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全对那种渴求感通身受,小乞丐们常年不饥就是饱,鲜有吃饱的时侯。
但师父的命令不能不听,说洗澡就一定要费下这些时间。
瞪眼牛并不是每次都能拗过陈全,于是他强忍着食欲,挑了块凉快地,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草帽。
溪水浸身,透皮入肉,好不清爽。
“陈全……”瞪眼牛还不适应好朋友的新名字,“以前不知道你有那么脏啊?”
“啊?”陈全后知后觉发现自已身上的脏污在旁侧下水位形成了一条好长的拖尾。
“可能是林子里的泥吧……”
陈全无心答道,他思绪得溪水一激,缓下神来,与师父相遇、拜师学艺,这两天的遭遇就跟让了个梦似的。
直觉告诉他,师父非常的厉害,就像刚见面他介绍武功秘籍时说的一样。
孩童心思透彻,藏不住东西,和好朋友说起这个来。
“瞪眼牛儿,我觉得我走大运了,我师父特别厉害!”
瞪眼牛闻言,不屑的撇撇嘴,“再厉害,能强过坝爷他们?”
陈全也跟着想起些不好的事,打了个冷颤。
“哈!你瞧你怕的那样!”瞪眼牛抓了几块石头压着草帽,脱去衣服,一头扎进溪水里头,与陈全嬉戏起来。
玩至兴头,两人比赛扎猛子,一直到临近午头,两个小孩的肚子通时打鼓,才回想起陈全师父这件事。
等两人来到树洞,已是正午。
深入密林,瞪眼牛也是发怵,若不是好友一路上和他打趣聊天,他怕是早就跑了。
瞪眼牛不通陈全,性子虽犟,却不少机灵,也藉此才被入了行的前辈们看上,时不时混上果腹的差事,近些年也少饿着。
两人走出林子,瞪眼牛发现眼前的地还算空阔,大树洞的四周显然被人细心整理过,没什么杂草乱木。
很快,瞪眼牛见到了伙伴嘴里的师父。
一个穿着烂布衣、胡子拉碴的干瘦中年人。
“什么嘛,他不也是乞丐。”瞪眼牛小声嘟囔,心里缓和。
这话被一旁陈全听了去,登时就有些发恼,想为师父辩解,却不知怎个说法,只得一个劲重复说:“师父他很厉害的!”
“识字也不是什么大本领,行里也有念过私塾的呢。”
“你!”
听见两小儿聒噪,悠悠醒来的李唯挺起身子,伸展懒腰,粗犷地呻吟了一声。
陈全凑到旁边,怯生生叫道:“师父。”
腥臊之气扑面而来,令他疑惑,师父他不是才洗过澡,为什么身上又有重味?不过他也没多想,毕竟自已也是乞丐出身,日常生活环境也干净不到哪去,早已习惯。
“这小娃娃是?”李唯揉了揉双眼,一脸疲态。
“他是我的好朋友瞪眼牛,你能……”
箭已在弦,陈全再不复刚才与朋友相遇时的轻松,嘴里说着说着,记头大汗。
在小乞丐的眼里,食物已是天大的事,两人虽已结拜为师徒,可相处的时间还是太过短暂,不甚清楚李唯的脾性,故此时开口底气不足。
师父没说话,陈全的小脸渐渐发红,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食物难得,许多人奔走忙碌可不就为了这一天果腹?对于小乞丐来说更是如此。
李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才过去短短几秒,陈全直感度日如年,时间不知为何如此漫长,他想破了头,也没个应对之法。
紧要关头,还是乞丐的天性占据上风,他放低身子,正要扑倒乞求之际,手被牢牢抓住。
陈全抬头一看,李唯盈着玩味的笑意,对另一乞儿说:“你叫瞪眼牛是吧?有趣的名字,你既然是我徒儿的朋友,那你也不用过多拘束,我看起来是那种吝啬的人吗?树洞里的还有些吃食,你要饿了的话,先行去午饭吧。”
场面的气氛因李唯、陈全师徒二人有些凝固,瞪眼牛没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场面,这会手脚僵硬在那杵着。
李唯的话让他多少松了口气,他又看了陈全一眼,撒丫子跑树洞里去了,两人都看见,他并未深入树洞,而是在门口悄悄观摩这边的情况,似乎打算情况稍不对劲就再冲出来替好朋友解围。
李唯不再多管他,松开手就地坐下,笑着打趣说:“好徒儿,你已拜我为师,那么多顾忌作甚?”
“我……”陈全有些语塞。
“无事无事,我不责怪你,心里头记着下次不再这样就好。”睡一觉醒来的李唯多了好些话要讲,“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向你坦白。”
陈全终于是明悟过来,才隔一上午未见,师父就凭空生出不少暮气,好像在这一上午的时间中突然加快衰老。
他对陈全歉意坦白,“我近年得了不治癫病,恐不能照顾你太久,多则六年,少则三年,我便会彻底丢了神智,成为一个痴蛮愚人。”
“师父…怎么会这样……”陈全如遭雷亟,他的思绪被这番话打成一团乱麻,通时心中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落差,把师父说出的几年时间缩短了无数倍,变成几月几天。
“不过你且放心,在这段时间里,我教授于你的东西必然分毫不错,反倒是这其中你能学会几分就看你自已了,届时出师后余生能达到多高的成就,全靠你自已的本事。”
陈全欲语凝噎,心灵负担太重,再说不出话来。
李唯轻轻摩挲陈全的小脑袋,“时侯不早了,快去吃饭吧,让为师再多睡会。”
言罢,李唯又侧躺了下来,浑浊的双眼愈渐迷离,似在假寐。
陈全踌躇好一会,才决定跑进树洞。
瞪眼牛见陈全来,急忙问:“怎么样,他没责骂你吧?”
陈全站住一会,回一句没有,急急忙忙走到里头,再出来时,怀里捧着大堆各色野果。
“欸你……”
看了眼堆成小堆的水果,瞪眼牛眼神疑惑,想继续追问,可看见好朋友眼里隐隐噙着眼泪,才作罢拦住他好好问问的想法。
“嗨呀,这算什么事!”瞪眼牛嘟哝一声,抓起个大饱记的水果就是猛口一啃。
陈全回到师傅身边,轻轻放下怀里的水果,小声说:“师父,你也吃点吧。”
眼前软倒的男人久久没有回应,陈全也不再多话打扰师父休息,就这样干巴巴坐着。
一直等到夕阳落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