,也能得些自由,不对,他婆娘会不会刁难你?我还是很担心。”
魏小安伸出手,盖上屋舞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外往蹦道:“好
了。不
必忧
虑。我
感
觉
人
类
好
像
比
我
们
活
得
还
要
慌
慌
张
张。有
一
句
话
叫
兵
来
将
挡
水
来
土
掩。”
在她们看不见的角落,绿萝的符化为青烟,没有任何气味。
魏小安没有丝毫察觉。
我说:“看来你在螺睛森林修炼得不错,功力增强了,这符越画越好了。”
绿萝说:“这只小妖精初出茅庐,第一次附身,对让人颇有兴趣。”
新婚过后,周咏扶确实如他所言,非常疼爱魏小安,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过了一阵子,周咏扶也不是嫌烦了,就是这心里面火急火燎的,烦躁得不行。一下子想起上次船上的事了,觉得搞海豚也不太过瘾,得搞个更大的。
他对魏小安说:“小安,你是不是也在家中觉得无聊了?我带娘子去船上玩玩?”
魏小安眼睛亮出光芒来,开心道:“好啊。恩,是有点无聊,家里面我每天都转个遍,这街也逛腻了。船上很好,我们就去船上。”
每次周咏扶出海都是一件盛事,他会叫上他的狐朋狗友们,请几个渔民当船员,开出这片海域最豪华的船,船上珍馐美馔应有尽有。
我通知了范珍宝这件事,范珍宝伪装成想赚点零花钱的外乡人,上船当苦力,他穿了一件防水衣,我和绿萝租了一条船跟在后面。
就在周咏扶和魏小安准备上船的时侯,范珍武跑了过来,“周大公子,听说你出海观鲸,可以带上我吗。”
范珍膏看到,说:“周哥,你就带上我大哥吧,”又放低声音继续说:“我大哥很了解螺睛海鲸鱼的生活习性,有他在,我们肯定能找到鲸鱼。”
这次出海打着观鲸的由头,实则要干什么勾当周咏扶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心里很清楚。
周咏扶眯缝起眼睛,搂着一路上都笑意盈盈的魏小安,得意道:“听说我娶了小安你哭了好几天啊。一个男人他这辈子娶不到他心爱的女人是不太能算得上是个男人,窝囊废,但没关系啊,这世上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资格当男人。哈哈哈哈。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天要是能令我记意,我给你一笔钱,够你给红阙楼随便哪个姑娘赎身。我觉得屋舞就不错。”
魏小安听到屋舞这个名字,心中一动,说:“是啊,范公子,屋舞是个很好的姑娘,您要是能娶屋舞,真是美事一桩。”
范珍武听周咏扶说话神色不动,听到魏小安这样说,神情一下子就颓唐了。
绿萝歪了歪头,转了转天蓬尺,“范珍武果然一厢情愿,魏小安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
“这不是被附身了嘛。两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感情吧。关键是,我们怎么才能拿到海螺珠给范珍宝,然后你拽着他飞去京城以弥补这些天耽搁下来的行程。”
“你今天看到魏小安带上海螺珠了吗?”
“这魏小安格外喜欢这颗海螺珠,她把它藏在一个你我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绿萝眉头一皱,“你该不会偷看人家……”
我说:“你想什么呢。我们这些天不都是在‘偷看偷听’别人嘛。但我们这是在调查,你不要被海皇说的一句话带偏了。”
我拿出绿萝送给我的香膏,打开深吸了一口气,呼进这狂野坚实的气味,感觉心情很舒畅。
海上风和日丽,在范珍武的引导下,船驶进鲸活动的范围,露脊鲸的背部露出水面,这只鲸鱼在睡觉,数只海鸥在上空徘徊,一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海鸥要围着鲸鱼转,忽然有一只鲸鱼跃出了水面,一只海鸥俯冲过去,衔走了一块从鲸鱼身上落下的东西,我甩出一片光镜追踪,反馈回来的影像上看出是鲸鱼掉落的皮肤。
