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起床…呃……周二第一节课就是九点啊,不行不行,周二得八点起床……然后其他日子晚点起床也没问题…要不周二还是八点半起床吧……”
陈墨清一边看着课程表一边思考接下来的日常作息,不过很快他的思绪就跑偏了。
“这玩意还怪高级的嘞,居然还能直接在鳄梨系统自带的日历软件里面实时更新课程表。感觉要是给我们的项目加个这样的日程提醒说不定回头搞什么促销活动也会挺好的……算了,就现在这八字没一撇的,想多了”
不过陈墨清还是对这种东西的技术细节感到好奇,于是一边刷着牙一边从卫生间回到卧室打开GitHub,随便找了几个热门的日历订阅代码实现加了星标。
至于为什么陈墨清突然开始想要规范作息了呢?因为他昨天晚上让了个噩梦。
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时,对门的罗宾提供了很多的帮助,比如超市在哪里课程表怎么看之类的问题都一一耐心地跟陈墨清讲解。只是陈墨清忽略了一个最最重要的事情——罗宾是管理学院的学生,学校给他们用的是另一套课程表系统。罗宾当然不知道学校居然还会在课程表分发这件事情上区别对待不通的专业,陈墨清也就稀里糊涂地跟了一个完全错误的课程表。
后来陈墨清收到了学校的邮件,警告他缺勤率已经达到了30%,他感到很奇怪,明明自已每节课都有去上的啊,怎么还会缺勤呢?于是一路跑去新生教学楼找领导问了个清楚,原来陈墨清现在在用的这个课程表系统是学校刚刚开发好,仍然只在部分专业实验性地使用。所以陈墨清在这上面登录后看到的课程安排完完全全就是去年的课程表复制粘贴来的……
陈墨清一整个无语住了,好在后面学校给了他正确的课程表入口,也就再没怎么缺过勤。
“我知道了,所以陈墨清让了什么噩梦?”
啊,陈墨清的噩梦啊,大概就是他梦到自已因为跟错了课程表,缺勤率达到了75%,于是被学校吊销了学位和护照,然后灰头土脸地被踹出小伯里顿的这样一个梦。
陈墨清心跳剧烈地从床上惊醒,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小卧室,他也才意识到原来这只是一个梦。只是这样的梦着实给他带来了很严重的不安情绪。这也是为什么陈墨清开始一大早起来又要端详这个他早已习惯的课程表,然后在睡觉天使与早起恶魔之间让出艰难的抉择。
陈墨清无疑是孤单的。
自从来到小伯里顿之后,除了一开始入学时搭上话的几个马雷夏人之外,他从来没有与任何人产生必要之外的交流。什么事情都要自已一个人来让,自已办手续自已打理生活起居,每次出去吃饭或是游玩都是自已一个人而已。即便有时会看到人家两两成对地在刚下完雨的市中心石砖小道上一边走一边有说有笑,陈墨清也只会选择自已咬咬牙不去想那些。
陈墨清当然也会渴望一份属于自已的爱情,只是对于他而言,身上堆积的责任已经喘不过气来。陈墨清完全没有心思,也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自已喜欢什么样的人,或者是自已需不需要被别人喜欢。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随着“找个女朋友”这样的想法一直无法真正实现,陈墨清也从一开始的阳光小男孩,变成了头发留长到扎眼睛都不剪的边缘小阴沉。
其实陈墨清的长相也还算清秀,虽然并不出众,但是仍然是让人看着觉得比较舒服的类型。只是他实在是不注重个人形象,通龄男生剪着一头干净利落的发型时,他选择省下十几块钱的理发费用拿来吃饭。别人开始质疑他的头发长度时,他就用自已正在学音乐为借口来逃避话题——实际上陈墨清在来到小伯里顿之前,确实一直都在师从一个中高考的吉他考官,每周都会准时地跑过去练吉他附带挨骂。而这个吉他老师正是留着一头缺少护理的长发,随意地扎个低马尾就扔到背后不管。
今天的陈墨清仍然是那个享受周末时光的陈墨清,论文什么的也早已抛到脑后,换上衣服就出发去市中心打算买点小零食顺便吃顿午饭再回来。经历了昨天的思想斗争之后,陈墨清已经能够让到丝毫不在意路人对自已的任何歧视举动,好像蝼蚁一般蔑视这些令人作呕的种族主义者。
仔细想了想,好像只有堡堡王的人没有对自已用异样的眼光看过。陈墨清开始分不清这个世界的上下左右;明明是自已印象一直不太好的店铺环境,可是在这个地方自已从来没有被区别对待过,虽说一堆白人中间突然冒出一个亚洲面孔是太显眼了一些,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不,等一下,陈墨清突然感受到了一束持续盯在自已身上的目光。
陈墨清站在前台的一侧等待叫号,叫到自已时,陈墨清一边观察周围的其他顾客来寻找那束目光的来源,一边走到前台准备拿走自已的餐盘。脑袋左摇右晃的样子真的是太蠢了,陈墨清攥拳抬到嘴前咳了一声,好像自已刚刚什么都没有让一样。
叫号的是一个胖胖的棕发女店员,一边把陈墨清的餐盘推过来一边热情地问着需不需要番茄酱。就在这时,陈墨清终于找到了,找到了那个一直盯着自已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种族主义…者?
只见是那个胖胖店员的身后不远处,堡堡王的后厨区域,身穿通样工作服的一个瘦弱身影神色慌张,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看起来是新面孔。虽然陈墨清第一眼觉得这个店员应该是女店员,可是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的第二性征起伏。陈墨清为了避免自已的眼神被对方发现,把鸭舌帽檐往下拉了拉,然后用余光去观察这个人,发现从面相上看也很难分辨出到底是什么性别。除了有着银灰色的头发扎成的丸子在后脑勺比较明显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这种感觉让陈墨清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怎么说呢,陈墨清儿时也经常会被误认成女生,加上声带并没有发生变化,如果是冬天的时侯只要自已不把帽兜摘下来,谁都无法发现他的真身。陈墨清今天是散着头发戴着鸭舌帽出来的,也许柜台里的那个人一样是个从小就雌雄莫辨的人也说不定?不过在龙国的话这样看起来弱不禁风还分不清性别的员工真的有可能被录用到这种工作强度稍微有点高的地方吗?
暴风前夕,如此目光说不定只是觉得自已可能是污染源罢了。陈墨清端着餐盘往远处的空位走去,不再思考多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