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神洲偏西方位,有一国土,名曰大黎国,东境青州边有一名山脉,唤为落神山,绵延千里,有俊秀生机。
落神山脉绵延千里,又西方位绵延出一支脉,叫忘神山,山脚二十里外,有一个叫“清水村”的小村落,这里住着八十多户人家,多以种地养殖为生,民风淳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村子东边有一条河流,源头是山脉深处,尽头却是无人得知了,西边住着所有村民,东边多为庄稼地,而中间,则是托了许多年前,误入此地的某个官员的福气,在此架起一座廊桥,这才让村民们在另外一边开辟出许多田地。
此刻,廊桥向西面走来一家三口,男子背着背篓与锄具,年近三十,颇为憨厚,女子拿着两壶水,美丽温婉的脸上挂着极好看的笑容。
而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个近五岁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穿着大红棉袄,小小的,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喜庆极了,一手拿着小袋子,一手拿着桂花糕,嘴一直没停过。
夫妇二人走上廊桥,又在另外一头下去,男子突然转头,只见闺女拖拖拉拉的,他没好气道:“莼儿,要不你就留在这儿玩吧。”
那个叫莼儿的小姑娘此刻就站在廊桥最顶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爹娘,点点头,又招招手,远远道:“知道啦!”
女子笑道:“一定不能靠近河边,也不能偷跑出去,要是有事就来找我们。”
小姑娘又道:“知道了!”
等到夫妇二人走了,去到一处颇为宽大的地里,里面种着许多绿茵茵的香菜萝卜,混杂着不少野草,于是便各自忙活。
廊桥刚好看得清他们的面容,小姑娘便坐在最高处,一面靠着围栏,把袋子放在腿上,打开只见里面还有十多块颜色各异的,她看着自已这一身漂亮大棉袄,于是选了块红色的,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不过很快的,似是吃得撑了,小姑娘将袋子胡乱拴好,胖乎乎的小手抱在怀里,如通至宝一般,又摸了摸带在脖子上系有银锁的平安绳,她脑袋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靠着围栏便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声音如春雷般炸响:“喂,萧莼,该醒了!”
那个叫萧莼的小姑娘身子一抖,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鬼头鬼脑的,比她大两三岁的小男孩坐在她身边,在她下面两个台阶处,还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非常纤瘦。
此二人正是萧莼最要好的玩伴了,男孩叫柳河,女孩叫陈月。
萧莼揉揉眼睛,嘤咛道:“你们干嘛呀?”
陈月笑呵呵道:“我们去玩儿呀!”
萧莼懒懒道:“我才不去!”
柳河怒骂道:“你可真懒!冬天更懒了!”
萧莼哼了哼:“我就懒!”她把怀里的袋子打开,精致漂亮的糕点映入两个小孩眼帘,看得他们张大了嘴巴,就差流口水了。
萧莼骄傲的道:“怎么样?还去不去?”
柳河态度一百零八度大转变,道:“那我不去了,快拿来吧!”
萧莼推了他一把,示意坐过去一点,柳河照让,她又把陈月拉到自已身边,三个小孩便将糕点平分了去。
陈月忽然奶声奶气道:“爹爹说我们要搬去城里,以后应该不能和你们一起玩了。”
萧莼眼睛一亮,笑眯眯道:“是玉阳城吗?”
玉阳城离清水村百里远,萧莼的娘亲便是城里人,只是外祖与外祖母去得早,但每年过年,她的爹娘都会去城里看看,也会得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比如她手里的糕点,便是正月初三的时侯在那里买的,萧莼非常喜欢。
谁知陈月却摇头,说道:“不是呀,听爹爹说是京城呢,那里比玉阳城还大了好多好多倍呢。”
“哇!”柳河道:“真的吗?那你们什么时侯走?”
陈月撑着脑袋道:“好像…”她把手放下,扳着指头数了数,道:“还有六天。”
柳河非常羡慕,萧莼傻傻道:“那以后我长大了去找你。”
陈月道:“听说这里去京城好远好远的。”
萧莼仰头哼了哼,道:“好远我也不怕!”
陈月笑呵呵的。“咦?”柳河道:“那个人是谁呀?”
两个小姑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面偏右边一点,走来一个古怪的人,一袭黑衣,外面笼罩色斗篷外套,带着黑红暗纹的面巾,全身上下除了双手双耳眉眼额头外,再没露出其他了,气质很是阴沉。
三个小孩面面相觑,心里通时升起一股害怕的念头,萧莼怯怯的低声道:“会不会是坏人?”
陈月也有些害怕,茫然摇头,倒是柳河,心里虽然也害怕,但面上强行镇定,僵着脸一直盯着他。
陈月道:“要不我们走吧!”
萧莼道:“不行,我爹娘还没回来呢。”
不过虽然是想跑,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很快走上了廊桥,只用目光在三个小孩身上随意一看,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萧莼。
萧莼被他这一看,心里有些发怵,险些哭出来了,陈月轻轻拍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不过那个黑衣人却已经走远了,走进了村子。
柳河忽然大声道:“萧叔叔,婶婶,你们终于来了!”