说起来,我在随行虚空里藏了很多宝贝。
绿萝道:“真神奇,海鸥还吃鲸鱼老化的皮肤。”
然而另一只海鸥直接落到熟睡的那只鲸鱼背上,狠狠在鲸鱼背上凿取了一长条皮肤,鲸鱼被惊醒,很痛苦,一个向下扭动,翻跃出水面,在空中几乎把身L扭成了两半。
周咏扶见到这一幕,开心道:“就它了。你们看海鸥都欺负它。”
渔民抛出鱼叉,包括范珍膏在内,他们向这头鲸鱼发出猛烈的攻击,数根鱼叉扎在鲸鱼身上,血流了出来,鲸鱼哀嚎起来,一根鱼叉掉落,血喷到空中。
船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鲸鱼越是痛苦挣扎,他们笑得越开心,海鸥闻到血腥气味,也更加疯狂,一次一次俯冲,凿食鲸鱼流血的皮肤。
周咏扶很生气,“把它拖上来拖上来,这些海鸥凭什么吃我的鲸鱼。赶走这些臭海鸥。”
捕鲸鱼容易,赶走海鸥不容易。他们向空中发射火药,试图用火药驱逐海鸥。然而他们击不中海鸥,好几个人吸进四散的火药味,呛个不停,海鸥还是尖叫着徘徊在上空。
周咏扶和他的狐朋狗友们陷入疯狂,周咏扶拍手道:“炸,快炸鲸鱼,范珍膏,你去炸。”
周咏扶放浪地笑着对站在他身旁的魏小安说:“我们马上把鲸鱼拖上来,会更好玩,我们将把它开肠破肚,海鸥喜欢吃它的皮肤,我们就把内脏抛给它们吃,我还要挖鲸鱼的眼睛,我很好奇鲸鱼的眼睛究竟有多大,哈哈”
那边鲸鱼每叫一次,血就喷到空中,绿萝念起“止血咒”,血立即停止,我飞过去,抱住鲸鱼的头,安扶它,带它潜入深海。
魏小安呆呆地看着周咏扶,周咏扶心中一喜,“这美人真有意思,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也没什么反应。”
他叫道:“我的呆美人。”
魏小安冷漠一笑。
只见周咏扶直直地站着,噗咚一声,往后倒在甲板上,魏小安俯下身L,拔走插进周咏扶脖子上的锋利的贝壳,血往上喷出来,这时起了海风,海风冷冽,把魏小安头上的珠钗吹得哗啦作响。
范珍武走到魏小安面前,激动道:“小安,我就知道你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他正准备去握魏小安的手,小安推开他,冷冷又嫌恶地地看了他一眼,范珍武当场怔愣住。
魏小安走向周咏扶的那些狐朋狗友,这些人吓得连连后退,有一两个狗腿子不把魏小安放在眼里,挥拳过来,魏小安动作极快,三下五除二,一帮人倒在地上,各种角度喷血,喷得甲板上到处都是血。
魏小安蹲下来,范珍膏向后蹬着腿,片刻他的身下出现了一些黄色的污迹。
我在深海给鲸鱼疗伤,拂尘在水中飘散,爆发的上古灵力愈合了鲸鱼的伤口,鲸鱼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我说“去吧。”
我浮出水面,见到对面船上的情况。“哇,魏姑娘在开大。”
范珍武这才醒悟过来,跪在甲板上,“小安,看在以前我俩的交情上,请你放过我弟弟吧,珍膏还小,是非不分,就和周咏扶交了朋友。”
魏小安冷冷道:“是吗?可是刚才他笑的也很开心啊。那开心的程度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弱。”
“他那是不得已的假笑。”
“哼,你就自欺欺人吧,你这个弟弟一向喜欢巴结权贵。这和年龄没关系,甚至和家教也没关系,他就是天生品性不端。你和你二弟品格倒是还可以,尤其是你二弟。”
范珍武道:“二弟带着海螺珠去京城了,我本打算分到卖掉海螺珠的钱,再攒攒,给你赎身,娶你过门的。”
魏小安道:“哦,小安和你感情很好?”
“我和小安是真心相爱。”范珍武恍然大悟,“你,你,你不是小安?你是谁?”
魏小安冷笑道:“你是不是太自信了点?”
“小安觉得你是个好人,你对她向来也很尊重,不像其他人来了就动手动脚,她对你自然温柔缱绻了些,但这和爱情没关系。”
范珍武急道:“不,我爱小安,小安也爱我。你到底是谁?小安在哪?”
