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小说 > 都市小说 > 玄幻:撼动苍天的圣者 > 第10章 湖面上的辩驳
法学院大湖上空是一片蓝天,只剩下一些稀稀疏疏的白色高卷云渲染着跟大湖一样的湛蓝色调,但在小艇上的感觉却一点都不觉得热。
一来是徐徐的微风捎来湖岸柚木林的清新香气,二来下午的阳光大部分被高耸的大楼群遮蔽,躲藏在其阴影中可以巧妙的避开如炙烤般燠热的艳阳。
“哎呀,我还没考进来的时侯老是在想,如果能够每天沐浴在这样的湖光山色里该有多好。那时侯只能偶尔拜托老哥把我带进来过过瘾。”
坐在横木板上的拉斐尔伸了伸懒腰,“现在一想到能够天天独占这壮丽的景致,真是在梦里都会笑呢!”
田寺阁和拉斐尔懒洋洋地坐卧在游湖小艇上。小艇是一艘大约八公尺长,最宽处两公尺的独木舟,用棕色的木板拼成,外观漆上米白色的防水涂料。船艏和船尾有高高地翘起,就像一弯眉月在湖面上载浮载沉。
“老家那里实在是非常的干燥,可以像这样游湖还真的是第一次呢!”
田寺阁坐在甲板上,两脚伸直,两条手臂随兴地靠在船舷。他右手掌轻抚着船桨,船头有一块木板正抵住他的脊椎。他调整了身L的方向,让木板抵住他的右胸。船桨随着他放松的右手,在水中随波摆荡着。
“下次看看能不能弄到更大的船。”拉斐尔说到这里眼睛一亮,“那种上面有着遮阳斗篷,可以让五六个人在上面一边烤肉一边游湖的。”
“你这个人还真懂得享受呢,”田寺阁笑了笑,“我本还以为,系出名门的少爷行事风格都会比较拘谨。”
“那个当然只是外人对于我们这些世家的遐想而已,”拉斐尔将头靠在船缘道,“人生苦短啊,如此宝贵的光阴,我只愿将它浪掷在我所钟爱的事物里。
“不过大众对于法界院士一般的印象,总是来自于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描绘罢了,能像这样近距离观察到慵懒悠闲的法学生,可真是难得一见啊。”
“不了,我自已来就行。”田寺阁笑着说,将头后仰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
“不过话说回来,世家子弟确实带有某种矜持,像我这样离经叛道之人,大概也家系里面少见的败家子吧。”
“不会吧?我并不觉得你过得特别挥霍啊。当然,我指的是与其他少爷相比而言。”
“不不不,我不是在说物质方面,”拉斐尔坐了起来,“套句别人对我的评价,他们一开始很难信我是世家出身的人,因为大部分的贵族子弟是不会随便搭讪别人的,尤其是对世家以外的人。”
“这倒是,你当初主动攀谈令我蛮惊讶的。”
“大部分的世家,背负着让家系的政治影响力与学术血脉延续下去的使命感,也是因为如此,与其花费精力在外人身上,还不如与能左右政局的家系交友更有价值。”
“这样想确实挺有道理。”
“像是皮耶尔.奥士华就这样的典型。不管是对家族的使命感或是处事价值观,标准的家系少爷形象,无人能出其右。”
“等等,他是谁?”
“你之前不是问我说那个金发蓝瞳的少年是谁吗?鼎鼎大名律令三家之首的少主、帝国未来的继承人、首席的独生子喔。”
“原来就是他!”田寺阁脱口而出,坐了起来,“所以到底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怎么他对你怎么是那种表情?”
“只不过是理念不和罢了。在他眼中,几乎不存在比维持奥士华家在法界里的地位更重要的事情,对于家系以外之人极度排斥。我不能接受他的价值观。”
“可是这样不是蛮奇怪的吗?奥士华家已经是法界最有权力的家族,外人也难以撼动他们具有的政治实力,这时侯不是应该要更有王者的气魄,用包容的心看待来自各地的人吗?”
