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守新把米线端到汪喜来的面前,打开了他的手铐,小六怕师傅又犯错误,说:“师傅,手铐不耽误吃的。”孙守新用特别正经的语气说道:“请人吃饭最重要的就是礼节,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说完给汪喜来点了一根烟,然后给自已也点了一根,还嘟囔了一句,“长的肺子镶金边了啊,抽这么好的烟。”把烟留在了汪喜来的桌子上。
“孙队说笑了,无碍的,带着一样吃,我也传不出去话,不会损害你知书达理的高尚形象。”说完气定神闲的一口抽烟一口吃着米线,还不忘拿孙守新打岔,“要是在老挝,我请你抽古巴空运过来的雪茄,你这精神上富足了,物质上也得跟上啊……”
孙守新打断了他的话,“赶紧吃吧,抽烟吃米线两样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我这肺子既没镶金边也没镶钻石,抽不了你那高级货。留点力气,吃完我们好好聊,那才是重头戏。”面前这个谈笑风生的中年人,孙守新怎么也想象不到他就是24年前那个看到女生说话都脸红的
杀人犯。
吃饱喝足,汪喜来拿起了一根香烟示意了一下,孙守新也示意小六给他点上,汪喜来说到:“小兄弟,你把打火机放着,我后面自已点。”小六正犹豫着,孙守新说道:“无碍的,这种小事交给我们让,你只要把故事讲完整了就行。”说完恶狠狠的瞪了小六一眼,小六吓得赶紧把打火机收起来,他知道师傅发现了他的犹豫,他也想像师傅一样张弛有度,不想所有事情都按规矩来,但总是把握不了尺度,要是把打火机给他,他用来伤了警察或者自杀等,后果都不是他和师傅所能承受的,越想越自责。
汪喜来吐了一口烟说道:“那小兄弟您受累,我烟可频。”打断了小六的思绪。小六去调整下录像设备,孙守新也示意记录员准备好。
“说正事吧,你说完我还得说呢,我们抓紧时间。”孙守新催促道。
汪喜来也拉开了阵仗,准备演讲一番调整了坐姿,清了清嗓子,“时间太久了,是啥时侯的事啊,是夏天吧。”
孙守新骂道:“狗娘养的你,起这么大范,我提醒你一下,2000年8月底,你是20号回的学校,杀人是25号,你26号一早逃走了。”
这几个时间点一下子把汪喜来尘封了24年的记忆打开了,那是他大一的暑假,学校是30号开学,他为了躲避在家干农活,跟家里人撒了谎,提前来到了学校,一起回学校的还有他的好兄弟王强,也是他在这所学校唯一的朋友,王强平时喜欢交朋友,认识的人比较多,回学校后带着他和别的宿舍的两个人一起打牌,一天的输赢也就十多块钱钱,汪喜来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也能接受,而且他很享受这种赌博带来的快感,有的时侯他还感觉玩的有点小了,虽然他一个月也只有200块钱。另外两个人汪喜来也认识,一个叫王海洋,一个叫苗福顺,都是一个楼层的宿舍的,只不过汪喜来和王强是机械专业的,他们是计算机的。
因为是计算专业的,他们两个都带了笔记本,每次去打牌的时侯汪喜来都一阵羡慕,有时侯去的时侯看见他们正在打游戏,他们招呼他和王强坐下,“等这把打完我们就开干。”他们打完汪喜来也想玩一把,他们就冷嘲热讽一顿,“赶紧来吧,让我们三等你啊”,“愿意玩自已买一个去啊”,“他哪买的起啊,他吃饭钱都不够”,“没玩过你玩啥啊,你又不会,再给我弄坏了”等等,这些话深深的刺痛着汪喜来的自尊心,因为他们虽然是嘲讽的语气,但说的大多数都是事实,虽然他们从心里就瞧不起他,但是听完他也不想反驳,因为他自已也开始瞧不起自已了,憋着一口气想在打牌的时侯证明自已。
他们打的是一种叫斗牛的扑克玩法,谁赢谁坐庄,其他人轮流和庄家比大小,他们几毛钱的压着。在23号那天晚上,汪喜来手气爆棚,不到一个小时已经赢了30多,其他人都被打的一肚子气,奈何牌运不济,越输越多,王强有些坐不住了,说算了算了,汪喜来不干了,“说好的打4个小时,这才刚一个多小时怎么行,强子,再打一会。”说完朝王强挤了下眼睛,他心里已经想好了今晚赢了就请王强去吃饭包宿,但是有另外两个人在,他也不能明说。
奈何王强已经输红眼了,根本没法领会他的意思,反而觉得是汪喜来不依不饶,突然提高了嗓门,“你他妈肯定是作弊了,不愿意说你你还来劲了,期末考试都是抄我的心里没数啊,就你那个脑子还赢钱,我说不玩就不玩,还他妈来管我,愿意管管好你自已裤裆里的玩意吧,海洋、福顺,我跟你俩说,这个怂包,一个月就200块钱还要花几十块钱去找小姐,要不是老子接济他,他在发廊里的床上早饿死过去了,还硬得起来。”
王强的这一番话是汪喜来没有想到的,去发廊找小姐王强也去过,他们说好永远保密的,他把王强当成唯一的朋友,没想到王强的这番话比谁骂得都狠,他愣在了那里。
听完王强的话,王海洋和苗福顺笑得前仰后合,王海洋突然说道:“你这作弊赢得不算,把钱还给我们。”说完就去汪喜来怀里抢钱,其他两个人看到这情况,也赶紧冲过去抢钱。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乱了他的思绪,更是没想到王强也会来抢钱,他喊着,“我没作弊,我没作弊。”可是没人听他的解释,只想把钱抢回来,他抬起一脚把王海洋踹到床下,挣脱了剩下两个人,骑到王海洋身上,扬起了拳头,身下的王海洋吓坏了,这一脚他就知道不是汪喜来的对手,汪喜来从五六岁开始就在地里干农活,干完农活还能跟村里的小孩打架,虽然不到1米7的个子,但是论打架,整个大学里应该也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但汪喜来没有落下他的拳头,他起身把兜里的钱拿出来,数了数自已的本钱,把剩下的三十多块钱扔到了地下。
有些人拳头没落在脸上的时侯嘴就是硬的,王海洋看汪喜来准备走了,还没起身就在地上叫嚣道,“狗娘养的,知道我爸是谁吗,还想打我,穷酸鬼赶紧找老太太泻火去吧。”
汪喜来没有回头,径直出了宿舍门。此刻王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是因为汪喜来这一脚,而是他把钱扔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