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首惊呼,却将子山吓住,原来是前些日子新词口中与整日与自已弟弟花天酒地的破落户。
“术明兄。”看见术明,子山这边也放下防备。“这深更半夜为何独自在院中书写。”
术明不紧不慢收起笔墨,将石桌上的信纸揉成长卷插入腰间,缓缓答到:
“许久未见家中父母,深夜时侯尤为思念,于是便借着月光写封家书。子山兄伤愈?怎么也不通知大家一声?”
谈话间,子山已行至术明跟前,捡术明下手的石凳坐下。
“在下昏睡多日有劳诸位悉心照料,醒时已是三更,怕叨扰诸位休息。不如明日天亮再与诸位照会。”
两人恍恍惚惚聊了整夜,直至晓光熹微,方各自回房休息。
不一会,子山塌前围记了里外三层,各个喜上眉梢,子山也欢快起来,先向众人长作个揖,又是一番客套话,众人又喜又气,四散而去。
隔日,新词正在正殿坐堂,忽闻殿外琵琶声紧,便知是月无痕归来。压着心中气,主臣二人寒暄一番,又说陈子山与齐竹恶斗,昏迷刚醒。
月无痕心中大喜,竖日便将子山拜为持节长老,刺麒麟令,掌帮中武事。子山一再推托,月无痕却硬是要封。一来他如当今江湖所有帮主一般,十指不沾阳春水,双臂难擎宰鸡刀。二来如今帮中大小内事皆由副帮主新词打理,如今将外事交予子山,自已便可自在逍遥,让个甩手掌柜。每日弹琴唱曲,好不快活。
前手陈子山受封,后手月无痕一刻不停便匹马去了苏州,奔赴当地一个官人府中祝寿弹《梅花三弄》去了。
来的倒巧,这边月无痕刚走出二三里,那头一匹黄宗马四蹄生风,闯进天香殿前堂。看定马上那人,着一身玄色布吏服,高举一道令牌。
此时子山正落侧座通新词计算着本月的税项,一时却被这小吏唬住了,不知该让何动作,只见身旁新词伏地叩首,自个也照葫芦画瓢。
“金陵知州有令,近日,牛首山一支盗匪依山盘踞,骚扰乡民,拦路劫道,蚁聚二百余众,附近乡民危如累卵,今知州有令,着金陵西,南载酒居,携云殿,华帮,烟尘坞四路侠士,共襄义举,清剿匪患,安民立功,速从办!”
“天香殿副帮主顾新词得令。”新词俯首上前,自那小吏手上接过令牌,又长叩首。小吏便缓缓退去,并无它言。
见小吏出了院门,新词呆坐在地上不语。子山见新词为难,悄声上前,劝到:
“知州令我等奉诏讨贼,应当遵命而为。”
新词答:
“你说的倒是轻巧。”
子山又道:
“副帮主莫要为难,帮主此时并未走远,我策马去追,半个时辰便可请他回来主持大局。”
新词一声冷笑:“他?他有什么用?向来都是把烂摊子甩给我,自已去九州各地逍遥快活。不过好在现在有你,我总算能找到个活人抱怨。”
“那剿匪一事?”
“你可以么?”
“在下?”子山愣了一愣,又马上反应过来,当即下拜,道:“清剿匪患,安民立功吾辈义不容辞,更何况在下入帮以来寸功未立,更当尽忠尽职,抛头撒血。”
“好,果然没看错你,不过剿匪一事凶险万分,携云殿三年以来每次剿匪都会有伤亡,更何况当前我们善武的帮众不多,此次更当小心。”新词大喜,这陈子山果然有英雄气概,正好借此由头看看他是否有统帅调度之能。扯住子山胳膊便急匆匆赶进后院,两人收拾好兵器马匹,准备上三日的干粮,清点人手,即刻出发。
随征的有鹤望兰,三百斤,吴侠客,顾清风,若无尘,郏晓璇,仇唠唠,张林远八位豪侠,又有宋星舟,俞十二两位侠衣阵前悬壶。术明,李荼靡,严盐等众则坐守殿门,静待子山一众凯旋。
三百斤高举“归”字旗,12位侠士扬鞭策马,浩荡南下。
牛首山下,阴雨绵绵,此刻正有五六十位擎兵跨马的侠士,拥簇者张青罗伞盖,静侯着最后一路讨贼义士前来聚首。
伞盖下是匹茭白凉州马,马上侧坐着位白发姑娘,那姑娘如何模样?
一双如江似水含春眼
两簇仿柳佛绦扫月眉
鬓有三千细雪白鹭啭
唇含记江浩日云翳微
玉管削鼻,翠葱葱天作秀丽
樱桃铺面,记盈盈工成俊美
鬓垂珠翠,环佩玎珰,飘飘衣袂,曳地罗裳。风姿绰约,仪态陈良,温婉娴静,暗自生香。
仔细看去,她颈下还绘着个“歌”字。
女子马后转出一阴郁男子,手中擎着个鼓大的檀木托盘,托盘里乘着两道令牌。那人昂首立在白芝薇面前,目视前方。悄声言到:
“帮主好算计,这牛首山四方营寨强弱不一,如今四帮共通攻打四个寨子,若是我们自恃兵强,抢先攻进北寨,其他几个帮派倒要暗讽我们贪功。将讨贼令一分为四,叫那三支弱旅自已选择,他们必定挑弱处攻打,我等不仅立下首功,又免得落人口舌。
白发女子并未答话,只是兀自拈着自已的似雪的柔丝,飘飘然眯着眼,静听远处马蹄声泠泠作响。
女子轻启朱唇,皓齿间跳脱出几声悦音:
“有人来”
马蹄声渐近,前方一杆大旗下十二位义士并马前行。再近,方才看清前方旗面上绣着个“归”字。
一,二,三……十,十一,十二。
这边众人细数来人数量,引得一阵哄笑。这几个人手也胆敢奉诏讨贼?
白发女子回眸,哄笑声随即散尽。
这边来人终于行到跟前,定睛一看,正是陈子山所率人马,子山来时已通新词互通消息,认得前方阵营中“歌”字旗。连忙翻身下马。
“携云殿讨贼统领陈子山,拜见白帮主。”
原来这白衣女子,正是金陵城外第二大帮派载酒居之主:白芝薇。
白芝薇顺着声音望去,只一眼,却几近从马上栽倒下来。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位相貌非凡的青衣秀士,也如陈子山一般,背着半只剑匣,见着自已便拜。
回忆良久,白芝薇方才定息凝神,鞍前端着木盘的率先开口:
“子山贤弟,我这盘中是牛首山四方营寨的讨贼令,方才两帮来时各取一支,如今只剩西北两寨,北寨兵精粮足,最是难攻,西寨则尽是些老弱残兵。陈兄可自选一支令牌前去讨贼。”
子山谢过面前人,阔步上前,拿了攻北寨的令牌便去。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