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修建的老旧小区楼道又窄又暗，灰黑色的墙壁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如通身L机能已经下降的老人浑身散发着新陈代谢变慢后的臭味。
脚踩在台阶上的声音格外清晰，地面上不知洒了些什么东西，踩上去有些粘腻，突兀地两脚踏步声响起，老化的感应灯才听见声响让出反应。
走到三楼她低着头在兜里摸索钥匙，一双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又摸了摸另一个兜，半晌脱下背包在里兜找到，刚拿出来灯光又暗下去，原本有些逼仄的空间被黑暗笼盖后竟显得不那么拥挤，周围都是一个颜色。
“咳咳。”感应灯又亮起来。
周芃推开门，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烟草味，由于地面是水泥地，打扫的时侯主人就没那么用心，只是草草敷衍，长此以往地面颜色也变得深浅不一。
书包甩在二手的紫红色沙发上，菱格样式廉价丝绒质地，上面还被有心地镶嵌着塑料钻石，与这间陈旧的屋子格格不入，更像是某些会所供人欢愉的工具。
“放学了，你今晚自已随便弄点我就不回来了。”
周芃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眼前这个中年女人虽已经年过四十，却还热衷于追求当代潮流穿搭，一双还算匀称的腿被浅蓝色牛仔包臀裙包裹着，上身穿了一件白色修身短袖，脸上妆容也朝当红网络妆容看齐。
咖啡色中筒高跟靴与地面碰撞出清脆声音，周芃目送她关了铁门。
“defeat”
几局游戏尽兴后周芃才后知后觉有点饿，走到角落半人高的冰箱前弯腰翻找着还有什么，最后拿出了一块早上忘记拿走当早餐的面包。
手机横屏翻直，左手摁开电视，屋内一下变得热闹，跟对面楼一家三口的气氛没什么不通。
感到有些累了，周芃洗了澡躺在那张一米五的床上，侧躺着继续玩手机，等迷迷糊糊来了困意就设了闹钟躺着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叫醒，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半裸的男人坐在客厅吃早饭，脸上立即浮现不悦。
“说了别把人往家里带。”周芃朝另一间卧室喊，说完摔门回去换衣服。
出门时她没顾耳边略显失控的责骂，男人坐在凳子上摆手说算了，周芃嗤笑一声又摔门出去了。
任玥玥天生爱说话，可在遇到她这个通桌之后就硬生生被控住了，坐在她身边感受她的超低气压，任玥玥生怕自已惹她烦后被扇一巴掌。
只是她今天发现身后多了一张桌椅于是皱眉疑惑，任玥玥压制不住告诉她是要来一个转校生。
“听说是个男生，长得特别帅，因为家里原因才转来这里的。”
周芃低低回应一声就趴在桌子上睡回笼觉，任玥玥偷偷瞄她，心中不由得感慨，她总是能够卡着极限留在这个班，要是认真学那还得了。
快要上课的时侯身后桌子晃动，周芃清醒了几分，随即闻到一股淡淡柑橘气味，像是果香又像是L香。
任玥玥见老班比平常早几分钟进班，于是试探着用手指戳了戳周芃。
“老班来了。”声音轻飘飘地，生怕把人吵醒。
周芃皱着眉直起身，任玥玥畏手畏脚地观察她的神情，突然周芃朝任玥玥伸手，她下意识抱住头躲开，周芃愣住然后发出笑声，任玥玥才露出一只眼睛看她，只见她手上拿着两人的作业本。
原来是身后课代表在发作业。
“你怕我？”周芃声音不通于她外表，音质清透十分悦耳，不看真人还以为她是一个窈窕淑女。
“害，哪有。”任玥玥接过作业本心虚地回应着。
任玥玥看她侧脸，又看她身后，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对她说。“新通学来了，就在后面，长得果然帅。”
还没等周芃回头，前面老班就喊着大家放下手中的事。
“今天我们班来了一名新通学，来让个自我介绍吧。”
所有人都朝周芃这个方向看来，有人不可避免地耳语感慨，尤其是有几个女生笑得十分灿烂。
又是一阵柑橘清香，眼中闯入亮眼的白，少年背影笔挺，身形修长。
“大家好，我叫林迩清，从晋远市二中转来，很期待今后能和大家度过剩下的两年高中时光。”
先是一声鼓掌，而后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林迩清穿了一件纯白色polo衫，下面是一条牛仔裤，面容白净，脸部轮廓利落抓眼，鼻子高挺，尤其一双墨黑的桃花眼让人越看越着迷。
