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都城汴京地处江南,四季如春,长安街将汴京一分为二,又有临安街,石桥街等纵横交错,一共有三十六条主干,每条主干上又有若干巷子和市街,将整个汴京串联起来,长安街的尽头便是高大威严的皇城城门,百年前因为党争和王孙贵族骄奢的生活导致了南唐国力渐微,突厥又在古儿颇黎的带领下日益壮大,差一点就攻破了这里,登上里面的王座,此事如今已过去了十五年。仁贞皇帝死后,襄王尽心尽责,虽无皇帝之实,但这民间早已将他视作南唐的新帝,而那个送到突厥的太子,没人相信他能回到汴京,登上那个王位。有些人认为,仁贞皇帝立了太子,就是为了不让襄王登基,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况且还有很多老臣守旧,坚决不会通意,所以襄王才一直没有登基称帝。十五年来,关于谁是未来的新帝已成了汴京城里老百姓的饭后谈资。不管是襄王还是太子秦言玉,又或者是某一个太子,对于百姓而言能吃饱肚子,喝上小酒,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如今,人们都在谈论一个月前,从宣武门沿着长安街由东门走出的那一队人马,当时可是不少沿街的百姓有人驻足观望,有的三五成群窃窃私语,有不明白怎么回事的路人问道:“这伙人这是要干什么去?”
“这你都不知道?这几年搬来汴京的?今年是那太子第十五年啦,估计是接太子的使团。”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酒楼饭肆这一个月都在谈论这队使团到底能不能回来。
都城最有名的酒楼共有三家,分别是桂花坊,兰月坊与观潮楼,这桂花坊的桂花酿可谓是世上一绝,每年桂花酿的酒窖开酒时都引来无数蜂蝶,桂花香气十日不散,半个都城都能闻到那个香味,这桂花酿价格也是不菲,不少大户人家也只能拿来珍藏。而兰月坊则是文人骚客附庸风雅之处,在这里听曲饮酒,吟诗作词,如果颇有文采被这兰月坊幕后的掌柜子相中了,那可就闻名京城了,当然兰月坊最让人着迷的自然是四位佳人——曲,文,歌,舞,只要能在其擅长之处胜过佳人,便可与之共度春宵,可如今十几年来,眼看着佳人人老花黄却无一人有幸。至于这观潮楼,因为临近钱塘江,故此得名,登到楼顶每年的八月十八就能在楼顶看到潮水袭来,潮声如雷,浩浩汤汤,乃是奇观,令人叹止,这观潮楼能闻名京城三楼当然不只是因为它能观潮,酒楼的菜肴可谓一绝,清蒸鲈鱼这种寻常菜价格不贵,味道鲜美,而燕子飞花,双龙戏珠等,却着实让人流连忘返。
半个月前,观潮楼的一楼人声鼎沸,十分热闹,在角落里的三人喝的有些高,不觉得声音大了几分。其中一人喝的面色潮红,朝着身旁长得黝黑的汉子问道:“老张,你说他们这次去了还能回来了么?这太子在那突厥呆了十多年了,不早就成了突厥人,他回来了,谁能放心让他当皇帝啊。”
老张拉了拉这男子的胳膊,说道:“你先坐下来,这种事自然有那些大官们担心,你瞎操心个什么劲儿,赶紧坐下来把碗里的这半碗喝了,喝完再说。再说了你没看到使团最前面骑着白马的剑客么?你知道他是谁么?”
那人当真坐了下来,小声问道:“谁啊?”
老张咧嘴一笑,说道:“干了这些我告诉你。”
这男子毫不犹豫拿起酒碗,咕咚咕咚的干了。见他喝完,老张嘿嘿一笑的说道:“白衣剑仙剑如歌。”
通桌的两个汉子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天下第三剑如歌?”
老张点了点头说道:“喝酒喝酒,这事我们也管不了。”
在他们不远处的三人,各自对视了一眼,留下了酒钱便悄然离开,而在这三人不远处的另外五个人也紧随其后。
一个月前,皇城。望月阁的阁顶是整个都城第二高的建筑,因为第一高的叫让钦天监,这望月阁是皇家招待贵客之所,站在楼顶可以俯瞰整个汴京城,此时有两个身影站在了楼顶,其中一人是身穿四爪蟒袍的中年人,而另一个则是身着红袍的公公。
中年人望着远去的使团,开口说道:“韩少监,你说他们此去何时能归。”
被称为韩少监的公公闻言弓着身子,低头说道:“从我们汴京到突厥的托兰需要二十几天,一去一回五十天足矣,若是遇到了沙尘天气,两个月怎么着也该回来了。”
襄王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说,他们能回来么?”
韩少监抬头看了一眼襄王大声说道:“太子洪福,定会平安归来的。”
襄王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京城各处都有本王要登基的流言,这天下谁都能当皇帝唯独我不能,而这皇城内外相信我不想当皇帝的也就只有你一人了,不管最后是谁杀了小鱼儿,这亲叔为了当皇帝谋杀太子的帽子就坐实了,并且我这侄子也确实有点意思,这么多年没见他,还是挺想念我这侄儿的,所以小鱼儿不能死,知道了么,韩少监。”
韩少监听完“噗通”跪了下来,颤抖的说道:“奴才知错了,二皇子确实给了奴才好处让奴才打听您的意思,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襄王望着出了城门的使团,不温不火的说道:“好了,老二和老四对这位置已经眼馋了许久,没猜错的话这些流言蜚语也是老二的意思吧,况且小鱼儿十五年没在汴京,能不能坐稳太子位置确实不好说,你想找棵大树也没什么错,但你得记着我们南唐上次党争的后果。你起来吧。”
韩少监磕了个响头,大声说道:“谢王爷教诲。”
襄王转过身来,歪头看着韩少监说道:“大树底下好乘凉,但是大树倒了也更容易砸死人,懂了么。”说完大步便往望月阁阁下走去。
韩少监躬着身子说道:“奴才记下了。”
“走吧,陪本王出去逛逛。”阁楼里襄王的声音传了上来,韩少监急忙跟了上去。
四皇子府内,载歌载舞,莺莺燕燕,主座之上坐着一位公子,长着一双杏花眼,柳叶眉,一副女人像,煞是好看,放在京城的勾栏里那可是顶尖的小官,阴中带柔,让人怜爱。
“四殿下,前两天使团刚刚传回了消息,说是已经接到了大皇子,如今正在往回来的路上,另外匈奴因为对进贡物品分配不记,与突厥发生了冲突,可能使团要绕过匈奴,路上得多耽搁半个月。”
四皇子伸手拿来呈上的信,低头扫了一眼,开口问道:“二哥那面怎么样了?”
“回殿下,二皇子那面暂时无任何消息。”
“知道了,退下吧”,说罢,轻轻挥了挥手,躺在了地榻上。
来人应了一声,无声的离开房间。
“呵,叔叔,你难道真的就一点也不想当皇帝?”四皇子看着屋顶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