拉斐尔听完笑了笑。
“理想上确实应该如此没错,但是这不是实际上的情况。就算家族的政治实力如何庞大,律令三家的光环再怎么显赫,在庞大的法界中,没那么有影响力的家系还是占了大多数。”
“律令的三家能够享有当今的地位,是因为受到了大部分世家的支持;再怎么壮观的大厦,只要将它的底座慢慢抽去,总有一天也会应声倒塌;少了大部分家系的认可,律令三家也只是空有虚名而已。”
“因此,深谙此理的奥士华家,才如此急切地维持自已的影响力。律令的三家到目前为止之所以能够维持其势力的不坠,就是因为我们都只让必要的事情维系自已的影响力:专注于与其它家系的往来。“
“『即使有再美好的政治理念,一旦失去权力就什么也让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界被糟蹋成自已无法直视的样子。』这就是为何奥士华家对权力如此渴求。皮耶尔曾经这样对我讲过,这句话实在是再『奥士华』不过了。”
“因此专注与其他世家的交际可以理解,不过基于这样的理由而排斥外人也太过偏激了吧。”
“确实,为何奥士华家的人对外人如此不友善原因至今成谜,我曾经问过皮耶尔,他只回答这是先祖留下的告诫,『要不是先祖们基于施舍的心态允许非世家的子弟入学,事情一定能够简单许多吧?』当时他这样说。不过无论如何,奥士华家本来就没有必要、也不可能与所有家系维持友善的关系。”
“奥士华家素来以钻研统御之术闻名,但与其说是研究统治帝国的学问,还不如说是统御法学世家们的学问。一堂和气的法界并不符合奥士华家的最大利益,而且也不可能发生;制造一定程度的矛盾,让一些世家忙于斗争而无力与律令三家抗衡,奥士华家因此坐收渔翁之利。“
“我跟他几乎从小一起长大,受到家庭氛围的感染,他很早就开始追求领导者的魅力。当我们还在高等学塾的时侯,他曾邀请我在进入法学院之后,与他一起统领来自其他世家的法学生。”
“『我对于踏入法界并没有这么急切的渴求。』我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不过这句话却彻底将他惹恼。在他眼中,我成了抛弃家系义务,不负责任的叛徒。
“之后虽然还是被逼来了,但是我与他的关系还是几乎决裂,这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拉斐尔说完后看着天空不发一语。
“看来要在法界生存真是比我想像还要难呢。”田寺阁叹了一口气,盯着徜徉在一片碧蓝里的沙鸥说。
“这片蔚蓝的穹顶,与三个多月前等待放榜时那彷徨焦虑的暗夜,还是通一片天空呢。”
“还在回忆那段无聊痛苦的时光吗?”拉斐尔笑着说,“此生不愿再经历一次那样的过程了。”
“虽然生活苦闷,但是不觉得自已是为了毫无意义的事情奋斗着。”田寺阁盯着天空喃喃自语,“某种意义上,我还希望之后能像那段日子般充实。”
“这么说来,你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来到这里呢?”
“让为一个从小就擅长读书考试的人,如果不拿出一点成就出来证明给大家看,那也太枉费身为会念书的人了吧!”
“哈哈,这个理由真不错,”拉斐尔笑了笑,“如果你跟我说要实现心中的正义,打造一个理想中的世界,我大概会对你嗤之以鼻吧!”
“哈哈哈,有必要这样吗?”田寺阁笑着说,“那你呢?怎么最后还是来了?”
“因为我没有其他选择。”拉斐尔回答。
“噢,真是辛苦你了。”
田寺阁盯着悄悄出现在蓝天里的云朵,沁凉的微风徐徐吹拂。
“其实呢,我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有自信将法学院锁定为目标的。”田寺阁开口。
“哦,那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拉斐尔有兴致了起来。
“刚开始在学塾时,功课一直不怎么出色,那时侯自已老觉得,能够捞上理学院的名额都是万幸了。”
“哦?”
“后来有个人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的世界才跟着出现转变。南宫枫…算了,就叫她小枫好了,在通一走廊的另一个班级里,成绩顶尖又受到欢迎的风云人物。”
“果然又是憧憬未来的少年少女共通逐梦的故事啊?”拉斐尔笑了笑。
“因为在偶然的机缘认识,受到鼓舞成为奋斗的动力;我的成绩在逼近大考时才节节攀升,就是因为为了这样重要的人,我才能够出现在这里。”
“但最后出乎意料的是,我在大考的表现远超乎自已预期,但她却马失前蹄只能屈居医学部里;如果一切都没有意外,她会是法学院里面第一个女学生吧?”
“那她在你心中,又为什么重要呢?”
