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小说 > 玄幻小说 > 鸿图劫 > 第5章 草芥的命
月落乌啼,江宁的夜被凝云笼罩。
上元县管辖境内,通过各处的道路口已经设下拦路哨卡,不少衙差捕快举着火把等待着凶犯现身。
只不过此地幅员辽阔,地形复杂,仅凭谢寒衣所率人马根本无法展开地毯式搜索,守株待兔显然不是好的决定,这便给暗黑者带来了搂草打兔子的良机。
“狗娃子,快回来睡觉了。再不回来,看你阿爹怎么教训你。”
群山抱翠之地,一座规模的村子里,一个妇人站在门前,冲着村口喊道。
“娘亲,我抓到大黄就回。”
狗娃子扭头回应着妇人的呼唤,脚步却未停下,下腰抓着前方那只头顶着一撮黄毛的大鹅。
“嘻嘻……终于抓住你了,大黄。以后再乱跑,我就不跟你好了。”
狗娃子将大鹅紧紧的抱在怀里,正要回村,忽见不远处亮起一团团明火,紧接着便是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咦……都这么晚了,三叔公他们卖完粮食回来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火把清晰地映出了不速之客的面容。
“三叔公!”
狗娃子一眼认出马背上的老人。
“快……快跑!”
脸色煞白的三叔公循声望着瘦小的身影,眼睛瞪直了。
“跑?老子今日便要屠了你们这村子。”
凶神恶煞的山贼统领咧嘴阴笑,一把将三叔公扔到地上,见狗娃子转身要跑,拿起马背上的弓箭。
“嗖”的一声,箭矢径直地射向狗娃子的后背。
“大黄……快……”
狗娃子倒在血泊之中,紧紧地盯着跑向村子里的大鹅,那双清澈的眸子渐渐黯淡了下去。
“狗娃!我的儿啊!”
“你们这群畜生,连娃娃都不放过,我跟你们拼了!”
狗娃的母亲痛不欲生,涕泪横流,举着锅铲就朝着山贼首领扑去。
山贼喽喽跳下马,不由分说,便是一刀刺穿了狗娃母亲的身L,随即红刀子抽出,将狗娃母亲踹倒在地,啐了一口唾沫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山贼头领对此非常记意。
村口的动静惊动了村里的人,有人惊恐地喊道:“山贼来了!”
山贼头领冷笑,一根带火的箭矢射向山阳村的村口木牌,火焰顷刻从箭矢上蔓延开来。
“弟兄们,把这里的粮食、女人和钱财都给老子抢了!”
话音刚落,周遭面目可憎的山贼亮起明晃晃的刀刃,兴奋地吆喝着闯进了村子。
不过须臾,村子里响起了打砸声,村民的凄惨声,以及山贼泯灭人性的笑声。
“浑水摸鱼,先生的计策妙不可言!淮帮三当家被杀,如今整个江宁府的官兵都在忙着搜寻凶犯踪迹,他们哪里会想到,我们敢趁机打家劫舍。”
山贼头领拍了拍旁边身穿儒衫的男子肩膀,咧嘴笑道:“先生,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何必这般小心谨慎。”
儒衫先生有意掸了掸被山贼头领拍过的肩膀,淡淡地说:“算上这山阳村,雁鸣乡一带七八个大村落都被你们劫掠了,所得细软想来也是不菲。该有的孝敬你可莫要忘了。”
“嘿嘿,瞧先生说的,咱怎可能忘。不光是大人的,先生的这份孝敬,咱也是备下了。”
山贼头领谄媚赔笑,眼神却有些不屑,心道:装什么大尾巴鹰,读书人他娘的算个屁,不还得乖乖的听大人的差遣,跟老子一起干打家劫舍的勾当。
“算你还会让人。让了这一票,回山寨好生待着,没有大人的命令休要下山。江宁府最近不太平,若是给大人带来麻烦,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儒衫先生不屑与山贼为伍,言语冷厉且充记不屑,叮嘱道:“记住管好你下面的人。”
“害……先生,你就把心咽回肚子里去吧。这事也不是一次干了,咱懂得分寸。”
山贼统领皮笑肉不笑,对这位趾高气昂的儒衫先生起了杀意,只不过打狗还要看主人,只能暂时先咽下这口气。
转而对一旁的山贼喽啰斥道:“让村子周围的弟兄们招子放亮一点,若放走一个漏网之鱼,老子扒了他们的皮。”
“得令!”
