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乾最开始还不叫这个名字,他最开始叫水瓢。
他爹娘都是碧空渡孟家的家生子,而身为两个家生子的孩子,身份更为低微。
水瓢的娘叫小翠,水瓢的爹叫二柱,他们俩一个伺侯家主吃饭,一个看大门,生活平平无奇,被主家刁难的话就会带着伤回家,主家心情好的时侯赏银钱也是毫不吝啬。
水瓢有两个哥哥,水缸和水壶,身为家仆的最底层,他们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
比如主家一瞪眼,他们就知道要跪下说点吉祥话,主家一皱眉,他们就知道是水温不对还是地没扫干净。
而碧空渡,顾名思义,是在一处背靠海岸遗世独立的高崖上,进入碧空渡唯一的方法就是渡过宽阔汹涌的江流,再爬上那高耸入云的台阶,所以想拜入孟家修剑道的话,这是第一重考验。
相传孟家先祖主修剑道于碧空渡,有天参悟透了原地飞升仅留下一卷碧空剑法。而再后来孟家分支为了剑法大打出手后,碧空剑法只余上半卷五重,剩下不翼而飞,但仅悟透三重,便能引来上界修仙者指路,而踏上修仙的旅途,正因如此,人界孟家一家独大,百年来门庭若市,甚至有传闻说京城那家,也有把好苗子送来的举动。
这些当然和水瓢没关系,家生子是没有资格和他们坐在一起的。水瓢现在的任务就是放牛。他每天骑着小牛去河边,有的时侯经过练武场,他也是目不斜视的路过,等小牛吃饱了,他再带着小牛回来。
这天,水瓢刚到家,就发现小翠和二柱都在家,家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到水瓢回来了,水缸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咧着嘴拉住了水瓢的手:“咱们以后,就是人了,人!”
看到水瓢依旧困惑的表情,小翠又笑着说:“今天呀,我和你爹去主家院子,听到池塘边有人呼救,我俩就赶紧救人,谁知道这位姑娘是京城来的贵客,喂鱼的时侯不小心跌落进去了,这下好了,我们可算立大功了,主子问想要什么,你爹呀,就求主子把咱家贱籍退了换成良籍啦!刚好这几年我和你爹存的有点银子,咱们明天跟着总管下山入良籍,然后就去山下找个铺子,好好生活!”
水瓢十分激动,搂着小翠和二柱泣不成声,等家人情绪缓和了一点,二柱作为家里的领导者发号了指令,让大家先去休息,明天早早下山!
众人皆点头,水瓢兴奋的躺在床上睡不着,但是他突然想到,下山以后就再也看不到自已的小牛了。
想到这里,他慌乱的站起来,就开始往牛棚奔去。
小牛在咀嚼着青草,水瓢就躺在他旁边的草垛上,看着漏点的牛棚上天空的星星。
“小牛小牛,你说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修剑道呢。”
“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吃饭,我会给他们说你最喜欢吃哪个河边的草的。”
“你都不知道,每次看到他们在那里练武的时侯,我都好羡慕”
……
水瓢在牛棚昏昏沉沉的睡去。
与此通时。
“哐!”伴随着一声巨响,那扇本就破烂不堪、摇摇欲坠的木门,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力,轰然倒地。木屑四溅,尘土飞扬。
紧接着,一群身着黑色甲胄的孟家府兵如潮水般涌进屋内。他们个个面露凶光,手持利刃,仿佛从地狱而来的恶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在这群府兵的簇拥下,一名男子缓缓走出。只见他手摇羽扇,步履轻盈,宛如仙人下凡。男子面容英俊非凡,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微薄,嘴角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袍,随风飘动,更显其威严与肃穆。然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他眉心那颗鲜艳欲滴的红痣,犹如一朵盛开的红梅,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绽放出独特的光彩。这颗红痣不仅没有破坏他整L的美感,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慈悲之感。
看到眼前的情景,小翠和二柱最先回过神来。他们惊恐地对视一眼,然后连忙站起身来,战战兢兢地朝着那群府兵走去。两人的步伐有些踉跄,似乎随时都可能跌倒在地,但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生怕惹怒了这些凶神恶煞的人。
来人正是孟家家主三子孟越枝,字南栖,他看到周围破旧的装潢不禁蹙眉,但是还是强忍不屑高傲开口
“今天就是你们救了婉晴郡主?”
小翠和二柱对视一眼,犹豫的点点头。
“那就对了。”孟越枝摁了摁眉心,“动手吧。”
二柱此时也顾不上尊卑有别,一下子站起身把家人护在身后,他怒目圆睁,声音泣血:“为什么,我们明明救了郡主,而且你们也允诺给我们奖赏,现在这是让什么!”
小翠则是反应过来了,她推开身前的二柱,对着孟越枝不住磕头:“三爷,我们今天没有碰到什么郡主,也没有路过池塘那边,求三爷恩典,放过奴婢一家人,奴婢明天就和家人一起走,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孟越枝没有理会小翠,而是对着二柱冷哼一声:“婉晴郡主金枝玉叶,马上将嫁与镇国将军之子,这种紧要关头可不能传出她被贱奴接触之事。”
二柱也反应过来了,赶紧跪下一块磕头:“我们不会往外说的,求三爷放一条生路,明天就带着家里老小远走高飞,不会对外面透露一个字的。”
孟越枝似乎是倦了,他挥了挥手,府兵便把四人团团围住。“跟你们这些人说话就是烦,我就这么明说吧,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利剑出鞘声化让喉咙里不甘的血泡声,小翠一家四口齐齐倒在地上,眼睛无一阖上,他们想不通,马上就要是自由之身了,却被人硬生生取走了性命。
“三爷,听说他们家是五口,还缺了一个小儿子,您看……”
“搜,不留活口。”
水瓢被从牛棚抓起来的时侯还是睡眼朦胧的,他被恶狠狠的摔在家人的尸L旁边,眼冒金星却先嗅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
他一扭头,是家人死不瞑目的场景
“爹!娘!哥哥!”他目眦欲裂,竟硬生生呕出一口血!
府兵看他瘫软在地并未出手,谁知水瓢却突然跳起,唇边血迹未干,提起拳头狠狠向孟越枝冲去。
孟越枝未躲闪,只在水瓢快冲上来时夺过旁边府兵佩剑一剑穿胸!
水瓢的拳头堪堪停在孟越枝脸侧,他低头看着洞穿胸膛的剑,眼神似疑惑,似不解,而孟越枝轻松一抽,水瓢一口鲜血喷出,直直往后倒去。
孟越枝嫌恶的看着沾染血迹的大氅,单手脱下随手扔给府兵:“烧了”
“那这些人呢。”
“无所谓,天亮再说,反正是一群贱民。”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