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这天气真热死个人！怎么还没人来换班，躲懒儿去了吧！”
李贵抬手抹了把脸，又在脖子上搓了搓，擦掉了快流到胸口的汗，嘴里嘟嘟囔囔着抱怨。
九月天气还不见冷，阳光依然炽烈，李贵身子虚，这大中午在城门下杵着，已经汗出如浆。
祥符县是小县，平时少有过往行人、商贾，值守城门本就没什么油水可捞，现在又正是炎热的时侯，没人愿意干这苦差事。
“你可少说两句吧，叫赛音队正听见，又要抽你鞭子！”旁边的毛招财年纪不大，刚当了祥符县兵，闻言拿胳膊肘捅了捅李贵的腰，低声说道。
“老子怕他？”李贵抻着头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什么人，城墙上站岗的此时也都已经躲到檐下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去了，于是声音一扬，“老子现在火气重的很，看着他肯定要揍他一顿。”
“是是是！”毛招财见他如此，也懒得搭理他，转头透过城门洞向城内张望，其实他也在想着换班的人到底来了没有。
谁乐意干活？就问到底谁他娘乐意干活？
……
官道上，一辆颇显豪华的马车正在路上行走，马车由上等松木精心雕琢而成，散发出淡淡的松香，丝质帘幕被马车走动间带起的轻风吹开一条缝隙，隐约可见车厢内宽敞舒适，一张虎皮制成的地毯铺在地上，虎皮条理清晰，色彩斑斓，边缘还绣着金线。
赛音扎纳此时骑着马伴在马车一侧，隐约可以听见车内的说话声。
“延正，前面就快到祥符县城了。”
马车内，两名男子正相对而坐，其中一名长相颇具棘人特征，却穿着夏人衣袍的魁伟男子正神色殷勤，对另一名青年男子说道。
这名棘人长相男子名为阿古达木，夏名林远。
当今棘人汗王已是棘人南下以来第三位汗王了，习夏法，学夏礼，重用夏人，如今朝中有许多夏人高官，阿古达木已经打听清楚，眼前的这名青年男子是户部侍郎李柔的幼子，李延正。
李柔是如今大汗身边的红人，所以阿古达木对李延正神色间颇有几分讨好的味道。
“李某自怀州一路行来，历城无数，少有如林兄治下这般百姓安居，路不拾遗之地啊，林兄真是大才。”那名青年脸上笑呵呵的，却是个纯正的夏人。
“哈哈，贤弟谬赞了，为兄哪当得起如此夸赞，不过是为君分忧罢了。”阿古达木闻言抚掌大笑，脸上得意之色却一闪而逝。
“为兄能得任祥符县令，也是朝廷信重，如今虽然县中还算安稳，但南方战事又起，剑州军需一应物资，多为陇州供应，为兄日夜忧思，只恐生了乱子，有负国家啊！”
阿古达木说着叹了口气，只是脸上却没什么愁色。
“林兄真是一片赤诚，他日回京，定向家父禀明林兄夙夜忧国之举，为林兄请功。”李延正闻言一笑，口中承诺着。
“如此就多谢贤弟了！”阿古达木闻言大喜，冲李延正拱手。
两人相视一笑。
阿古达木得了保证，更是上心，与李延正说了些闲话，可李延正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此时正掀开车帘向外张望着。
“贤弟请看，这祥符县城虽然比不得陇州大城，却也有几分繁华，等进了城，为兄为贤弟引荐几位本地士绅，都是本地的贤达。”阿古达木见青年男子向外张望，以为他被祥符县城吸引，于是将窗帘掀开一条大缝，指着外面说道。
李延正点点头：“是一处好所在，劳烦林兄。”
……
李贵此刻正骂骂咧咧的抱怨着，让毛招财进城去看看换班的人到底来了没，隐约间听见远处官道上传来马蹄声，夹杂着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转头望去，便看见一辆马车自官道上缓缓而来。
“他娘的，什么人，不能等换班了再来？老子都要晒死了。”
李贵抬手搭在额头，遮着阳光，嘴里一边骂着，一边探头向马车看去。
只见那马车精美华贵，不似祥符县这种偏僻小县能有的。
当李贵看清马车旁边骑马之人时，顿时一惊，也顾不得炎热，连忙站直了身子。
“哎呦，是赛音队正！”旁边的毛招财闻言也连忙站直。
“哼。”
赛音扎纳骑着马，远远便看见城门下值守的李贵两人，看见原本懒散的两人此时站得笔直，不由冷哼了一声。
马车辘辘而行，来到城门下。
阿古达木待马车停稳，先行下车。
“拜见县令大人！”李贵两人此时才发现除了赛音扎纳之外，祥符县县令竟然也在，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
只是两人心中却有些疑惑：“县令大人怎么这个时侯回城了？”
阿古达木在祥符县当了几年县令，平日间事情都是交给手下的幕僚们让，自已多是沉溺享乐，今日刚出城游玩。
阿古达木闻言冲两人点了点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嗯，到边上侯着，本官有贵客要迎接。”说着阿古达木指了指马车。
李贵两人不敢怠慢，忙退向一旁。
这时，马车上下来了一位年轻人，正是李延正。
阿古达木伸手邀请李延正入城，神色间与之前面对李贵时判若两人。
“林兄请。”
声音温和，听上去便让人如沐春风。
阿古达木闻言脸上笑意更浓，连连摆手：“应当的，应当的，不如乘车通行？”
李延正点头，两人携手回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进城门，沿着街道向县衙行去。
街道两旁，有百姓看见如此华贵的马车，纷纷上前观看，见县令大人与一青年男子坐在一起，神色殷切，露出疑惑之色。
“这人是谁？没见过啊？”
“是啊，看县令大人的模样，对这人还挺恭敬的，难道是哪家大族的儿子？”
“不能吧，大族子弟怎么会来咱们这种小地方？”
“那可不一定，咱们这儿挨着秀山，大人物没准是来玩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