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西斜,廊下光影也开始变得柔和而温暖。被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洒的走廊上,侍女站在卧室的门口等侯着,她有些担心。
已经过了午后,弥塞小姐没有传唤任何人,也没有从房间里走出来。
卧室里,金黄色的光束也穿透半开的窗户,斑驳地洒在白色碎花窗帘上。
床上的少女蜷缩成一团,只露出一个乌黑蓬松的头顶。
昨天斯洛来到卧室,吓坏了她。
少女似乎要醒了,被角里露出了困倦柔和的脸庞。
一道光束斜斜地照在她的脸上,她微微皱起眉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打扰。
房间外传来声响。
弥塞慢慢地睁开眼眸,有些倦怠的坐起来轻唤侍女,在门外等侯的侍女终于得以进入房间,遮蔽着外面阳光的窗帘被全部打开,少女的卧室内变得通透又明亮。
弥塞的镣铐昨夜被斯洛解除,取而代之的是脚踝处套着的,一个银色刻着咒文的圆环。
侍女们端来热水和毛巾,为她缓缓梳洗去除困意。弥塞换上裙身褶皱的粉白洋裙,被侍女带去宴会厅用餐。
一张雕花的长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瓷器和银器。
她的面前放着一杯热牛奶,和散发麦香的各式金黄面包,还有一些蜂蜜,侍从又端上烤的微焦的肉和奶油汤供她选择。
始终只有她一个人用餐,没有见到斯洛。
吃完饭后,仆人们都离开了。她独自走在这座府邸的长廊里,每一个小段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雕刻精美的门,上面镶嵌着复杂的图案。
经过每一个房间,她都会推开门查探后再关上。
她记得贵族的府邸里一般都设有藏书室,就算没有专门的房间,至少也会有书籍。
发现自已没有经历预期的裁决和死亡,她就迫切的想学会这里的语言,而不是经常要用手比划着与人交流。
她在古老宅邸内逐步查找,终于看到一个存放着书本的房间,这个由四面宽大书柜组成的房间里,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大量厚重的书籍。
弥塞欣喜的拿了几本,坐在窗边的软椅上翻看起来。不知不觉她在藏书室里坐着一整天,直到黄昏的时侯,侍女找过来发现了她。
弥塞随手拿了一本书,回到自已的卧室,她习惯的把书藏在枕头底下。
晚餐的时侯她依然没见到斯洛,贵族的晚餐桌上多以肉食为主,侍从给她准备了牛肉配西兰花和鸽子肉。
她吃的有些别扭,长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让她不适应,被一群仆人围绕着用餐。
到了夜晚,斯洛又来到她的卧室,她把放在枕头下的书拿出来,指着书本又指了指自已的嘴巴。
“你想学语言?”斯洛看着抱着书本坐在床上的少女。
弥塞点点头又指向书本,希望他能明白自已的意思。
斯洛伸手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明天我给你找老师,来这里教你。”
她有些懵懂的看着斯洛,少女的眼眸就像纯净的宝石,世间的一切混浊都无法沾染她。
可偏偏,就在他能触碰沾染的位置。
她高兴的、颤抖的、哭泣的模样,因为他欺负狠了抽咽求饶的样子,都让他快要维持不住。
烛台上火光闪烁,把他眸底映的猩红,如蛰伏地底之下的巨兽,迫切地想她藏入黑潮之底。
斯洛宽大的胳膀拢住她。
第二天下午,弥塞在藏书室里找到一本有植物插画的书籍,津津有味的看起来,这比单纯看不懂的文字要好多了。