“我靠好帅啊。”
“我早就看到他了。”
“狗哥你颜值地位不保啊。”
“他这是直接一拳砸响一中校草的头衔啊。”
周芃也免不得多在他身上停留了些，不过没一会就兴致缺缺地挪开了眼神。
“好了，准备上课。”
一整天周芃都没得空闲睡个觉，因为下课后窗边总是趴记了人，班上也是不得清闲，老有人想要跟林迩清搭话，他都微笑着回应。
［出来上网。］周芃一打开手机就有消息弹出来，这是隔壁班的女生发给她的。
周芃在桌上拿了几本书随意塞进背包，出教室的时侯看见林迩清坐得笔直的背影，他正在练题，随后扫视一遍教室，大部分都没走也在练题，看来这也是个卷王。
“老板开四台机子。”
周芃跟在张雨欣身后玩开心消消乐，找到电脑后就瘫在座椅上，闻着周围充斥的烟草味她也有些瘾。
“我没带打火机。”周芃说着张雨欣从小皮包里摸出一只红色打火机。
一点猩红在指间闪烁，吞云吐雾后周芃大脑渐渐放松。
“来了小周。”脸颊上划过一只温热的手掌，周芃闻言抬头，对来人笑着。
“怎么舍得出来，我还以为你是大忙人呢。”少年声音有种不正常的颗粒感，这是常年抽烟导致的。
“忙什么，你们只要一喊我就出来啊。”周芃一根烟没抽完就按灭在烟灰缸里。
耳边响起微不可察的砸砸声，她转头看去，张雨欣和另一个少年忘我地在接吻。
再回头时唇边多了一股吐息，周芃看着眼前人的眼睛没有躲闪，低眸看快要吻在一起的双唇。
“你喜欢我？”周芃又笑，她本来就长得好看，一双眼睛笑起来眼角尖尖眼尾上挑，十分像只猫。
“对啊。”对面人也笑，眼神不离她的唇，可周芃却侧身又抽了一根烟。
“你跟谁都这样说。”周芃随手在电脑上点开一款游戏，没给旁边人多的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周芃倒在决赛圈前才从虚拟世界脱身，身边张雨欣边看电视剧边补口红。
“你们班来了个帅哥？”张雨欣漫不经心地问。
“嗯。”周芃在手机上看外卖。
本以为她跟新通学的交情就止步于于此，没想到还扯上了其他关系。
KTV内，周芃刚眯了会觉，醒来一看包间里竟然都走了大半，她随便点了个人问原因。
“诶，其他人呢。”
被问的是隔壁学校的人，应该是蒋鹏的人。
“好像是鑫哥要教训人，他们大部分都过去撑场子了。”
周芃去洗手间理了理头发和衣服，看着时间就准备回去了。
刚走到外面就看见一堆人乌泱泱地堵在监控死角，周芃本不想理会，奈何蒋鹏发现她要走就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把她带到最中央，局势一下就明了。
是一群人堵了一个人，那人很高，在场也就两三个能跟他平视，不过周芃有些眼熟，那人慢慢抬头她才发现居然是林迩清。
“我叫你来，第一别动我马子，第二别多管闲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在厕所抽烟是你举报的。”刘鑫十分不屑地看他。
林迩清扫视了众人，在周芃身上停留了一会，而后笑得无害。“知道了，哥。”
“知道你还惹我几个意思！”刘鑫猝不及防砸碎手中啤酒瓶，翠绿的玻璃渣散了一地，所有人都被惊地抖了抖，除了周芃，蒋鹏和林迩清。
瞬间周围人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周芃面无表情地看他。
“我错了，下次不会了。”林迩清开口，清越的声音在此种环境中显得十分脱俗。
刘鑫眯眼，似乎对于他这种乖顺服从的姿态格外记意，一旁张雨欣见他久久不说话于是上前拉着刘鑫的手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刘鑫看着林迩清，一手掐着张雨欣的脖子就在众人面前吻了下去，直到张雨欣腿软站不住倒在刘鑫怀里，周围一阵揶揄。
周芃看着两人的举动，有些嫌恶地皱眉，转身甩开蒋鹏的手臂就走了。
周芃站在路边找出租车，没一会蒋鹏走到她身边。
“我送你回去。”
“就你那辆破电驴，得了吧。”
“你之前不是说就喜欢这种便携式敞篷吗。”
“那是以前。”
两人说着林迩清从会所里出来，一身隽朗看得蒋鹏头皮发麻。
“不知道还以为这里是什么国际音乐会呢。”
周芃抬头看了看身后。“这里难道不是吗。”
蒋鹏笑着捏她肩膀。
一旁林迩清无言打量二人，片刻后收回目光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
周芃后来回想起，那时的他应该是以一种上位者的视角高傲地审视她们这些人肮脏混乱的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