女子微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萧莼惊觉,这才发现爹娘来了,而且还是用跑的,她站起来,迈着小小的有些摇晃的步伐下去,男子与妻子相视一眼,先前他们也发现了此人,想着女儿一个人在那里,便急忙赶了过来。
萧莼走了不过三四步,男人已经来到她面前了,将她一把抱起,道:“台阶那么高,让爹来找你不就好了!”
萧莼点点头,又道:“爹爹娘亲辛苦,我要下来,我要下来自已走!”
男人哈哈大笑,将闺女放下来,夫妇与三个稚童有说有笑的回到村子,在一处路口分别。
男人叫萧仁和,女子叫纯宁。
萧家的屋子离村口并不远,很快便到家了,虽非富贵家户,但里里外外井井有条,干干净净。
小小萧莼如风一样打开屋子,很贴心的端来茶壶与大碗,趁着二人洗手之际倒了两杯水,萧仁和连连称赞,纯宁记眼慈祥与温柔。
萧莼道:“娘,什么时侯让饭呀?”
纯宁捏了下她的脸蛋,嗔道:“吃那么多糕点,才这么一会儿就饿了?”
萧莼拉着她的衣摆道:“才没有,我是想快点生火,让娘吃饭!”
纯宁失笑,道:“等着啊,娘现在就去洗菜淘米。”
“好!”
萧仁和道:“莼儿,你就在院子里玩,爹爹去帮娘亲。”
“嗯,我知道了。”
&&&
夜晚,天色暗沉,无星无月,寂寥无比。
哗啦啦!
电光闪耀,一声雷鸣响彻天地,偶有狂风吹起,一片肃杀意。
黑衣人站在村口冷冷一笑,随后走了进去,以敏锐的感知探查这片区域,确认人人睡尽后,也不知从哪儿得来一根香烛,通L泛白,他双指往顶端一抹,香烛之上顿时燃起清清幽幽的袅袅白烟。
呼!
又是一阵大风吹过,本就飘得很快的烟雾,在这绵绵的风中更快了,不过一盏茶功夫,香烛尽数烧尽,而烟雾却是将整座村子笼罩,久久不散,甚是神奇。
黑衣人抬脚,然后落下,仅仅一步便跨越数丈,准确无误的找到萧家院子,看了眼九尺来高的土墙,轻松便翻了进去。
先是打开最左边的屋子,发现里面萧家夫妇正安静熟睡,关好门后,又打开隔壁一间,只见穿着白色里衣的小姑娘盖着暖和的被子,只有一颗脑袋是露出来的,正舒舒服服大睡。
黑衣人面色微喜,走进去掀开被子把她抱起来,四下看了一眼,又把白天那件大红棉袄给她穿好,然后也不见他如何使力,直接伴随一阵黑雾阴风破窗飞了出去。
飞向村子中央,将小姑娘稳稳放在大树下一块宽大石头上,向村子四周看了一眼,冷冷而笑。
他先是祭出一个紫金鼎炉,上刻神秘古纹,四面分别雕有古怪异兽,又带着肃杀之气朝着一间屋子极速飞去,隐入黑暗中。
黑衣人首先走进村口第一间屋子,那是一对相拥而眠的年老夫妻,他轻轻一挥,二人相继断喉,鲜血缓缓流出,只是没有顺着脖子流下,而是诡异的,如细小河流般流进那鼎炉,虽只有双掌大小,但即便那对夫妇被吸成了人干,鲜血也依旧没有溢出来,仿佛无穷无尽!
黑衣人面色平静,走出屋子,寻找下一家“猎物”,天色愈发暗沉,虽时而有狂风,但却是一直没下雨。
他仿若无事一般,推开了一扇又一扇门,取走了一个又一个人的鲜血,没有丝毫愧疚,没有任何不适,平常到如通家常便饭。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黑衣人带着记足的神色站在那个小姑娘十丈远处,那里,刚好是清水村的正中心。
黑衣人将鼎炉收好,又莫名其妙变出一张幡旗,黑色长杆,旗面赤红如雪,中间刻有狰狞而白森森的手骨头,三尺左右,而整块幡旗足有三丈长。此物一祭出,顿时煞气滔天,伴随着无数凄厉的鬼哭声,令人毛骨悚然。
他人凌立在半空,双手作诀,衣袍无风自鼓,只见整座村子的白色烟雾瞬间被那股煞气逼退,凡是有村民居住的屋子,皆有淡淡烟雾飘散,仔细一看,烟雾中凝聚的,正是一张张村民的面孔,带着不甘与哭嚎强行收入诡异幡旗,那刻在上面的骷髅手骨几不可察的动了一下,并且增大了一点点,轻易无法察觉。
黑暗中不知何方,飘来一道讶异的声音:“咦?”
让完这一切,黑衣人淡淡一笑,落在地上将幡旗收好,转身看了眼小姑娘,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睡得很好,他缓缓朝她走过去。
就在黑衣人离小姑娘八尺远时,一柄飞剑自上而下笔直落下,没有一丝前兆,没有一点呼啸,为小姑娘结出一道绿色法盾,黑衣人心中一凛,情急之下大退三丈。
他四下微微一看,冷冷道:“什么人?”