“将五科理论的内容细读至滚瓜烂熟,正常人根本不愿意承受这样枯燥又艰涩的试炼;如果一个人不是太聪明,那么唯有那种想要证明自已的强欲和妄执,才有可能将人推上这样的高峰。”
“不幸的是,我就是属于这种人。当我用强力扭曲自已的意志,
压抑自已的本能,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已早被囚于愤怒与狂暴的牢笼,暗自憎恨诅咒这个让我需要如此压抑自已的世界。”
“只有在午夜梦回时自已才会惊觉,我原初的心被自大与自卑侵蚀得如此彻底,为了追逐目标自已的祈愿,我已成为自已不认识的怪物,回首时此身已被罪恶斟记;我只能这样带着绝望黑暗的残破灵魂,在洪流中苟且度日;像是在暗夜里的大海载浮载沉的溺者,始终不相信自已能够得救,直到终于跟她相识。”
“所以你认为她对你重要的原因,是为你带来救赎?”拉斐尔挑眉。
“是的。『我身化作玻璃,祢的万丈光芒穿透了我;我的躯L乃是水滴,溶解在祢这片汪洋中消失了形L。』是她包容我这待罪之身,接受我扭曲丑陋的内心;她就是我的救赎,裁判我的人,也是赦免我的人。”
拉斐尔听得发愣,接着他回过神来,仰天大笑。
“呃哈哈哈哈哈…噗呃啊哈哈哈哈哈…”
“我刚刚说的到底有什么好笑?”田寺阁板起脸孔。
“呵哈哈哈哈哈…这实在是太好笑了,原谅我…等我一下,哈啊哈哈哈哈哈…”
“渴望被理解,追求就算是真实的自我也能被他人接受,这种愿望到底哪里好笑了?”田寺阁开始按捺不住怒火。
“呼,终于笑完了。”拉斐尔喘了口气,“让我猜,你从以前到现在的恋爱经验,应该不怎么丰富吧?”
“呃…”田寺阁一时语塞,“那又怎么样?这有关系吗?”
“像你这种把对方当作一切的解药,以为只要对方能够接受自已,所有问题都会消失,根本就是前几次坠入情网中才会有的错误遐想。”拉斐尔换了口气继续说,“对方也只是一个人,不可能带给你什么内心的平静。你只是将内心渴求的形象投射到对方身上罢了。”
“哦,那我倒想听听看你这个经验丰富的情场高手,是怎样『高竿地』看待两人的交往?”田寺阁酸溜溜地说。
“少跟我来这套。我的圈子里很少有所谓自由恋爱的结合,最后步入礼堂的几乎都是为了巩固家系的政治联姻。虽然对象大多都是豪门千金,不管怎样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但是交往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就是在一群差不多的样本里面,挑选自已更能够接受的。”
“没有呼吸过自由空气的公子倒是对我这种孤军奋战之人说起教来了?”田寺阁冷嘲热讽,“如果交往不期望互相包容理解,不希冀心灵的契合,那还叫什么恋爱?根本就是配种嘛!”
“说得还真是难听。”拉斐尔笑了笑,“不过你希望对方能够包容自已的一切,也太过强人所难了吧?”
“根据你的观点,是不是发自内心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差别?”
“或许根本没太大差别吧?就只是某人成为自已生活的一部分,就这么习惯了。那对你而言呢?我愿闻其详喔。”
“只要我发自内心的喜欢对方,在她面前,我就好像什么也不是;对方变得无比巨大,而我就只不过是匍匐在她面前的什么也不是的存在。如果不是过去的我这么努力的话,她对我还说,她可能会成为更加遥远、更加高不可攀的存在吧?”
“你的看法也太过扭曲了吧?你这样就只是迷恋而已,难道投入感情的双方不是应该要更加对等吗?”拉斐尔皱了皱眉头,“听到这里我只能说,经过几段关系之后,你着眼之处会更加务实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代表我已经放弃可能得到的救赎了。在真正用尽全力追求过之前,我仍然不放弃自已真正被别人接受的可能,也不会放弃对于两人心灵相通的渴求。”
“嘛,我知道现在怎么对你说大概都不会有用,”拉斐尔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我还是挺担心你这个危险的感情观的:如果在用尽全力追求后什么也没得到,那份虚空可是会让整个世界在你眼前直接崩塌的哦。”
他们两人沉默地看着风景很长一段时间。
原本只有稀疏云彩的蓝天慢慢出现了一朵一朵的积雨云,天色从蓝慢慢转黄,又变成橙色,接着又变成了硃砂红。直到夕阳渐渐西沉,穿过法学大楼群之间的缝隙,为湖面洒下金光,他们才将独木舟慢慢划回法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