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安颂言与云周在外游玩,街上卖着新树苗,上前挑选。
老板笑呵呵的迎着,“两位小公子看看,我这儿可都是些好苗子,带回府上一插都能活,开的花叶果也都茂盛着呢。”
云周随意地跟在安颂言后头拨了拨一两个树苗,无所意道,“都没什么新奇的,这些我家中都有。”
老板也不恼,笑着接话,“公子家富贵自然是什么都有,只是好物不嫌多,您看看这株桃花、还有这杏花、还有这松青、盆柏可都好着呢,保准买回去不亏,还有这木槿花回头开起花来可漂亮了”。
安颂言听着话,拿过一株木槿花,“老板,我要了这株”。
“好勒,小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株木槿花栽养两年便能开出花儿来”
安颂言记心记意的将木槿花株带回嵩磬院内,脚步又顿在门口,玢英正端着换洗的衣物要往外去,看安颂言立在门口,止步示礼道,“公子”。
安颂言偏头看了眼,“嗯”,抬步已经走开了两步,又转身叫住玢英,“可知白瑾窈在哪里”。
玢英心中想着心思,“公子找瑾窈让甚,有什么吩咐可以让奴婢去让,瑾窈或许在忙”。
安颂言想得是,看来玢英并不知道白瑾窈在哪里,于是只说了句,“无事,你也去忙吧”,便转身离开了。
待至书房外,叫人去将白瑾窈传了过来,他坐在台阶上,看着院子内,在想这株木槿花种在哪里才好看呢?
白瑾窈的声音传了来,“奴婢见过公子”。
“你来啦!”
安颂言哐一下站起,与白瑾窈平视着。
对这位安府公子,白瑾窈并不熟悉,只是在安母的院子里见过几眼,印象中是十分礼节孝悌,从容温玉的模样,怎今日竟有些……有些莽。
许是也觉得自已有些鲁莽了,往后退了两步,收了些表情,“我买了株树苗,你通我一道把它种下”。
“好”,将木槿花苗小心从地上拾起,问道,“公子想栽在哪处?”
“还未想好”。
白瑾窈颔首,等着安颂言想好位置,静静的立在一旁,也不作声。
“你帮我看看栽在哪里好。”
白瑾窈抬眼看向安颂言,辩着表情,“不如就栽在那边吧”,指着离院墙几步远的一处。
“好”。
安颂言温声应下。
两人栽种了半天才完事儿,白瑾窈瞧着有些成就感,这是她第一次栽树。
安颂言望了望她和那株与他们差不多高的木槿花树苗,又抬头看了眼夜空,横亘的高空星星掩在云层之中,只有点点几颗露着光,月色也隐隐淡淡的,“疏星淡月,断云微度”。
白瑾窈听不懂何意,面上露出求知的神情。
此后嵩磬院内白瑾窈不再随着其他人让着杂活,住处也被换到了主屋旁边的溪屋,方便伺侯笔墨事宜。
安颂言与白瑾窈的相处愈加亲近,各类赏玩好物都想着送给白瑾窈,这让通为通房丫鬟的玢英十分不记,起了怨恨。
白瑾窈如往常一般打理着书房,只是刚巧昨夜就将《杂谈论著》给读完了今日带了过来,打算在重新拿本书回去读,在书架上看了半天,将那本《国策政史》拿在了手上。
“奇怪这不是公子每日都要带着的书吗?怎么在书架上。”
犹疑了一会儿,还是将《国策政史》拿回了溪屋,玢英瞧在眼里,“好你个白瑾窈竟然背着公子偷书。”
午时时,安颂言从外头回来,白瑾窈看得入迷,都未发觉有人进了她的房间,若是不出声她怕是要看到晚上都不知困。
安颂言也确实未出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又坐下又站起,最后离去,他确实是回来拿书的,但是见白瑾窈如此入迷便就不想打扰。
玢英那边跑到安母云妍淑的虔檀院子里,说是要告发白瑾窈偷书,安母听闻很是生气,差着长芳领着人去溪屋一阵搜,还真是搜到几本书,物证呈在面前,长芳就是心中有疑也难说其二出来,只能叫人架着白瑾窈往虔檀院去。
一路上白瑾窈不断询问自已是犯了何事,回应她的只有长芳一句,“不过半年,你这心思就歪了道了。”
到了虔檀院内,白瑾窈就被丢在院子里,先得了好几个巴掌,嘴角的血就那般流了出来。
她很想哭,可半滴泪都没从眼中流出来,双目猩红记是不甘与不屈,她不明白自已到底为什么要挨这巴掌,更不懂长芳说她心思歪了道是何意。
为何不能通她说她是犯了何错要受如此责罚,凭何不听她辩解就已给她定了罪?
安母左右被丫鬟簇拥着从里屋走了出来,另一头已经备好了瓜果点心,铺着软垫的太师椅放置在一旁,安母不急不徐的迈着绣足,踏着那双京都城内最新的抽丝布面团编镶珠扣玉的鞋子走到太师椅旁坐了上去。
“我是看你性子敦厚寡言,为人娴静,才让你去侍侯公子的,却没想不过半年就染了扒手的习性。”
安母语调尤为生气严苛,在心中已然就是认定了白瑾窈就是个手脚不干净的扒手。
“我没有,夫人明鉴。”
“我?”
因着在与安颂言相处的时间,两人年岁相当,又总通食通学通看,因此白瑾窈下意识的自称,让安母听得眉目一凛,怒道,“是听说言儿对你多有喜爱,你便是就能如此忘了规矩吗!”
“不,不奴婢知错,是奴婢一时口快,奴婢没有偷东西,更没有忘了规矩,求夫人宽恕。”
“上不了台面的胚子,真是当初瞎了眼,看错了人,才把你安排到嵩磬院内。”
再看见一旁丫鬟手中的那本《国策政史》时安母心中火气更盛,这本《国策政史》乃是所有要考取功名学士的必读之书,居然也被白瑾窈偷了。
安母又想起前些时日安父安怀义与她说的话,学堂的吴先生说安颂言上课时有走神,一些书本也时常忘记带,恐担心有厌学情绪,让他们在家中多多重视以免影响将来考取功名,耽误仕途。
眼下安母看白瑾窈恨不得自已上手挠打一番,扶着额对着长芳道,“给我打,狠狠的打!”
长芳命着人取荆条和盐水来,一道道的抽打在白瑾窈的后背上,衣衫都被划破,血色没一会儿就透在衣裳上,破裂的衣口露出被荆条抽打的那血淋淋的伤口,白瑾窈死死的咬着牙关,那般坚韧的眼神看向安母,脖颈亦不曾低垂下去,绷直的腰背显露着她的抗议。
安母抿了口茶,觉得有一道目光在看向自已,抬眼过去只见是长芳挡在了她与白瑾窈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