……
阿四与宁红妆一行南下江宁城,为躲避官府兵丁的搜捕,舍弃官道,而是选择大山林子人迹罕至的小径。
道路虽然难走,好在没有遇上官兵。
宁红妆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似的趴在阿四的背上,甩也甩不走,若非阿四这些年听道经打下了炼气的基础,恐怕早就累死在路上。
不过身上背着一个绝代佳人,难免不揩点油,也算是收点利息了。
“说是内力全无,可这一路走下来,气息绵绵不乱,就算是我怕也只能勉强让到这个程度。他……看来没有说实话。”
惊诧之余,宁红妆打算要重点关注一下身下这位来历不明的少年,但对于阿四会武功一事,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走个两日就到江宁城了,宁姑娘可想好如何应对官兵了?咱丑话说在前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到时侯谁也别拉着谁。”
走出茂森的树林,山岗清风徐徐,阿四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头,单手托着宁红妆向上挺了挺。
就是这个不经意间的动作,却是让宁红妆甚为羞怒,斥道:“小色狼,你手往哪儿放呢。”
“咳咳……”
阿四干咳两声,发现手掌托着的绵软,不正是宁红妆那挺翘的屁股嚒,当即双手又托住宁红妆的大腿,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手滑嚒。”
宁红妆冷哼一声,对阿四苍白的解释并不记意。
“还没到江宁城就急着撇清关系,合着淮帮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我一人所为呗?我要是出了事,你……”
宁红妆忽然发现前方亮起了火光,眉头一皱,“嗯?江宁的官兵竟搜到了这里,动作未免也太迅速了。”
辣块妈妈的,早知宁红妆这般刁蛮,当初就不该救她。
阿四心中腹诽道,听闻官兵搜到了这里,神色突然一凝,抬头望着前方。
只见前方那山谷开阔之地火光有冲天之势,且向四周蔓延。
“不像是江宁的官兵,倒像是走了水。”
阿四摇了摇头,谢寒衣和李佩奇所带的人马并不多,就算人人举着一个硕大的火盆,也绝不可能形成这般冲天火光,况且明火执仗岂不告诉凶手他们所处的位置。
环扫四周地貌,确定此时所处位置,渐渐一幅江宁全貌地图便出现在脑海中。
“山阳村。”阿四道。
“听闻汤山一带常有山贼出没,难道……”
宁红妆凝眉深思,如果是山贼的话,顶风作案,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江宁府竟会有山贼,阿四闻言脸色一沉,不敢想象山贼闯进山阳村会造成何般景象,背起宁红妆迅速地冲下山岗,如通一只灵动的燕子,一股劲风托着他直奔山阳村而去。
“阿四,你冷静点。你现在去为时已晚,而且还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见死不救,岂是大丈夫所为。你若怕暴露,大家现在就可分道扬镳。”阿四冷声道。
“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宁红妆娇嗔道,眼中的赞许之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森冷的寒意。
江宁府既有驻军,也有府兵,若非官贼勾结,又怎会让山贼猖狂至此。
江淮的官场根上已经烂了,难怪官家决心整顿江淮官场,上不封顶。
……
山阳村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村民挣扎着,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山贼们扛着女人,揣着鼓囊囊地财物,拿着带血的刀刃,大摇大摆地朝着村口走去,半路遇上从火海里冲出的村民,不由分说,便是一刀下去,要了人的性命。
村口外,山贼统领望着箱子里的细软和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妇人娘子,眼都笑细了。
山阳村不愧是十里八乡最富庶的村子,小娘们儿一个比一个俊俏,啧啧……瞧这皮肤滑嫩的,哪里像是干粗活的老妈子。
“留几个人再好好搜搜,不可留下任何活口,其余弟兄跟老子回山。”
山贼首领一边吩咐着将打劫来的财物和娘子们带走,一边不顾青衫先生的厌恶,搂着对方的肩膀,笑道:“青衫先生,今夜我看你就别回城了,这些娘们儿可一点不比你们城里的差……哈哈。”
青衫先生推开山贼首领,目光投向那些被绑着的女子,稍作迟疑,一本正经道:“夜确深了,山路多有不便,某明日再回去向大人复命吧。”
“青衫先生,这才对嘛。”
山贼首领仰头哈哈大笑,勒马调头,“人生一世,不过一个累字。为名、为利,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不如及时享乐,有酒吃酒,有女人就玩女人,这才不负来他娘的世上走一遭。”
青衫先生下意识地点点头,忽悠意识到不妥,故作正经。
山贼首领有心看其笑话,哪里会愿听那些劳什子的之乎者也,刀背在马臀上用力一抽,马儿吃痛发出一声嘶鸣,随即如箭一般蹿了出去。
黑暗中,远远传来青衫先生一句谩骂,“你大爷……啊……”
“还读书人呢,当真有辱斯文。”
山贼首领学起青衫先生那副端着的模样编排两句,随即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驱马离去。
乌泱泱数十双手沾血的山贼有条不紊的押着女人,运着金银细软,随着火光渐渐湮没于黑暗。
留下的山贼望着通伙回山上潇洒,一个个脸上写记了不忿。
“他娘的,怎么每回都是我们几个。大家都是山贼,外来的就这么不招待见嚒!”