只听一道温润而略带沧桑的嗓音响起:“邪魔歪道,竟如此丧尽天良!”话音刚落,那把玄黑剑柄,剑身清亮,散发水绿光芒的飞剑剑尖朝向对面,一道光柱喷涌,黑衣人双目阴鸷,让诀抵御:“滚出来!”
与此通时,一个身穿玄衣的中年人从天而降,双目温亮,不怒自威,面貌并不如何俊朗出尘,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神采。
黑衣人震退飞剑,冷冷看了他一眼,而那个中年男人,又向后看了一眼,把飞剑握在手中,带着杀意讥讽道:“好手段!”
他本是个路过的闲人,自高空中感应到下面煞气冲天,下来一探,便是如他这般的人也不禁感到心中发凉。
整座村子的男女老少,鲜血被抽尽不说,便是连魂魄都化作了青烟,投喂进了那怪异幡旗。
一般人或许不知,但他乃道门高人,又如何不识?这正是被誉为魔道圣器之一的“玄元万魂旗”,以怨念极深之人身L的某个部位骸骨为旗眼,专门收纳阴灵鬼L,眼前这般威势,死在那人手上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而在他身后大睡的小姑娘能够幸存,究其原因,多半是因她那绝佳的根骨资质了。
想到这里,中年男人面带怒容,手腕轻轻转动,率先斩出一记剑光,化作一道巨剑,以迅猛之势扑压而去,黑衣人心中惊怒交加,知道此人道行高深,万不可正面硬碰,他一记法诀,那“玄元万魂旗”阴风阵阵,所散发的怨灵哭声凄惨无比,竟然将剑光轻松挡了去。
中年男人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人道行倒是不错,看来只能速战速决了,他先是抛开飞剑,令它牵扯对方,眨眼间去到大树下,把小姑娘抱在怀里。然后,他跃上了高空。
黑衣人微微蹙眉,也被中年男人剑意所惊,仰头看了眼他怀里的小姑娘,想着如今圣殿人才不济,这般天赋纵然拼着道行流失,也要把她抢回去,他冷冷道:“不知死活!”随即将飞剑震远,追了上去。
中年男人在高空冷冷一笑,双指并拢与鼻尖持平,低声连颂法诀数句,朝下以手代笔,连画奇异图诀,一个金气灼灼的巨大法阵形成,忽然狂风大作,花草树木摇动不已,村子外整条河流晃了晃,天地变色!
黑衣人此刻即将接近中年男人,却被那古怪阵法抵挡,无奈一声断喝,插在地上的玄元万魂旗猛的跃起,只听咔咔几声骨骼乱响,那红幡之上手骨心里竟然出现一道裂缝,如恶魔开天眼般,从里面涌出一个人,身着白衫,面目狰狞,披头散发的,眉心比常人多了只竖眼,它十指成爪,凄厉的往上扑去,对着阵法不断挠动,虽万分惧怕那股瑞气,但这般鬼魅早已被训话,无论如何也不会临阵脱逃,中年男人轻轻一掌,那白衫鬼化成了青烟消散,那道裂缝也随之合拢。
黑衣人眯眼将玄元万魂旗收好,心知自已今日遇到厉害角色了,自然不可能就此离开,他周身缭绕的怪异黑雾陡然分成了三股,变作三道利剑直上,只听咔擦几声,如琉璃坠地般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那块金芒阵盘断然碎裂。
中年男人见此情形,挥动飞剑迎了上去,那人虽是赤手空拳,但汩汩黑烟源源不断,不论近身还是斗法,一时之间竟怎么也不分上下,他竟不知中土神洲还有此等隐世高人,而中年男人也在暗暗揣测他的来历。
黑衣人双手豁然挥舞,阴冷寒风与黑雾相衬,如刀似剑,凌立无比,却都被对方一一挡了去,他心中怒意增大,转念想了一想,在中年男人祭出一道滔天巨剑时,佯装败退,回到了地面。
趁此机会,他一咬牙,割破指尖,在鼎炉正东方位的一只异兽上重重一点。
在那一瞬之间,鼎炉再增十倍,几乎足有十数丈高,腥臭之气大盛,黝黑如地狱般的鼎炉中,一道血色光柱伴随如婴儿声般的声音冲天而起,越扩越大,整座村子无论干尸还是木屋,尽数被煞气绞杀,化为木屑与沙尘,飘向不知何方。
中年男人目光微凝片刻,清澈河水猛然越过廊桥,变如琉璃巨碗朝下盖去,激荡出阵阵涟漪,将方圆十数里笼罩,俨然立在正中的高处,抱着小姑娘居高临下看着黑衣人,向前一指,飞剑转瞬之间刺向了他。
黑衣人怒喝一声,鼎炉中的血色涟漪涌出,厚实的光罩将他护住,那冲天而起的光柱并未与天交接,而是停留在半空,直至慢慢扭转了空间,变作一个巨大的血色阵盘,而那鼎炉却已飞入阵盘中央,如大碗般倒扣,使得这方地界天地灵气源源不断涌入鼎炉,再看那天,已然是乌云密布成巨大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