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真正的英雄主义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那安弄人便是救世主了。自已的救世主。
三个手指的指腹轻轻抚过这具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躯L,和凹凸的丘陵一样,从高高的眉骨到深陷的眼窝,从挺拔的鼻子到平缓的人中,然后跌入饱记双唇中的裂缝中,整个面部抚摸起来像北方的死面馒头,要不是知道了真相,和逝去的阿猫阿狗的躯L有什么区别呢。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就没有必要掀开白布来确认和祭奠了。
安弄人一向是现实的理想主义者,虽然在21世纪还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但她崇尚浪漫至死不渝的说法,虽然在百无聊赖时会用煽情来自虐,但在这种大家看来情绪最应该最容易被牵动时,她却像一个唐氏小孩,不能灵活调动最与此刻应景的情绪。是不是应该撕心裂肺地嚎哭然后表现出痛不欲生的样子,才和她与她的关系的时宜,算了,先保持沉默,等到别人吊唁起来,自已是悲伤到了极致导致的失语就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可以了,看过了。”这可以理解为是在对医生展示人道主义情怀,安弄人一向喜欢方便别人,不麻烦医生重新盖上和整理。她曾经很畜生地假设,自已到面对这一刻的时侯,可以让到无动于衷,朋友们都说绝对不可能,只是因为那一刻还没到来罢了,没想到现在她真的成了畜生。她原本应该像别人一样对这个人感恩戴德的,但对于她,她早就贴好了大概会被高尚的大家所唾弃的标签:先不考虑颜值、物质资源、经济基础、教学资源、医疗条件、社会资源等,就连能不能吃饱饭都是未知数时,因为动物本能就一时起兴与另一个安弄人不怎么熟的人合伙开发了安弄人,至于人生的举步维艰,家族的所有人都会积极地来帮她美化原生家庭的苦难,仿佛安弄人可以十几年如一日地一天两顿只吃水煮青菜是很厉害的事情,是艰苦条件造就了她这样的本事,但这项技能有什么用处呢?每天都在低头追逐赖以生存的六便士,还有资格去荒野求生陶冶情操吗?
她走出了那个在她看来和普通房间无异的屋子,走在了医生前面。感受是可以回忆的,并且回忆起来更深刻,那种就像用尽力气却诞下一具死胎的绝望;那种渴望被安抚却始终等不到回应的恼羞成怒;婴幼儿时期被欺骗后暴怒嘶吼脖子鼓起青筋的窒息感……这些情绪总是记忆犹新,让安弄人不敢去想,但是局外人总是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慷他人之慨,就连两岁起就拉扯她长大的外婆都说她是条养不熟的蛇,“不就是…嘛,怎么你总计较这些,毕竟…”或许安弄人应该来适应这些和外婆一样立场的所有亲戚,一个人沉淀了几十年的观念、一个家族、一群乌合之众沉淀了几百年后延续下来的观念,她怎么凭一已之力就可以让他们忐忑呢。在他们看来,只要不是身L上的明显疼痛,都不值得引起他们的注意,哪怕内心的光亮完全熄灭,哪怕对美好事物的期待完全腐烂…她歇斯底里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