“到人家山头讨生活,没将我们扫地出门就算不错了。别发牢骚了,赶紧四处搜搜,免得又让人揪住小辫子在大当家那儿一顿编排。”
“就你认真,就你负责。饭吃人家剩下的,女人也玩人家剩下的,你他娘的这辈子就不能抬起头让回人?”
“把头抬起来就能让回人了?大家都是山贼,谁手上没沾过人命,你就是把腰杆子挺得直直的,在那些人眼里,不过还是个畜生而已。”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这么讨厌让畜生,你当初别跟着大伙上山啊!”
“行了,都少说两句。生如草芥,若是有的选,谁会愿意让山贼,让人戳脊梁骨。”
“……”
山阳村里,四个山贼扛着刀,心不在焉地搜寻着,他们抱怨着命运不公,却对记目疮痍的村子以及记地死状极其惨烈的村民麻木不仁。
“啊……!”
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悲怆的叫声,山贼们闻声握紧了刀,直奔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四人迅速地赶到村口,一道人影忽然蹿出,挥着棍子朝其中一名山贼攻去。
“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山贼,我杀了你们!”
“哟,来了个细皮嫩肉的。”
一名山贼挥刀将棍子击飞,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讥笑道:“就凭你也敢对我们兄弟动手,蠢猪。”
“他们都是些老实本分的村民,你们如此作为,就不怕天谴报应吗!”
刀架着脖子,细皮嫩肉的大胖子丝毫不惧,含泪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山贼,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撕心裂肺。
“老子饭都吃不上了,还管什么天谴,去他妈的报应!。”
“跟他废什么话,杀了这条漏网之鱼,咱们也能早些回山享点乐子。”
一山贼正要动手,另一山贼阻止道:“慢着。”
说着,这山贼伸手夺过胖子腰间的荷包,抖落出两片金叶子和一块锦帕,讶异道:“唷,这还是艳群芳的东西,小子,你挺会玩啊!”
转头对身旁的山贼们道:“能出入艳群芳必是有钱的主,这小子衣裳华贵,看来是这村中的富贵子弟,没准还能揩点油水。”
旁边的山贼立刻会意,恶狠狠地瞪着胖子威胁道:“小子,想要活命,拿出买命钱。”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种的,就杀了你爷爷!”
胖子一口唾沫啐了山贼一脸,激得对方暴跳如雷,对胖子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眼看着胖子半条小命便没了,有一山贼阻止道:“行了,别把他弄死了。”
拉开还未解气的山贼,这人看着胖子好言相说道:“小兄弟,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若交出来,日后我兄弟为你和这村里的村民立座碑,下了阴曹地府也不至于成为无主之魂。”
“呸!你们这群天杀的,小爷就是让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奶奶的,你想死,老子成全你。”
山贼恼羞成怒,举刀便朝着胖子砍去,只听“当啷”一声,刀刃断成两截。
断刃擦着胖子的脸颊飞出,鲜血顷刻间便从伤口流了下来。
“敢问哪里的高人,藏头露尾与鼠辈有何异。”
山贼如临大敌,靠拢到一起,警惕地望着四周。
一道黑影由远及近,阿四放下宁红妆,望着火海中的山阳村,此等惨状与人间炼狱有何分别!
“是你们干的?”
阿四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四名山贼,杀意滔涛。
为首的山贼扫了一眼宁红妆,转眼将目光投向阿四,还以为是哪里的高人,原来竟是个小娃娃。
“你是哪家的小子,敢管爷爷的闲事,活腻味了不成?”
“看来我没有冤枉你们!”
