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小说 > 都市小说 > 风来剑声起 > 第7章 孤日悬山映沙红
大丰历元武五年,十二月十五日,临近新年。
北疆边城,雁归城,李风来再次步入了这方城池之中。
与上次不通的是,夹道欢迎的边城百姓不见了,躲在父母亲背后偷偷伸头探视地孩童不见了。
农田不见了,树木不见了,房屋不见了……
一片黑白相接之景映入眼帘,焦黑的大地之上插记了白幡,大把大把外圆中方的纸钱散落在地,有的已经被染成了黑色。
伫立城头,李风来看着眼前一切,无言泪目,一张张面庞自脑海闪过,仿佛他们尚在人世。
六十万边军英魂,数百万无辜百姓,都在金人南侵途中化作了这沉重的黑色,融入了大地。
这一战,浓稠血恨将无法化解。
为了消除瘴气,城中已经有不少士兵在抛洒石灰,渐渐的,黑逐渐被白覆盖。
城中有记录在册人口十一万八千人,此时所见,却是一户一空。
或是无家可归,或是无人能归。
三日前,大丰战兵联合民勇,历经一月鏖战,终是从赤人手中夺回雁归城,将赤人赶出了大丰国界。
令人痛心的是,雁归城无人归。
回龙城一战,在那些江湖中人加入战局以后,大丰一方终是在五日后等到了朱乾清率领的三十万援兵。
是的,大丰守住了回龙城,守住了中原,但却是惨胜。
朱乾戚所率领的五十万先锋军赶赴回龙城,经那一战所剩战兵仅是总数十之五六。
但那一战以后,大丰军队士气高涨,赤人战线又拖得太长,失去了稳定的粮草辎重供给。
朱乾戚当即决定乘胜追击,他受伤颇重,但仍然一马当先。
赤人被打得连连败退,军心一溃千里。
千年以来,中原不知兴亡了多少朝代,但赤人却一直都是赤人,他们从未放下入主中原的想法。
每每大战,他们都能从中原人手中打下一座城池。
赤人曾经统计过,他们主动发动战争十七场,占领的城池有二十一座之多。
放在大丰版图,这已经相当于一州之地,还有富余。
中原再大,但也只分出九州之地,由可知,中原大地已有少数落入外邦异族手中。
但这一次,赤人枉费了万般心机。
他们调集大军以及各个门派的武道大师,妄想一蹴而就。
但仅是两年不到的时间,赤人连退数百里,不得不连弃六座关隘城池。
号称大漠雄狮的赤人,被一路高歌的丰军打出大丰边境,打出北疆,据守黑石城。
自此,长达近三年的中原守护战,暂时落下帷幕。
李风来捏着衣袖擦去眼角泪水,如今的他,已经彻底脱离了读书人的文弱形象。
他身着麻布粗衣,脚踩简陋草鞋,已然是一副闲来无事话桑麻的农夫打扮。
能让他有此改变,是因为在行军路上结识了一名剑客,并拜了师父。
从此,他的手中便多了一把带着木鞘的铁剑。
那是师父齐岱夫赠他,说是从现场上捡的一把扮相还不错的剑,便寻了方木头让了个木鞘,随后便送给了他。
随时如此,李风来对这铁剑仍是珍爱无比,睡觉如厕都要带在身旁。
他没有带着皇帝陛下亲批的官文去找朱乾戚要个官职,反而是与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江湖人混在一起。
因为他觉得,跟这班人在一起啊,特别地自在……
齐岱夫是一个看起来已到知命之年,实际上不过刚到不惑的中年汉子。
留着一口络腮胡子,却是穿着一身干净的儒生长袍,看起来格格不入。
实际上,齐岱夫读过一些书,可以算得上是能懂噫吁嚱,却不能懂之乎者也的半个书生。
在他的腰间,挂着一只铮亮铮亮的酒葫芦,葫芦腰间还系着一只绣着荷花的香囊。
反正整个打扮,就是突出一个别具一格。
可没人敢说他啊,因为在目前武林的战力之中,齐岱夫可栖身前二十。
回龙城一战,李风来亲眼看见这汉子一剑破敌百余,他就是因为那一剑,才想着一定要拜这个汉子为师。
李风来也是个少年,少年又怎会不憧憬江湖。
若不是这别具一格的打扮,齐岱夫在他心中那也是一个妥妥的剑仙啊。
不过也好,这样的师傅才更有人味不是。
江湖嘛,有人飘在天上,也要有人落在地上不是。
其实刚开始汉子还有些不厌其烦不愿收徒,李风来呢就整日跟在他的身后恳求你那汉子心想惹不起他躲得起。
李风来找不到齐岱夫,就去找认识齐岱夫的人,让他们帮忙找人。
最后,在多方面的重压之下,齐岱夫终是被这锲而不舍得精神“感动”,收下了了李风来这个“得意”弟子。
先有齐岱夫地指导,后有战场地整日厮杀,李风来武道进步之快令人惊讶。
到如今,李风来已经可以单枪匹马死战五六个赤人士兵。
按照师父齐岱夫的说法,他已经是八品武夫,武道一途已经算是跨进来了半只脚。
但也只有齐岱夫这般的武夫才知道,李风来在武道上的天赋是有如何逆天。
若照常理,一个半道出家的武夫,没有扎实的底子,武道精进会十分缓慢,武道上限更是极低。
李风来不通,有一个成语用在他身上非常贴切——厚积薄发。
“师父啊,打完仗您想去干什么啊?”
雁归城城墙的废墟之上,一对师徒一站一坐,师父站着徒弟坐着。
李风来抬头,问出了他很久之前就想知道的问题。
齐岱夫一只手攥着一只酒葫芦,一只手负于身后,望着北方滚滚黄沙,并未回答。
李风来一翻白眼,嘟喃道。
“我的师父啊,高人不是这么装的。”
齐岱夫似是听到李风来的低声细语,瞥了一眼,一个栗子敲在后者头上。
“不是你这崽子说要这般这般,如今竟又笑话我,该打!”
“呃,好吧。是徒儿错了,师父是还是我行我素吧。”
李风来双手揉着痛处,低声说道。
“对嘛,本就不是什么高人,何必装腔作势。”
说着,齐岱夫便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只脚弓着,攥着酒壶的那只手手肘搭在弓起的膝盖上。
他斜着眼,挑起一边眉毛,很是不羁得看向李风来。
后者微微一笑,看向自已的师父。
此时,广阔的大漠之上,一轮孤日低垂,落在了远方的山头之上,印刻出一条条并不清晰的线条,在风沙地渲染之下更显朦胧。
李风来动了动身子,却又发现,那橙红的落日竟然停在了自已师父的肩上。
若是没有战争,这副孤日悬山映沙红的景象,是否也能算得上是一副不错的风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