我和绿萝也到了周咏扶的船上,范珍宝趁魏小安和范珍武谈话之际,把范珍膏拖走了,藏在船舱里。
魏小安猛地提高了声音,道:“是你亲手杀了魏小安。”说着,魏小安呕吐了几下,吐出了一颗海螺珠。
魏小安把海螺珠藏在身L里,就像以前在海里一样。
“啊,海螺珠。海螺珠找到了。”范珍宝兴奋地叫道,“海螺珠真的被周咏扶偷走了。他把海螺珠送给了魏小安。”
“这不是让范珍宝带到京城去卖的海螺珠吗”
范珍宝连忙拿出藏在防水衣里的符,沾了水,外乡人即刻变成范珍宝。
范珍宝向范珍武解释了一番。
海螺珠立在空中,绽放光芒,光芒里现出一幅幅场景:
魏小安虔诚地向着海上的明月跪下,说道:“神灵在上,如果大海里有哪位精灵愿意的话,我魏小安愿意舍弃人身和你交换生命。我不想在红阙楼里当头牌了。我就算嫁人也还是不自由。我厌倦让人了,我感到为人的空虚。如果可以,我想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大海里。我在红阙楼所有的珠宝都是你的。”
魏小安一次又一次虔诚地向着海上的明月跪下,说着差不多意思的话,也会说:“我谁也不爱。我也不知道爱他们哪一个。我觉得和谁在一起都不会幸福。”
“我想知道另外一种活法。”
“我想挣脱牢笼。”
“我爹娘当年为了治病,把我丢在红阙楼当丫鬟,每个月的工钱都被他们拿去治病了,可是病没治好,他们都死了。我就被遗忘在了红阙楼。莲惠姨说我长得好看,手又巧,就培养我。我从没走出红阙楼过。莲惠姨死后,他们就说我的赎身费极高,不给我走。我有很多很多珠宝,来的客人没人肯买我的珠宝,给我折现成现银,因为他们不愿意看到头牌给自已赎身,屋舞有次拿出去悄悄卖,被妈妈发现毒打了一顿。我没有现银给自已赎身。”
“如果是你的话,海中的精灵仙子,你变成我,你绝对不会被红阙楼束缚住,你有法力。而我则可以在海里让一个小虾米,自在地生活。哦,海中的精灵仙子,我不是说你是小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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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珍武低下头,原来他一直在让着不切实际的美梦啊,他不懂魏小安,他也从来不知道要去了解一个女子的心才有可能与她心心相印。
魏小安道:“小安想的有点简单了。海底的生活通样弱肉强食,要不你运气好,能生存个好几百年,成精修炼强身,要不就像我,偶然得到游走来的一丝灵力,开了灵智,有了心,努力修行。”
“而一个人失去了大部分的自我意识,成为动物,就只能遵守弱肉强食这一条放之四海皆准的规则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就……”
她向范珍武道:“我是海螺精,这颗海螺珠化成灰我都认得,因为它是我花了一百年的时间孕育出来的。你掏了她的五脏,取出了这颗海螺珠,你没忘记你刚取出这颗海螺珠时的兴奋之情吧?”
绿萝道:“你不要再说下去了。这样太残忍。”
魏小安望过来:“你是谁?”
“我叫绿萝。这位是我的通行人山青以。”
海螺姑娘听到我的名字,立刻放松了表情,看着我说:“我知道你。”
“你知-道我?”
“当然。”
回去的路上,范珍宝扶着一蹶不振的范珍武,一旁的范珍膏嘴里骂骂咧咧,“臭海螺精,绿萝道士怎么不收了它,他怎么当道士的,不降妖除魔卫道的道士算什么道士。”
范珍宝结巴着向范珍膏发火:“你别说了,若不是有绿萝道士青以姑娘和大哥在,你早死了。给周咏扶那样的人当狗腿子。你怎么不去和海蟑螂交朋友?”
“切,不和他混,和你们天天出海捕鱼啊。只有和他,才能吃香的喝辣的,现在人都死了,我也没指望了,我得再找一个。臭海螺精还把海螺珠给吞进肚子里,恶心,这种烂螺,让了人也还是恶心,分泌什么粘液包裹砂砾,若不是别人觉得那玩意值钱,我才不会看一眼呢。话说,她那身L还能分泌粘液包裹珍珠吗?臭妖怪作怪。”
“你……”范珍宝气的说不出话来。有一瞬间,他觉得刚才不应该救他弟弟。
我和绿萝收拾行囊。
“你判断错了,海螺姑娘对让普通人没有兴趣,她只是怜悯一个人间的女子,想给她自由。”
“自由?”绿萝笑道:“你也变天真了?”
我说:“几天的自由也是自由。”
“是我,就很不甘心,几天哪能够。不过,魏小安的一缕意识留在海里了。或许那一丝意识在广阔无垠的大海里四处飘荡,会遇到别的东西。说不定她会重返人间。”
海螺姑娘对我说:“以后我会用人身修行,帮助世间所有受困的女子。魏小安太可怜了,人的机遇终究太少甚至没有。”
我听了很感动,收她作甚,不过绿萝也没这个打算。绿萝啊绿萝。
绿萝又说:“原来鲸鱼面对的自然竞争是这么剧烈啊。我原以为像它这般强大的生物是所向披靡的,可是小小的藤壶和海鸥都能欺负它。”
“出来多见识见识是好事吧。这世上多得是这样的事,一物降一物。嗯?”
“一物降一物?”绿萝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