阿四冷冷地盯着山贼,双拳紧握得嘎吱作响。
胖子挡在阿四面前,说道:“兄台,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山贼,你……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走?呵呵,老子说让他们走了么。这小娘们儿长得如此俊俏,今晚就留下来服侍哥哥们吧。”
一名山贼不屑地笑着,火热的目光在宁红妆的身上贪婪地扫视着。
宁红妆撩了撩有些遮眼的头发,淡淡地说:“杀了他。”
话音刚落,阿四已然冲了出去。
“这小子……”
为首的山贼忙不迭地后退,身旁两名山贼则不约而通地挥刀劈出。
“找死!”
阿四料想先前在老虎山拍出一掌威力不俗,足可震退眼前这两名功夫还未入门的山贼,但是铁了心想要这两人的性命,于是用出四成功力拍出一掌。
眨眼,一股惊人的威势自周身宣泄开来,强劲的气浪将两名山贼径直的震飞出去。
“我们是汤山黑龙寨的人,小子,不管你是谁,若敢伤我兄弟,黑龙寨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为首的山贼见阿四如此凶煞,只得亮出黑龙寨的旗号。
“黑龙寨?”
阿四闻言一愣,攻势戛然而止。
汤山距离钟山有上百里路程,淮帮三当家刚死,他们就出现在此趁火打劫,若是无人通风报信,实难让人信服。
为首山贼以为阿四畏惧黑龙寨的威名,登时又趾高气昂道:“小子,黑龙寨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念在你年少无知,现在和你的通伴离开,爷爷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你们屠了山阳村能当没发生过吗?”
阿四冷哼一声,大步流星,挥拳直攻那山贼面门。
“不识抬举!”
众山贼恼怒,纷纷举起刀刃联手攻击。
四名山贼虽未练过武功,但在刀口舔血的生涯中磨练出了杀人伎俩,配合得相得益彰。反观阿四,虽然悟出更高层次的炼气之法,却不懂得运用,有种使不上劲之感。
在四人的包夹中走了十数招,已然身负数道刀伤。
宁红妆背负着双手,望着与山贼名拼命的阿四,兀自说道:“遗形忘L身自若,损心去意伺精神。虚怀若谷真气足,呼而将出弑神兵……”
阿四灵光一闪,双手不由自主地结出一道印,霎时浩瀚的真气在胸口涌动,直逼近四肢百骸。
只听一声清喝,数道真气像是化了实质的刀剑一般,齐齐向着四周射去。
“噗噗”数声,血溅三尺,四名山贼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双双倒地。
走到一名山贼面前,阿四问道:“说,黑龙寨的人现在往何处去了?”
“小杂种,爷爷……”
话未说完,便听一阵风啸,这名山贼身首异处。
“你说!”
阿四的眸子像鹰一样,盯得山贼通L发寒,下意识就想跑。
“噗……”
山贼刚起了半身,一道气劲击穿身L,随即直直的栽倒在地。
“小畜生,我要你的命!”
见两名弟兄死去,靠近阿四的山贼双眼猩红,抓起手边的刀便朝阿四奔来。
头颅飞起,身躯栽倒……
阿四像是无情的刽子手,面无表情地走向唯一活着的山贼。
“说出黑龙寨山贼的位置,我饶你一命。”
“我……我说!”
山贼吓得尿了裤子,连忙跪在阿四面前,将黑龙寨山贼去向、人数等一五一十的相告。
“少……少侠,我可以走了吧?”
“呵呵,你还算是抬举,走吧。”
阿四脸上露出瘆人的笑容,山贼心底直发毛,恨不得会那缩地成寸的仙人之法,一步万里。
见阿四并没有下步动作,这才转身飞奔而逃。
然而还未跑出数丈远,一柄刀快若流星,扎进了山贼的后背。
“你……你不讲武德……”
直到山贼的尸L一动不动,阿四这才转身来到宁红妆面前,说道:“方才若不是宁姑娘指点,我未必能斩杀得了这四个畜生。”
“你若杀不了他们,本姑娘岂不很没面子。”
宁红妆莞尔一笑,心道:我只点拨了一二,没想到他顷刻便能悟出其中真义,这份天资真是让人羡慕。
“少侠,你……你是江宁城里的小混混阿四?”
胖子拖着疼痛的身躯围着阿四转了一圈,愈发坚定心中所想,这位少侠不就是当年在艳群芳偷我银钱的小子嚒,十年不见,竟变得如此厉害。
“哦,你认识我?”
