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慈宁宫时，太后已经被扶下去歇息了，程温还端坐在下首，气定神闲地饮茶。「皇上，您总算来了。」侍郎家次子一见我就红了眼眶，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方才皇夫大人同太后娘娘吵起来，吵得好凶，臣都被吓到了呢。」「皇上您听听臣心跳得快不快。」「臣自小学习男德，家中父君对妻主和婆母都打不还嘴骂不还口，还从未见过如此剽悍的男子呢。」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我快要淹没在唾沫星子堆里了。「可是皇上就是喜欢我这般放浪形骸的。」程温搂住我，眉目中满是挑衅。「都不许对皇夫不敬！」我呵止了这群入宫选秀的小郎君。程温搂住我的手收紧了些。「臣清早出门前为皇上炖好了银耳燕窝汤，皇上来喝吗？」在现代，我工作忙，三餐吃得很不规律。程温便总是炖了温补的汤，送到综艺拍摄现场，盯着我一口一口吃完。当时工作人员都私下议论，说我找了个小白脸，天天不上班，专门照顾我的生活起居。程温确实为我放弃了很多，包括他的事业。「自然要去。」我吩咐太监们照顾好太后娘娘，同程温一起回了坤宁宫。「桃花运真旺。」回去的路上，程温对我冷言冷语。「一刻没有盯着你，身边便冒出这么多男人来。」我伸手去揽他，被他赌气撇开。宫女太监们都眼观鼻鼻观心，低下头去。「别生气了。」我捏捏他的胳膊。「同他们是工作，同你才是生活啊。」程温从来不会真的同我生气。果然，走了没几步，他又慢下来等我。「回去喝汤吧。」他牵住我的手，我们十指在繁复的衣袍下紧紧相扣。江南水患过后又有蝗灾，眼见着百姓们都闹起了饥荒。我命江南一带开仓赈粮，但仓廪中的粮食终究有限，还需要源源不断的银子送过去。我倒霉得很，重生在了新朝刚刚建立的时候，国库正空虚着，穷得叮当响。文武百官同貔貅一样，只进不出，府库中充盈得很，一让他们捐钱就哭穷。一群蠹虫。说实话，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是德不配位的。毕竟在现代我的工作同治国平天下毫无关联。而这群文武百官各个都是阴谋中浸润着长大的，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在身上，我自觉斗不过他们。我又看了一遍江南知州呈上来的折子。折子上写，江南一带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目之所及的树皮都被啃食得一干二净，无数灾民冻毙在路边，无人收尸。明明是墨笔写就，却字字锥心泣血。我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仗着自己一国之君的身份，纵情声色享乐，是将百姓的性命弃之于不顾。等回过神来时，我才发现程温已经在我身侧站了很久。「下人们说你中午没吃饭。」他将手中的点心盒放到桌上。「想到很多百姓现在还流离失所，就有些没胃口。」我叹了口气，瘫在龙椅上。「好歹吃一点，我刚做好的青团。」程温将点心取出来，六个碧青油绿的青团圆圆润润，让人食指大动。「其实倒是有个办法，也算我的老本行了。」我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吧，打投。」这是现代拍选秀综艺时圈钱的常用手段。粉丝们的购买力是无限的，为了给偶像投票，提高偶像的排名，他们一掷千金。「以前做综艺的时候，你总是很痛心未成年的孩子们把钱都花在了这个上面。」程温为我揉了揉肩膀，我舒服地直哼哼唧唧。「再左边一点，那块骨头酸痛了好久。」我心安理得地指挥着他。「现在就不一样了，入宫的这些小郎君们都出身高门望族，家里少不得要支持一点。」「京中还有无数朱门绣户家出身的姑娘，财大气粗的很，也会愿意给这些男人花点钱的。」程温一遍按压着我的肩胛骨，一边应和。「而且没有负罪感，因为我们确实是在劫富济贫。」我轻声笑起来。我没有治国齐家平天下的本事，却有自己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