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异样很快就被金吾卫关注到禀报给了卫少钧。
他立刻停止批阅奏折,从凳子上腾地站了起来,可起身后又踟蹰原地,迟迟不能踏出脚步。
自己现在固然和阿和已经打破了僵局,可是此等私密之事情如果不是阿和亲自与他诉说,他也不能贸然主动上前安慰。
他思忖了良久,吩咐侍卫去后山那片梅林折几支梅花插瓶送于虞臻和。
“就说以表这几日药膳的谢意。”
卫少钧本也没想通过这梅花表达什么,只是想叫虞臻和看到漂亮的花儿心情能好一些,谁想虞臻和看到这一丛插在陶瓶中的白梅,心中感触更多。
她嫁与魏谭时,父亲只是正五品的官,人人都赞她嫁得好,成了侯府嫡次子的正房夫人,可谁又在乎她嫁入这样的人家必定饱受家中长辈的挑拣呢?
人人都想高嫁,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咽得了高嫁这口气。
她忍了这么多年,不是很想忍了,反正她无儿无女,干脆任魏谭休妻算了,至于和离,虞臻和只想了一瞬便被自己否定了。
她家里还有未婚的小妹,若是和离势必影响小妹婚事,父亲和母亲不会同意的。
不过虞臻和也不愿意就此委屈自己,所以魏家休了她便休了她吧,不用经过娘家的同意,她顺势出嫁做道士姑子都使得。
想通了这些,虞臻和也不愿意在屋子里闷着,目光瞥见瓶子里的梅花,便起身拿起挂在架子上的披风穿上。
来了这些天也没好好逛过那片梅林,干脆逛林子赏花去。
这边虞臻和一往后走,那边卫少钧便收到了消息,当即起身穿上大氅跟了出去。
梅林就在小院群的后面,数十棵垂枝梅树盛放,复瓣梅花美不胜收,虞臻和一时忘记了忧愁,沉浸在梅香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踩雪的声音,甫一抬头就见前方来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等来人穿过繁复垂枝露出他的面容,未曾出乎虞臻和的预料,光看那身价值不菲的大氅,便知道只有他了。
以往虞臻和会讶异巧了,现在她却没心情,也没深思为何男人也在后山,或者说她的内心也不大在意了。
既然都已经做好了被休弃的准备,那么她又何必为魏谭如此恪守妇道?
她只是微微向他颔首,便仍旧看自己眼前的梅树,这颗梅树长得格外的好,枝干粗狂遒劲,花苞洁白无暇,在这初春盛放着,尤为美丽。
可她不就山,自有山来就她。
卫少钧走近她,佯做巧合一般打招呼,“真巧,夫人可是被我送的梅花吸引过来的?”
虞臻和轻轻点头,倒是也明白的他为何在这里,只是她并不想说话,气氛又沉寂下来。
然而重活一世的陛下耐心好的很,也颇为有心机,阿和正生那魏谭的气,他可要好好利用,怎么能不吹吹耳旁风呢?
于是过了几息,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看夫人脸色不佳,似乎心情不愉,不知是什么原因,若是愿意说出来,我也许能开解夫人一二。”
听见这句话,虞臻和侧首对上卫少钧的眼睛,看清他眸中显而易见的担忧后,她垂下眸子,唇角微微勾了勾,愈加觉得讽刺。
她的夫君想休弃自己,同时又有旁人对她有些心思。
女子的心思敏感,虞臻和感觉得到卫少钧对她有所不同,因为他实在友善,她也可以装作不知,只与他普通相交,未曾想与他深交,可知晓魏谭想休弃自己后,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退后了一步。
虞臻和与卫少钧对视了几息,就在卫少钧做好她拒绝的准备后,她开口了,说的却不是那件事。
“我想知道,公子为何长居此处?”
这个问题卫少钧早就想好了答案,“不堪家中关系侵扰罢了,便出来躲一躲。”
虞臻和点了点头,对此毫不意外,若不是出了什么事,谁会在这春寒料峭之时离家住在庙中。
“我也是如此,今年是我嫁给夫君的第五年,未有子女,祖母婆母便遣我到此处求子,可她们早就想好要让我夫君把我休弃了。”
虞臻和没有看身边公子的脸色,她知道这世上男子大多注重子嗣,她说这些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开解,而是叫他早些歇了某些心思。
身侧的男子也如她所想,问道:“夫人可看过郎中?”
虞臻和点头,“自然,看了三四年了,便是在这里也要喝药。”
那药多苦啊,只是提起便格外地恶心。
她感觉喉咙不适之际,忽听身侧男子淡淡道了一句:“那夫人为何怀疑自己?”
虞臻和下意识地侧首,就听他又轻飘飘地道出了一句值得深思的话语。
“也许是你的夫婿与此道有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