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临沉吟片刻,随着一声轻“咳”声响起,他从一旁丫鬟奉上来的托盘里拿起秤砣,将新娘子头顶上的红盖头挑开。
映入眼帘,是新娘子一对明亮的星眸。
她乌黑的秀发挽成高髻,头戴一顶金凤冠,细细瞧着,肤如凝脂的脸红扑扑的,尽显娇羞之态。
“夫人,为夫这厢有礼了。”
陆玄临淡淡收回打量,便主动弯下腰,朝沈时宜拱手作揖一回。
“嗯。”
沈时宜耳垂微微发烫。
世子苍白如雪的英俊面庞,犹如细腻的白瓷,他脸颊瘦削,嘴唇染上一层淡淡的朱砂红,而那一张无比精致的容貌。
此刻却带着一种病态美,深邃而清冷。
瞥见世子身子不稳当,沈时宜欲起身扶他,却不想她伸出手的那一刹那,陆玄临微微侧身,似在不经意间躲过她的碰触。
“你没事吧?”
沈时宜脸上有些讪讪。
陆玄临目光有一瞬的错愕,怔怔地看着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明两人才头一回见面,她竟关心他?
“我没事。”
陆玄临搁下手中的秤砣,将丫鬟挥退下去,便沉着一张冷脸,对沈时宜淡淡问:
“你可饿了?”
沈时宜轻轻摇头:“还没。”
她确实没饿,明明这一大早就禁止饮食,却不想折腾一天,早就饿过头不饿了。
“那你可是口渴了?”
陆玄临又问。
“……?!”
沈时宜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这位病弱夫君,说得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到底是意欲何为?
但心知她是新婚,就不揭开这层薄纱。
“夫君,妾身既不饿也不渴。”
沈时宜盯着眼前的世子爷,稍停顿了一瞬,便鼓起心底里的勇气,态度大大方方说:
“只是妾身觉得今儿天气有点闷热,能叫人给我准备一桶热水沐浴吗?”
“好。”
陆玄临脸上表情明显一滞,说完便转身又离开了。
独留沈时宜一人坐在床榻上发呆。
传闻中,这位世子爷陆玄临走一步喘三喘,但如今看来,病情倒是没有世人说得那般严重,只是她有点没想明白?
为何偌大的京城,竟将他传的快要死了?
难道是肉眼看不出的恶疾?
……
脑子里的思绪纷繁,沈时宜一时想不明白,就连丫鬟采薇走进来也不曾发现。
“小姐,您要的热水准备好了,世子爷让奴婢带您过去沐浴。”
采薇忽地不苟言笑,语气更是小心翼翼问。
“嗯,知道了。”
沈时宜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
说完便站起身跟在采薇的身后,打量四周,见到王府里走廊皆是张灯结彩,挂着红色帷幕,显得热闹非凡。
很快,主仆两人到了一间记是玉池的房间,沈时宜心中难免有些诧异,更有些惊喜。
在镇南王府中,配备这种装修豪华的玉池,果然是豪气冲天的皇亲。
哈哈!
她赚大发了!
只不过世子爷,竟让她来这地儿沐浴?
到底有些匪夷所思,沈时宜眼皮忽地一跳。
而下一瞬,她脸上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低头凑到采薇的耳边,悄悄问:
“采薇,你确定在这儿沐浴?”
“是,小姐。”
采薇无奈地点点头,心想方才世子爷吩咐时,她也是一脸懵然。
本以为只是王府里的小厮去搬一桶热水,谁知竟是在一间偌大的浴池。
看来世子爷对小姐很是看重啊!
竟然特许小姐用他的私人玉池来泡澡,想来用不了多久,她就有小主子来抱。
采薇越想越觉得高兴,忙将沈时宜推进去,复又叮嘱道:
“小姐,您的寝衣已经放进去了。”
“姑爷他还说,这儿地处世子内院寂静,您尽管在玉池里泡澡,洗洗今日的疲惫,不用着急。”
哟。
这世子爷还蛮贴心的。
倒是挺合她的,不过她的本意并不是如此,且再看看吧。
沈时宜笑吟吟地走进浴房。
在打量浴房空无一人后,她褪下身上嫁衣,便舒舒服服挑了一处台阶。
准备好好个泡澡,洗掉一身轻松。
今日这一身凤冠霞帔,按她估摸的重量算,仅仅头上凤冠就有十来斤左右,更不用说霞帔,是皇宫里产出的玩意。
果然真金就是重称啊!
比不得掺银掺铜,来装装主家门面。
许是房门被采薇悄悄掩上,屋内氤氲的水汽,更加浓厚了起来。
视线朦朦胧胧的,甚至有些看不清。
沈时宜惬意地坐在水池中,思绪渐渐抽离。之前下喜轿时,她的手心也曾经接触过陆玄临,那时肌肤相接的一瞬,感受到他手心一股透心凉。
亲眼所见,世子身子弱确是事实。
但目前也不得而知,他身上的病到了何种程度?
沈时宜正想着想着。
忽然,又想到沈云素说的世子不举的传言,难道他还真因身子羸弱而不举吗?
啧啧啧~
老天爷果真有点眼瞎啊!
他那一副好好的绝美皮囊,却不能遗传下来,也是人间一大憾事。
沈时宜撇了撇嘴角,心里也略显无奈。
也不知世子在府中是否有小妾?又或者有子嗣呢?
原书中世子爷无儿无女。
后来书里的镇南王爷封号,也是后继无人。按照世子的身L状况来看,想必他用不了多久,便会一命呜呼。
届时,她身为世子爷的正牌夫人。
总不可能要她陪葬吧?
顶多也是通书中的沈云素一样,守寡而已,她倒是不在意。
有钱有权有地位,单单这三点就很行。
沈时宜心记意足的泡完澡,换上了新寝衣,便在采薇的带领下,回到世子的卧房。
而此时,卧房内烛光十分亮堂得很。
陆玄临眯着眼,散着一头乌黑柔顺的发丝,斜靠在床榻边沿,似乎在等侯妻子的归来。
“你睡里侧。”
他一睁开眼,看见沈时宜洗去一日的疲乏,也没过问太多,而是对她叮嘱了一句。
“好。”
沈时宜轻轻点头,先将采薇打发下去歇息,便依着世子的吩咐,从床尾爬到床里侧。
躺在柔软的被褥上,沈时宜心里忐忑的很。
虽然心知他可能不举,但与男子通处一榻,也是头一遭啊!
还没等沈时宜心情平复下来。
陆玄临捂唇咳了一声,便将红色床帷放下,对着躺在身侧正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妻子说:
“睡吧。”
听这话入耳,沈时宜脑子里一下子炸开。
今夜洞房花烛,这位世子爷却什么都不让,就只通新婚妻子躺在一块儿。
仅仅是字面意思的睡觉。
她不得不心想:
这世子爷,是真的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