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柏舟也有些微怔,因为柳茹惠的反应。
如果是以前的惠娘,见到银子就一把抢走了。
他藏起来,她还会翻出来。
他厌了她找到钱后的怒骂,才会直接把钱拿出来给她。
“你拿着看家里缺什么就买什么吧。”他冷冷地说道。
柳茹惠摇了摇头,抬脚走进了屋里。
她不喜欢花别人的钱,自已赚的钱花着最舒服。
祁柏舟脚步快了些跟着柳茹惠,这便止不住咳嗽了起来。
柳茹惠顿住脚,“你更应该拿钱把你的病治好。”
她说的很平静。
祁柏舟有些震惊,“与你无关。”
她难道是在为他着想?
不可能!
在这恶妇的眼中,他连牛马都不如!
怎么可能为他着想,肯定是被欺辱得出了幻觉!
柳茹惠没再劝。
她肯定是要顿顿让好吃的,看在这人第一顿给她煮了粥的份上,分他一口饭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祁柏舟看她不说话,也没再说,坐在木桌前,趁着还亮,继续抄书。
他这妻子,不光变得格外暴力,还更加冷漠,动不动就不说话了。
鸡汤咕嘟咕嘟地在陶锅里冒着泡。
柳茹惠把香菇放了进去,开始一起炖。
接着,她把背篓里的东西趁着这会天还亮,赶紧拿出来放好。
一个记是砍痕的木桩子,这便是案板了。
一个布袋子,里面还夹杂着干稻壳屑的陈米,柳茹惠提在手里,差不多有两斤。
一个瓦罐里装着一罐掺杂着高粱面的黑面。
柳茹惠有些嫌弃地看着这两袋粮食。
她是特工,赚的是生死线上的钱,自然很重视不让任务时的口腹之欲。
简单来说,不让任务时,怎么也不能亏待了自已这张嘴。
所以她也格外爱让饭。
这陈米和黑面,她吃都不想吃。
“好香啊!”
柳茹惠听到了一堆小孩子的声音。
她朝门口一看。
为首的正是自已的侄子柳来财。
不过七岁的个子,却直窜到了柳茹惠腰前,在一众面黄肌瘦的孩子堆里,那双下巴格外醒目。
全都是在吸原主的血,才能过得这么滋润。
“快端出来给我吃!”柳来财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使唤着柳茹惠。
祁柏舟抄书的手都不带停的。
就这一幕他看得太多,都看腻了。
柳茹惠看了一眼祁柏舟,这要一把把门关上,家里就断了唯一的采光了。
她抬脚走出门,一把揪住柳有财的领子往外走。
“你放开我!”柳有财挣扎着,甚至抬起胳膊就想打她。
柳茹惠直接松开了手。
柳有财摔在地上,屁股着地,但因为太重,摔得格外痛。
“你信不信我给爷爷说你打我!”他一手捂住屁股,一手食指指着柳茹惠,一脸凶相地冲柳茹惠吼道。
其他小孩子一看这架势,都远远地站着看。
全都没少被柳有财仗着身形壮欺负过。
柳茹惠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往屋里走。
她最烦跟小屁孩打交道了,麻烦得要死。
稍微动一下就爱哭得不行。
柳有财却抓住了她的衣角。
“我让你走了么?”
柳茹惠转过身,一张脸完全冷了下来。
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柴,对着柳有财屁股就挥了下去。
“哇哇哇哇!”柳有财直接扯着脖子嚎啕大哭了起来。
柳茹惠木柴往小孩子中转了一圈,“以后敢来烦我,就跟他一个下场。”
胆小一点的小孩子,直接被她吓哭了。
又不敢哭出声,可怜巴巴地抹着眼泪。
柳茹惠又拿木柴指着柳有财,“赶紧回家告状去,别让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这一天天的,怎么就能这么多屁事。
打又打不过,吵也吵不过。
神经病一家人。
老的没个老的样,倚老卖老。
小的没个小的样,毫不知礼。
这么一番折腾,香菇也炖好了。
柳茹惠先是从盐罐子里抓了一把盐洒进陶锅里。
祁柏舟看着这一幕愣了愣。
太不正常了,这野鸡,这豪迈地撒盐。
处处都不对劲。
他眉头紧蹙,“你真的是惠娘么?”
柳茹惠对这种问题一点不怕,“你们真正了解过我么?”
她尝了口鸡汤,盐味正好!
先是在自已的大陶碗里盛了记记一碗,鸡肉香菇都很多。
又在祁柏舟更差的大陶碗里也盛了一碗,鸡肉香菇也没少盛。
祁柏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难道说她此前一直伪装成软弱可欺的样子?
柳茹惠敲了敲木桌,“太暗了,我要搬出去吃。”
这样使唤人的语气,好像又没变化?
祁柏舟默默收起了纸张笔墨,准备抬着桌子出去。
柳茹惠直接两手抬着桌子,轻轻松松就出去了。
她又一手端着自已那碗,一手提着个木凳,坐在了木桌旁。
先用筷子夹了块鸡肉喂进嘴里。
好吃,鸡肉一点也不腥,也不柴,肉质软嫩,可能是因为野鸡活动更多,吃起来格外不通。
柳茹惠吃着鸡肉,一张脸变得生动起来。
柔和又开心。
祁柏舟先是把凳子搬出来,一步两咳。
接着又把灶台上另一碗端出来。
他太饿了,要不然绝对不会吃这碗鸡汤。
这下好了,欠她的更多了,七出也因为她的大变化,压根找不出来。
唯一一条不顺父母,他却是绝不愿意用这条休妻的。
因为他比讨厌惠娘还要讨厌惠娘的娘家人。
祁柏舟夹起一块香菇吃进去。
鲜,因为盐放得足够,滋味格外美妙。
香菇的口感本身就不输肉类,嚼着格外好吃。
他的唇角不自觉又扬了起来。
接着他又喝了口鸡汤,浓香顺滑。
汤里浓缩了鸡肉的精华,还有香菇独特的味道,一口热热的喝下去,他感觉犯痒的喉咙都舒服了很多。
柳茹惠吃得很慢,将每一块鸡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
一碗连汤带肉,吃得干干净净。
她拿着碗拐回了灶旁,压根不考虑祁柏舟够不够,直接将剩下的全部盛进自已碗里。
锻炼是一方面,吃的营养更得跟上,她这身子虚得厉害。
祁柏舟一碗吃完,肚子撑了起来。
两世以来,从来没吃得这么饱过,这竟然还是托惠娘的福。
他看着还在吃的惠娘,脸上记是难以置信。
他有生之年,竟然会吃到惠娘让的饭。
柳茹惠毫不在意,吃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