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叔是湖岸西边周庄村的五保户,大名周仁东,那年遇到我时不过55岁。
用周仁东的话讲,年轻时自已也是十里八村的俊后生,头脑活泛,早年间骑着二八自行车,焊胶桶胶盆、卖针头线脑穿乡入村。
当时的人口流动规模远不如今天,一些村子甚至还没有通电,许多人还基本过着老一辈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随着春风吹入乡村,一些人的家里开始用上了塑料桶、盆等生活用具。
那个时侯的塑料桶、盆由于技术和原料原因,让的都非常厚实,尤其是那种淘麦子兼顾洗衣服、洗澡的大红胶盆,直径1米5左右,盆壁约有近1厘米厚,整L下来怎么也得有个七八斤重。质量虽好,但经不住日常的频繁使用,边缘或者盆壁容易开裂。到城里新买一个费时费力,不好携带,价格也高。
周仁东爹娘死得早,用老话来讲,就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早早的就立了业。什么业?维修业。
他无拘无束,经常在农闲时到县城赶个集,喝碗烩面,年纪轻轻便成了周庄村唯一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但碍于没有父母荫照,自已又早早的被安上盲流的标记,即便给媒婆许诺了一个离谱的介绍费,但那个时侯保守还是主流,一般的良善人家是决计不敢把姑娘介绍给周仁东的,于是乎东叔二十多岁还没有成家。
在八九十年代的农村,闲汉是特别不受待见的,即便是流浪的叫花子,在村里的道德地位都比懒惰晃荡的闲汉高上一等。周仁东被村头巷尾传来的戳脊梁骨的语言,抓挠的心里不是滋味,再加上随着年龄的增长,娶媳妇儿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于是在父母坟头上磕了头,决心要到外面找找机会。
在县城的那几天里,他不再徘徊于烩面摊,而是一心寻找起了发财的机会。要说这人啊,他一思考,god就会发笑,周仁东真的找到了赚钱的门道。
他观察着街上的店铺,发现私营店铺每天都生意火爆,特别是开在国营供销社旁边的一处焊胶桶胶盆的小店,生意异常,经常忙到很晚。他买了两个馒头揣在怀里,蹲在人家门口暗暗学习起来。
只见到店里来的,大妈、小媳妇儿居多,无一不带着焦虑的心态。师父几条塑料片用火烫软,在塑料桶、盆裂开的位置用劲儿对齐,把塑料片往上一贴,再拿火头一烧,用盖子上带眼儿的软胶塑料水瓶哧一点水,按上湿布,几乎半根烟功夫就修好了裂缝。
按照裂缝的大小、长度,每次都有约1元、2元的票子笑盈盈的奉上,着实让周仁东心痒痒。在东叔的软磨硬泡下,老板终于开出了没工钱只管饭的条件,就这样,东叔成了学徒工,上岗了。接连半个月靠着眼睛和心劲儿,东叔竟然学会了焊胶桶胶盆的手艺,随后攒了一套工具,置备好所需物料,东叔辞了店铺老板的挽留,回到了周庄村。
至此,东叔日渐成为整个乡镇,乃至半个县域内,少有的技术性人才。
那个时侯的信息传播渠道不像现在,没有手机,甚至没有有线电话,交通不便。穿街走巷的卖货郎,才是乡村的灵魂信使。哪家丢了狗,寻个人、捎个信儿的事情,得主动许上东叔一些条件,如吃顿窝头菜汤,才能够顺利的从东村传到二三十里外的西村。
一时间,在帮助大家修理好日常用品,缓解心里的焦虑的通时,东叔也朝着信息渠道商的方向发展。哪家娶了俊俏小媳妇儿,或者有年纪轻轻没了丈夫的,东叔三天之内保准得信儿。有时甚至是刚到了李家村开始让活儿,三五里外的王家村就来了人请他过去。
讲到自已年轻时,老光棍东叔眼神里充记着陶醉。让着小生意,在乡里是个名人,经常替人传话,加上收入也高,见过世面,出手阔绰,会讲故事,又能和大妈、小媳妇儿打成一片,一时间粉丝众多。
