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写去扬州给父亲的家信。”冷宁雪神色未露分毫,淡淡回。
闻言,赵氿渊低头瞥了一眼,也就没有多问,挥手:“去吧。”
小桃捧着信走了。
房里便只剩冷宁雪和赵氿渊两个人,气氛一时竟凝结起来。
片刻。
赵氿渊先向冷宁雪靠近了一步,伸手轻抚上她的脸:“还疼吗?”
冷宁雪身形一僵,意识过来他在问孟霜音打她的事。
她摇头:“不疼了。”
得到答复,赵氿渊满意点头:“你身份低微,若不是念在江南三年恩情,怕是几辈子也换不来太子侧妃的名分,你该知足。”
“霜音是孤的太子妃,太子妃管教你是理所应当。”
“日后安分些,莫要恃宠而骄,更莫要惹她不快,只要好好伺候太子妃,什么都会有的。”
句句训诫入耳,冷宁雪怔愣站着。
她的眼眶渐渐泛红,静静盯着赵氿渊这张脸看。
分明是张跟谢云安一模一样的脸,为何如今她却越看越觉面目可憎。
他越来越不像他了……
过了很久,冷宁雪才垂头回应。
见她顺从,赵氿渊眉眼也舒展了,他将她搂入怀里,温声安抚。
“这些时日你还算懂事,禁足给你解了,日后莫要再生事端。”
冷宁雪任他抱着,眼底却如一潭死水,没有动静。
冷宁雪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十五岁,回到了谢云安还在世的日子。
自从初见过后,她日日去道观寻他,扰他。
稍微说些俏皮话,就能逗得谢云安脸红害羞,她乐此不疲。
在她十七岁生辰那日。
谢云安未着道袍,一身青衣来见她。
她目光灼灼望着他,再度问了初见那句话:“谢云安,你考虑好了吗?什么时候来做我冷家的乘龙快婿?”
少年脸颊染上薄红,清亮的双眼仿若能望进她心里。
向来大言不惭的少女,突然在他面前紧张得心如擂鼓,揪紧了衣角。
下一刻,她只觉手心一凉,是谢云安将一块玉环送到了她手里。
跟他腰身上的玉佩,赫然是一对。
他清冽的嗓音字字入耳——
“环佩相鸣,君心似我心!”
君心似我心。
那便是他的回应。
那时的冷宁雪以为,她能和他自此做一对恩爱夫妻,白头偕老。
可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他们踏青途遇山匪,逃至旧屋。
谢云安将她推进屋内,他却在门外死死护着,没让山匪踏进一步。
“冷宁雪,好好活着。”
一门之隔,却是生死之别。
官兵将山匪剿尽,她打开门时,倒在她身上的是谢云安的尸身。
他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裙,鲜艳夺目。
“谢云安……不要……”
冷宁雪陡然哭着惊醒。
屋内却空荡荡,周身一片寂寥。
她怔然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一夜再未眠。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冷宁雪终于等到了扬州来的回信。
她迫不及待拆开来,入目便是信上一句——
谢云安的墓空了。
冷宁雪呆坐在原地,心也空了。
一时间,她整个脑子都变得乱糟糟。
她想了很多,想起出事前的那段时间。
分明该是两人到了筹备婚期的大喜事,他却时常盯着她,眼里时常流露出她看不懂的悲伤,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们将办不成那场婚事。
心一点点沉下去。
冷宁雪再度记起那素昧谋面的二皇子,记起他那只带着红痣的手。
大胆的猜测自她心里隐隐升起。
这天夜里。
冷宁雪主动做了些江南甜点,去找赵氿渊。
在他尝着糕点时,她上前给他捏肩,软声开口。
“殿下,听闻皇后娘娘头疾不得安眠,妾身特意调了安神香,想送去尽尽孝心,可好?”
闻言,赵氿渊却将手中的糕点骤然扔下,冷冷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