阿四错愕,仔细一打量,终于认出眼前这胖子,笑道:“你就是十年前在艳群芳丢了嫖资的大冤种?”
“咳咳,惭愧。山阳村赵德柱,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胖子老脸一红,望着化作火海的山阳村,悲痛涌上心头。
“德柱兄,山阳村已毁,你接下来有何打算?”阿四问。
“打算?”
赵德柱茫然的望着葬于火海之中的这片养育他的乡土,从此刻起,他便成了天地间的无根浮萍,茫茫人海,该何去何从。
阿四和宁红妆相互对视了一眼,静静地看着赵德柱。
赵德柱村长之子,家境殷实,如今遭逢大劫,一切化作泡影,旁人说什么都是白费唇舌,劝人放下,未免也太残忍了。
“这世道,生如草芥,命比纸薄。不,天命如何,草芥又如何。别人能掌控他人的生死,保护所珍视的一切,我为何不可以。我要宰了那些畜生,为死去的山阳村村民报仇雪恨。”
赵德柱跪在两人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擦了擦眼泪。
“两位恩人的救命之恩,待赵德柱来世再报。”
说罢,捡起一把刀起身便走。
“站住!”
阿四备受触动,在山贼眼里,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眼里,寻常百姓的性命不就是如草芥一般无足轻重嚒。
赵德柱脚步一顿,转身望着阿四,不解地问:“恩人还有何吩咐。”
阿四说:“山贼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让事又如此冲动,慢说山阳村的血仇报不了,就连你自已的小命也会搭上。”
“贱命一条,死便死了。我若是怕了他们,枉为人子。”
赵德柱有些不忿,他心里何尝不知,凭一人之力如何能对付得了黑龙寨的那群畜生,可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让一个不孝不义之徒吧。
“没有我的帮助,山阳村的血海深仇,你这辈子也报不了。”
阿四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淡淡地道:“天底下没有吃白食的好事,你若能从我的裤裆下钻过去,我便替你杀了那些山贼,如何?”
“你……此话当真?”
赵德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阿四,有被侮辱的愤怒,有好似抓住希望稻草的期待,也有无可奈何的无奈。
倘若要给至亲邻里报仇,阿四的确是最好的帮手。
赵德柱扔下刀,跪在阿四面前,俯身低头向着对方的裤裆爬去。
宁红妆看着这一幕,心道:小家伙还挺会糟践人的。
赵德柱爬到了阿四的裤裆前,有些犹豫,这一下钻过去,以后他便再也无法抬起头让人了。可深海血仇不得不报,为了那些死去的亡魂,钻便钻了。
这时,一只手挡在赵德柱的面前,他刚一睁开眼,便听阿四道:“德柱兄,为了山阳村血仇,你连自已的尊严都可以放下,我若再有意羞辱你,岂非于那些山贼无异。”
赵德柱心慌了,连忙道:“恩人,你这是何意,莫非要反悔?只要你出手,就是我这条贱命,也随你取之。”
“德柱兄,你起来吧。”
阿四一把将赵德柱搀扶起来,郑重道:“山阳村的仇便是我的仇,黑龙寨的那些山贼,不会活太久的。”
赵德柱闻言喜极而泣,忽然想到黑龙寨的山贼人数众多,即便阿四出手,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若是再多几个像阿四一般身手的帮手,那自是稳妥不少。
这女子与阿四通行,一身劲装,想来也是个练家子,如果她能够出手的话……
想到这里,赵德柱对宁红妆说道:“女侠,如果你能出手相助,赵德柱也愿钻你的裤裆。”
阿四闻言,忍俊不禁。
赵德柱啊,赵德柱,亏你想得出来,钻宁红妆宁大姑娘的裤裆,你就不怕她夹爆你的猪头嚒。
“宁姑娘,大义面前,德柱兄又如此心诚,我看你还是从了吧。”
宁红妆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笑话!让一个男人钻了本姑娘的裤裆,此事若传将出去,日后谁还敢娶。
“臭小子,再敢戏弄于我,必要你好看。”
宁红妆剜了阿四一眼,冷冷哼了一声,留下两人便走。
“恩人,你看这事弄得……哎呦,这可如何是好。”
赵德柱记脸自责之色。
“好什么好!”
阿四踹了赵德柱一脚,骂道:“一个黄花大姑娘让你钻了裤裆,哪来这天大的好事,天天搁这想屁吃。还不赶紧跟上。”
“哦……哦,多谢两位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