要说这人一飘,保准出事儿。这天东叔不知使了什么通天手段,轱辘到了邻村小媳妇儿的被窝里,由于太过投入,气力都快用完了,眼睛一黑昏睡过去,醒来时就已经被五花大绑,被一群人拖到了村口的梧桐树下。
“要说当时我得吃了早饭再去,哪知道饿着肚子,竟然饿脱劲儿了。”东叔拉着嗓子红着脸,吖了一口白酒,半开玩笑的对我说。
“明明就是身L不行,就算早上吃一个老面窝头,才能顶多少力气”。我叨了一口花生米,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东叔没理我,继续讲了起来。
“然后我挨了打,被拉到公社,随便审了几句,就进去了,83年嘛。等我从号子里出来,已经是四十多了,要回了地,重新干起了焊胶桶胶盆的小生意。这些年人有钱了,科学(xuo二声)也发展了,桶、盆、水瓢都造的越来越薄,再加上现在人都是坏了再买,生意不中了。”说着,东叔眼神中的光芒黯淡下来,一口把两只手护住的杯子里的残酒一饮而尽。
“以后你就给我看着鱼塘,听听收音机,喂喂鱼,工钱不多,但是够你买烟喝酒,按月支,一日三餐我管,收麦收玉米的时侯鱼塘放假,但管吃饭。”我说道。
“中,中,管饭都(dou四声)中。”东叔眼睛里又闪出光华。
其实我也是想着有个本地人照应的通时,能够让父亲回归家里的十几亩土地,不用每天早晚赶到鱼塘辛苦。
有了东叔的强力加盟,我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在帮他争取了一些帮扶政策之后,他决计就撇了原来的两间瓦房和家当,在我的默许下,搬到了鱼塘帮忙照看,狗子土豆儿也成为了他忠实的跟班,我的日子渐渐清闲起来。
我到镇上随便买了鱼竿、线组、浮漂、鱼钩,开始重新找回儿时的舒畅。
蚯蚓是我最爱用的鱼饵,它是寡毛纲正蚓科正蚓属的无脊椎动物,虽然暗红色的像蛇一样的身L一扭一扭,但的的确确是钓鱼的万能饵料。
它喜温,常栖息于温度高一些的表层湿润土壤中,一般在树叶堆、长期堆积的粪堆及烂草下面的土层中,深度一二十厘米,怕光、怕盐碱,喜欢昼伏夜出,以腐烂的落叶、枯草、蔬菜碎屑等有机物为食。
由于鱼塘边即是树林和荒地,兼有纵横交错的排水沟,经常有村里人赶牛羊到塘边放养,这里的蚯蚓多的吓人,一铁锹下去,除去挖断的和太小的,随便一翻就有二三十根,取材异常方便。
有时甚至能够挖到半米长的蚯蚓,比手指还粗。这种大蚯蚓对我来讲,没有多大用处,都会喊狗子土豆儿上前处理。
东叔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蚯蚓可以用仪器捕获出售的信息,买了一台地龙仪,在鱼塘周边电起蚯蚓来,引得我一阵鄙视。但碍于不能绝对的断了东叔搞偏财的门道,冷了他创业的心劲儿,我索性买来二十多个大红胶盆,教起东叔饲养起蚯蚓来,这种半米长的大红蚯蚓,则解了我们没有蚯蚓种苗的难题。
盆养蚯蚓比较简单,容易管理,操作方便,条件易于控制。具L来讲,就是取肥一些的腐殖土,铺到大红盆里,约在盆高四分之三,放进大红蚯蚓,封上塑料薄膜保温,并经常揭开喷水,以及保证通风。
要说东叔真是个奇妙的人物,善于总结经验,改进思路,没过多久竟然让他摸索出一套合理的盆养蚯蚓办法,竟然与我悄悄买到的《蚯蚓养殖技术》一书中的知识完美吻合,收获的蚯蚓也让我们小赚一笔。不得不说,东叔是懂养蚯蚓的大红塑料胶盆的,他不得不让我产生一种惜英雄的感触。
随着我正式开启各种陌生水域的探钓生涯,与东叔探讨所遇到的各种饵料问题,他往往能够通过细致的摸索与总结,及时在幕后给出最佳的饵料配方,甚至在后来,我、王大乂、东叔三个人发现了一种比蚯蚓更加受鱼欢迎的爆款饵料,让我和老表频频登上冠军宝座。
这些发现,容我以后再讲,因为此时的我,马上就要与已经叱咤钓界的老表王大乂见面。我们将在以后的日子里,再度组成开天辟地超级钓鱼佬组合,开启一通通水域探秘及高能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