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验?”金祖祈眼睛一亮,方才因赵舒卷感慨而生的湿润全然不见。
“给我一纸、一印油、一袋细腻面粉以及一绒毛小扫子。”夏清婉沉稳地回道。
金老爷像明事理的人,最起码给她自辩的机会,让这群人报警是没可能的,只能用最原始的那套办法了。
夏清婉身上所有的绳子被解开,摆脱了束缚。
她将刀子放置于地面,用细腻的面粉在上面铺陈一层,一口气把粉末吹去,再用小扫子轻轻在上面揩拭,拭出一个浅白色拇指的指纹,然后,她手指沾取些许红油,印在纸上,把纸上的指纹从中间撕开,将一半指纹放刀柄上进行匹配。
纹路匹配得上!
简直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夏清婉自作聪明地证明了自已是凶手!!!!
她愣神片刻,蓦地恍悟,眼神瞟向夜香唐,心中记是疑惑,这个小孩为什么要陷害她?
金老爷跟金祖祈探出了头,也察觉到其中的异样。
金祖祈像孩子般指着夏清婉,率先开口嚷嚷:“呐呐呐!对上了对上了,还狡辩。”
金老爷并非愚钝之人,头脑相对清醒,没有人会主动证明自已是杀人犯,其中定有蹊跷。
他正襟危坐,眉头一紧,对着眼前的婢女说道:“你还有何话可解释?”
夏清婉放下手中的物品,淡定回应:“倘若我没猜错的话,当时赵舒卷的尸L被抬出去后,夜香唐一直守在我旁边,看守犯案现场吧?”
“太神了!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晕了吗?”金祖祈诧异地问道。
夏清婉用尾指掏了掏耳朵,想要掏掉金少爷的一惊一乍。她缓声说:“是就行。把赵舒卷的尸L抬上来。”
“老爷少爷,打扰尸L为不大敬,恐亡魂不安息啊。”夜香唐全然不想再给婢女自清的机会,话语中带了些阴森,更多的是恐吓。
夏清婉拨了拨凌乱的头发,说道:“你们入土为安不用翻动尸L换寿衣吗?不用清仪容化妆吗?不用抬入棺材摆好躺姿吗?这就不怕亡魂了?为死者伸张正义,他该感谢我们。死得不明不白,下了黄泉含冤都投不了胎,得天天托梦找你寻真凶。”
整封建迷信这玩意,谁不会?
夜香唐嫩脸如涨红的气球,没爆皆因脸皮厚实。
金老爷与金祖祈对视一眼,抱上袖炉,开口:“允了,请赵先生上堂。”
赵舒卷生前的人品从他的尸L情况可窥一二。
下人们连担架都不给他调用,仅用一块结着陈年的污垢的大布抬着他的尸L。每人拉一个布角将他抬到大堂,大L放得没轻没重,毯子的灰尘飘洒在尸L上。
整副躯L没人打理过,维持着叉腰捂胯的动作,脸上的血显结痂状,皮肤浮现浅淡的尸绿,散发出阵阵腐臭的味道。
金家两父子不知从哪拿来两条脸巾绑在脸上,站到夏清婉身后,离尸L三米远,生怕尸臭沾染到他们的锦绸。
夏清婉从旁边的花瓶中抽出一根梅枝,忍受着反胃的恶臭,将叉腰的手慢慢翻开,“夜香唐说我朝他的腰捅刀子,你们有看到腰间受伤的痕迹吗?”
两金摇摇头。
“所以,按夜香唐的说法,就算那刀子是我的,赵舒卷也不是我杀的。”夏清婉说道。
“那他怎么死的?”金祖祈问道。
得亏夏清婉父亲是老中医,她耳濡目染多少都会点架俩,不然得被金少爷的问题难住。
她的梅枝戳了戳大L的腰部,“是这两根针,分别插中了肾俞穴及尾闾穴,针法深且猛。”
说着,她又把捂住裆部的手推开,僵白的手握着的碎布块掉落于地,“还有这针,刺进去就充血,两颗蛋都没了。”
金少爷听着听着,耳朵一躁,表现出一副偷看过世事,没经历过世俗的样子,小声喃喃:“废了废了……”
金老爷虽觉婢女说话直白没教养,但她推断得合情合理,不妨碍金老爷投去赞许的眼光,“我听府医说过,这些穴位都是封阴阳的。”
夏清婉跟上话:“况且赵书卷当天还喝了酒,酒气攻心,再加上你说的封阴阳,暴毙不足为奇。”
金老爷得知真相后,忙挥手让下人把躯干带走,檀香也覆盖不了的腐臭使他浑身难受。
“你的意思是有人有预谋地杀害赵舒卷,还想嫁祸于你?”金少爷反应过来问道。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夏清婉说着,扭头看向夜香唐,“你的行为极为可疑。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那种紧张的氛围下,表现得过于镇定和专注。”
两金齐刷刷的目光聚焦在夜香唐身上。
他慌忙跪下,眼神飘忽不定,“冤枉啊,大大的冤枉啊,赵舒卷是我表哥,他平日待我不薄,小人家里的屋子也是他凑钱给盖的,我怎么可能会杀他?”
“哦?原来赵舒卷是你表哥啊,难怪你目睹他欺负我都不上前帮忙。”夏清婉讽笑道。
“我表哥不是这种人。”夜香唐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涕,装作痛心说道:“我表哥堂堂一乡里解才,乃未来状元之才,日后荣华富贵不断,美娘子也会排着队让他选,猥亵一丑陋女子,坏自已名誉,明智人都清楚这是得不偿失啊。”
他跪着往前挪动两步,哭喊道:“还请老爷替我表哥伸冤!”
夏清婉听后白眸一翻,虽说她没有倾国倾城的长相,但颜值好歹也中规中矩,哪来丑陋一说?
适才污蔑她的气还没消散,诋毁的话语又捅了夏清婉心窝子一刀。
她怒气填胸,“这位小朋友,我得罪你什么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底线。落井下石就算了,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去追究你的诬陷,你居然还敢说我丑?我哪里丑了?”
金老爷瞧了瞧她脸上密密麻麻的斑点,着实没法帮这个丫头,唯有转换话题:“夜香唐,你表哥的死我会派人彻查。你且节哀顺变,听闻赵舒卷家里还有位年事已高的母亲,你到账房替我送一百钱帛金过去吧。”
夜香唐盘算着一百钱足够给自已家添置套水曲柳桌椅,脸上悲痛的挤皱转变成心中欢快的调调,没再追究赵舒卷死亡之事,他深谙让人要知分寸,嘴上忙说:“老爷仁慈大义,小的替我表哥及舅母谢过老爷。”
所有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夏清婉的双眼,她自然明白夜香唐跟赵舒卷的感情没他说得那么深厚,多少带着市侩之气。
她不禁笑了笑,当一个人没有物质或情感的利用价值时就会被抛弃,一百钱便是赵舒卷最后的价值。
夏清婉见此桩事情已经得到解决,自已也沉冤得雪,是时侯离开。
她向金老爷道别:“这里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我就先出去了,以后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