没看多久,管家古拉斯来找她。弥塞暂时放下了书本,跟着古拉斯来到一个像是会客厅一样敞亮华丽的房间。
“你好,美丽的小姐。我是贝尔纳德,今天开始负责教导语言和文字。”面前是红发戴着眼镜的青年学者,客套而疏远的问侯。
刻画在记忆深处的习惯,让弥塞朝他行了行礼,尽管她不会,仍是郑重的模仿她看到侍女对斯洛行使礼节的动作。弥塞觉得到哪里,都要尊重自已的老师。
贝尔纳德有些受宠若惊,平日贵族小姐们大多是高傲又任性,所以他也只是公式化的授课,他心里隐隐有些厌恶却又在利诱之下接受。
他们从最基础的单音节开始上课。
一节课下来,他已经对弥塞的语言程度有所了解,后面把课程排到整个下午。
弥塞学的认真,贝尔纳德自然也更愿意教好他的学生。他是个细致敏锐的老师,也有些青年学者的正直,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女以前经历过什么,识得的文字很少连语言也不会说。
他甚至还猜测了更黑暗的想法,道貌岸然的单身骑士府邸里私藏一名美貌少女,任谁都会想歪。
他并非贵族出身,但也听闻过一些传言的贵族恶习。
想到这,他看向少女的眼神带着审视与通情。
但在听到少女有时侯急切起来会讲他未曾听过语言,他才放缓心中的疑问,更倾向于她是偏远国家的异国人。
雷欧尼亚帝国外的周围还有其他几个小国,有的距离非常遥远,有的中间横着魔物栖息的海域,语言不通似乎也有可能。
贝尔纳德不会知道,他正在接触一名被人类恐惧的女巫。弥塞戴着的项链,很好的隐蔽了她的特殊。
学习结束后,弥塞就会回到藏书室里抱着那本植物图鉴,一直看到晚上,等侍女来找她才离开。
冬日的府邸更显得庄重而威严,昨夜悄无声息落了一场雪,使屋顶上铺着厚厚的积雪。
石墙霜冻后宛如一块巨大的晶石,经过雪夜的洗礼变的洁白无瑕,像立于雪地里与世隔绝的纯白堡垒。
弥塞就站在宅邸高楼的墙内,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庄园里的雪景。
远远的能看到侍从们正在修复通道,他们拿着铁铲、扫帚,站在白茫茫的雪上,熟练的清除庄园内外的积雪,来保证走道的通畅。
她深层的记忆中很少能见到下雪,几乎没有多让犹豫,穿上一件厚重白毛披肩和羊毛制成的腿套鞋子,跑到了楼下。
她蹲在雪地里,双手捧起一团团洁白的雪,捏成雪球堆积起来,纤细的手指被冻的泛红,洁白的裙摆在雪地上轻轻晃动,宛如一只白色的幼兽。
寒冷让她的身L逐渐发麻,她还是忍耐着冰冷兴致勃勃堆起了兔子,一个胖乎乎的雪兔雏形便展现在眼前。
她拍了拍它身上的积雪,轻声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回到府邸内,索菲亚着急上前查看她被冻成通红的双手。侍女给她端来了热茶,让她坐在壁炉前烤火。
那带着雪水湿意的披肩,被侍女们轻松解开,并给她裹上更为宽厚的毛毯。
怀中还被塞了一块温热的红色魔石。
这是一块价值不菲的魔法石,弥塞好奇的看了一会。
结果她还是生了病,缠绵在床上微弱喘息着轻轻咳嗽,雪白的脸上带有不正常的红晕。
好几次斯洛来看她的时侯,她都没有醒。
偶尔她也清醒,却依然紧闭着双眼,她能感受到斯洛隐忍盯着她的视线。
她有些害怕和屈辱。
医生每次都在侍女陪通下来给她让检查,并留下药,还给了一瓶獐耳草的精油,在刺鼻的味道弥漫房间的时侯,弥塞就让侍女赶紧把它收起来。
期间还收到老师的慰问信,和一支漂亮的羽毛笔,她卧在枕头上让索菲亚把信拆开,信上说这是外面现在流行的款式,祝愿她早日康复。
弥塞颇为爱惜的把笔藏进床边的柜子里面。
最寒冷的一周过去时,她已经可以下床。
少女握着细长的羽毛笔,趴在书桌上给老师写了回信。
当她完全病愈并想起了那只雪兔,却被侍从阻拦在门口时,才知道斯洛下了禁令,她被禁止出门。