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曦中的第一道光，刺破黑暗，洒向大地时，老太太鸡窝里的鸡，蠢蠢欲动，一个个铆足劲儿，梗着脖子，喔喔地呼叫着属于农民的这片大地。
老太太听到动静，机械地爬出被窝起床。
莫云迷迷糊糊的，“天亮了吗？”
“没有，你接着睡吧，我要起来干活了。”
老太太穿好衣服，出了房屋，凉风习习，直奔厨房烧上一锅热水。
期间，拉开大门，把鸡放到院子，狗狗栓到门檐下，看看牛，看看猪，重复着多年的忙碌。
倒出热水，蹲在院子台阶上洗漱一番，新的一天彻底开始了。
每个牲畜的盆里倒点混好的温水，这是乡里兽医教的，老太太听话。
牛槽里加上稻草，牛牛低头咀嚼的时侯，顺手摸摸牛牛，家人一样。
悄悄回到昏暗的房屋，舀出几瓢糠放到桶里，加入热水，扬起一阵烟，用木棍搅和搅和，搅拌均匀了，倒入槽里。
“啰啰啰……”把猪猪叫过来，一会儿猪猪哼哼声、吧唧吧唧的声四起，特别香。
“啄啄啄啄……”一边吆喝，一边撒谷子，鸡子争相吃起来，院子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把夜晚剩下的面子子热热，倒出锅，一半留着自已当早饭，另一半倒给狗狗，狗狗也好养活，给啥吃啥，真是人类忠实的好朋友。
吃饱喝足，老太太站在灶台旁，利用大锅洗洗碗筷。
都忙活完了，坐在灶旁，歇会儿。
这会儿，莫云终于睡醒了，胡乱穿了几件衣服，跑到院子，喊着“奶奶、奶奶”，惹得狗狗狂吠。
“搞么斯，小云……”老太太跑出厨房，一看到莫云就是“哎哟，小女子，你咋不穿衣服啊……”
“奶奶，我想解手！”
“解手啊，我带你去。”进去抓了件自已的褂子披在莫云身上，拉着莫云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侯，莫云看到大黄狗，站定，不敢往前。
你越怂，狗越厉害，大黄狗呜呜的低吼着。
“莫叫了……”老太太厉声骂着。
大黄狗把头趴到地上，让出臣服的样子。
莫云赶紧绕到一边，从奶奶后面绕过，跳出门槛，喊奶奶。
老太太把莫云带到山墙外面的厕所，说是厕所就是一个棚子下面一口缸，缸上支一根木板，俗称茅缸。门口挡着塑料布，风大点估计还会被吹飞。
老太太在莫云爷爷走后，再嫁了，爸爸心里一直有些芥蒂，几乎不回老家。妈妈老家虽然也在农村，但嫁过来后，几乎不回收养他的叔叔家。
莫云长这么大其实是第一次回老家，没有见过就没有想象力，这样的厕所，莫云一脸懵。
“你快拉啊……”老太太催着。
“我……”莫云试着伸伸小短腿试图跨到木板上。
老太太明白了，“你蹲在旁边，撅着屁股就阔以了。”
莫云试试，好像可以，老太伸手搭着，莫云总算可以酣畅淋漓一番。
老太太安顿好莫云的早饭，就让莫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莫云和大黄狗一个恪守院子最底，一个个死守门口，四目相对，暗流涌动。
老太太一个人忙着从井里扯水上来，注记水缸。因为是把院子从中隔断的，井也是一分为二的，井口不大，老太太用小桶一桶桶扯水，扯了好久，累得够呛。
然而，时间很完全不够用，老太太又忙着扫猪圈，整牛棚，还把牛牵到门口塘边，这些对于莫云来说都十分新鲜。
冬日的太阳最是暖洋洋的，晒得莫云一会儿就开始闭目养神了。
“嘿，你是小云妹妹吧？”一阵嘹亮的声音直击莫云。
睁开眼睛，四处看看，终于看到院墙豁口的地方露个女孩儿的头顶。
正在摸鸡窝找鸡蛋的老太太闻声，喊了声，“青毛，过来陪你妹妹玩儿……”
不一会儿，桑青蹦蹦跳跳地跑到奶奶的院子，路过大黄狗的时侯，还摸了摸大黄狗，莫云记眼的羡慕。
“你三叔家的青毛，比你大三岁，你要叫姐姐……”
原来是三叔家的堂姐，莫云知道的，叫了声“姐姐”。
桑青拉了拉莫云的小手儿，两个小丫头就玩到一起。
俩丫头玩得正嗨的时侯，就听到有点歇斯底里的喊声。
“青毛……青毛……”
“哎……”桑青赶紧回了一嗓子，震得莫云忍不住掏掏耳朵。
三娘听到声音就探头到院墙豁口处，“在你奶家啊？回来吃还是在你奶家吃？”
看到了莫云，忍不住来了句，“哟，云毛来了啊？到底城里的，就是不一样，啧啧啧……”
莫云看看这个鹰钩鼻婶子，听到阴阳怪气的语气，只好咧嘴尴尬地笑笑，算是打招呼了。
老太太听到声音，端着锅铲子，走到院子，留着桑青，顺便纠正道：“叫小云，你叫的都不知道她在说谁……”
“知道了，娘，不就是城里来的，维护成这样……”又是阴阳怪气。
……
“死女子，还不回来吃饭……”
桑青被骂，只好跑回去，边跑边回头说，“小云，我下午再来！”
饭后，祖孙俩睡了个午觉，冬天的活不多，下午的时光闲散不少。
老太太把牛又拉出去拴在外面放风，自已回到小院里晒晒太阳，享受难得的空闲。
冬天的农人闲的时侯最多，下午的时间长，大家总会走出家门，到处串串门，三五成群，或者东家长西家短，或者打牌消磨时光。
几个妇人、老太太，走到莫云奶奶家门口，看到院子里多个小女子。
发新大陆似的，径直走进去，“哟，城里来的吧……”
“是吧，你看那穿的，咱都没见过，是吧？”
“小女子怪阔爱的哟，跟乡下野丫头是不一样……”
“就是嘛，你看看这穿的，洋气的哟……”
“可不咋的，城里的，宝贝的嘞……”
几人边走，边议论着，声音很大，莫云想不听都不行。
莫云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好赖话儿，还是能听懂的，这种夹枪带棍的话，莫云听得尴尬，除了微笑一下以示礼貌，手足无措。
老太太从屋里搬出板凳，安排几位坐下聊天。
他们一边打听莫云，一边打听莫云家里，一边打听莫云爸爸的情况。时不时发出各样的感叹，听说莫云爸爸出事儿了，又叹息着对着莫云投出貌似通情的模样，夸张至极。
莫云这么多天的颠沛流离，大底知道爸爸的情况应该是不妙，心里知道，但不去想，不想面对，所以莫云从来没有问苓姨，没有问奶奶。
现在，莫云感觉自已仿佛被扒光了一样，五味杂陈，对村里的妇人印象着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